高举打倒奸/夫推翻淫/妇伟大旗帜、以宫斗争宠宝典秘籍为思想指导、在太皇太后的英明领导指挥下, 捉/奸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韩嫣远远地便听见豕突狼奔的热闹声音, 关上透气的窗子,褪去外衫鞋袜,软香御姐在怀, 闭目装死。
一脸惊慌的春桃被人从那片光洁如玉的雪白胸膛上拉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床上那个衣衫半褪青丝蜿蜒茱萸若隐若现的美人身上移开。脸上赛雪的莹白透着淡淡的荔红, 双颊娇媚入艳三分,双唇艳若蔷薇姣丽无双。且不说那对紧闭的双目, 遐思浮动, 纷纷猜测,它们若是睁开,不知道会是何种顾盼神飞, 惊若天人。
有道是, 枫醉未到清醒时,情落人间恨无缘。
“用水将他泼醒! ”直到太皇太后冷哼, 众人才反应过来, 七手八脚地压住占了美人便宜的春桃,眼里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郭舍人眼疾手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上一盏冷茶泼向韩嫣。
刘彻:喂喂, 你到底是帮哪边的?
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美人倏然惊醒,毫无防备的无辜黑眸茫然而迷惘地看着床边的众人, 被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仿佛屋里一下子洒进月光,一切都虚幻起来。他赤足下地,青丝衣襟均沾上了水珠,更有淡色的茶水沿着脸颊缓缓下滑,在下巴上停顿了一会,又缓缓滴落。双唇染上湿意之后更是透亮,端的是让人目不转睛,刘彻甚至能听见不少大臣将士吞咽口水的声音。
“淫/乱宫闱,有辱皇家声名,韩嫣,你该当何罪?! ”
窦老太打断了组团视/奸的无耻行径,将计划拉到正轨上。
春桃泣不成声,默认了所有罪名。
韩嫣从惊疑不定到不可置信再到心若死灰,双手握拳,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认罪,不求情,不吭声。
刘彻焦急道:“你怎如此无知轻狂?若是有钟情女子,说与朕听,朕替你赐婚便是,闹这么一出风流笑话!皇祖母……”
“这可不是一句笑话就能轻松带过的,陛下太宠着那帮纨绔了,平时张扬闹事失礼于人也就罢了,这回竟然还敢欺到永乐宫头上。”太皇太后教训刘彻,语气坚决:“此案必须交给廷尉彻查。”她有意给皇帝党人难堪,故意点了张汤的名:“你身为长安令,熟知律法,精通刑罚,当协助廷尉严加审讯,不得怠慢。”
窦婴落井下石,进言道:“太皇太后慧眼识英,长安令发明了不少新奇刑具,再嘴硬的犯人落到他手上,也只有乖乖开口的份,此番任命,真是恰到好处。”
张汤面若冰霜,从进屋看见韩嫣的亵/衣敞开到现在还没合上他的脸色就没好过。他瞪了窦婴一眼,后者瞳孔一缩,立刻噤了声。那样阴冷淡漠的视线,仿佛在看一具尸首。
窦婴色厉内荏,大声命令:“来人,将此二人拿下,移交廷尉,听后待审。”
在太皇太后以为尘埃落定时,春桃突然收了眼泪,抬头:“且慢!奴婢有话要说。”
窦老太面皮一抽,戏里没这一出啊,凭借多年斗争经验意识到情况不对头
“奴婢的确对韩将军心怀恋慕,然则忌惮宫规森严,纵然千般思念,仍然不敢有丝毫逾越。”
“既如此,怎么会做出如此有为本性之事?”刘彻问道。
“陛下,是奴婢一时糊涂,才听信奸/人之言,于熏香中下药,韩将军毫不知情。奴婢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愧对太皇太后。”
老太太脸色变了数变,她已知必然发生了巨大变故,但仍欲一览狂澜,沉声道:“你有何面目见你的父母兄妹?”
刘彻轻嗤,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春桃口中的“奸/人”上。
“是谁教唆你陷害韩嫣的?”
情势急转直下,大臣们面面相觑,全然没有主意。
春桃抬眼,平静地看向太皇太后,那样带着怜悯同情的目光,后者几欲不敢与她对视。
“回陛下,是窦婴窦丞相。”春桃敛下目光,一字一顿地回道。
窦老太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还是感念自己栽培的恩情……哼,就算你这贱/婢说出实情,本宫也能全身而退!
“太皇太后!为臣冤枉啊! ”
“大胆贱婢,胆敢诬陷朝廷命官,窦丞相乃股肱之臣,怎容你胆大犯上! ”
“皇祖母所言甚是,”刘彻提高声音,打破老太太杀人灭口的梦想,“皇祖母方才也说过,祸乱宫闱可不是玩笑话,必须交由廷尉严加审讯。张汤! ”
“臣在。”张汤出列。
“给朕好好审,你的那些刑具,好不好使,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说完,刘彻警告地扫了窦老太一眼。
“喏。”张汤
灌夫李陵迫不及待地上前,利落地架着窦婴出去,那一声声惨烈的“太皇太后救我啊”在汉宫上方回响。
好半晌,所有人才回过味儿来。
这哪是捉床上的奸,分明是捉朝廷上的奸,这对祖母与祖孙之间的斗法,看来还是年轻皇帝占了上风,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窦婴落马,最高兴的不是刘彻,而是田`,扳倒了这个事事压他一头的窦丞相,王太后一脉的外戚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重新做人了。
昔日歌舞升平人声鼎沸的窦府完全寂寞下来了,门庭零落,凄凄惨惨戚戚,哪堪一个凉字了得。这世道本就如此,过去得意的时候,一堆人攀着他往上爬,现在树干枝枯,别人也做落叶纷纷落亡。
窦婴倒下,并不意味窦家就此失势,然而宫中传来的消息,彻底让趾高气扬的窦氏党羽慌了手脚,六神无主。
太皇太后身体微恙,本来喝些清热去火的菊花茶便可,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好死不死地在心防大乱的时候收到梁王病殁的噩耗,眼前一黑,昏厥过去,所有太医一窝蜂地至永乐宫报道去了。
其实梁王病逝的文告早就到了长安,刘彻故意压着,这次瞅准了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瞎了?”
听到老太太的病情,刘彻只愣了愣,便把它丢在一旁。“静养罢。”
继续与舅舅、老师讨论朝中大事。
田丞相新官上任,拟了一长串的劳动下放改造名单,刘彻飞快扫了两眼便应允了,这里面未必都是窦家的心腹,肯定有给过田`脸色讥过田`的私仇存在,水至清则无鱼,刘彻觉得比起借刀杀人收拾窦家的功劳,一个两个的不公平也没什么要紧。
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把握住分寸,不要留人话柄,说你这个丞相无容人之量。”
田`看着刘彻长大,若是寻常家,身为长辈却被记忆里那个掏鸟窝玩泥巴懵懂无知的儿童教训,难免有轻视或者不服,仗着亲近和辈分欺上压下,恣意妄为,可偏偏在田`的印象里,刘彻从小就是当帝王的料,有老天眷顾着,连太皇太后都打倒了,更何况是自己?那种威信已经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不敢漫不经心,田`捏着冷汗记住。
“张汤年纪轻轻,便司廷尉一职,恐难服众。”被窦婴打发到皇家图书馆编书的司马谈终于再次被启用,他的确为自己的学生们身居要职飞黄腾达感到欣慰,可是,升得越快,到后面摔得也越惨,几经大起大落的太史公深谙其中道理,为学生计为皇帝计,都要忠言逆耳。
刘彻不在意地笑道:“朕已经问过诸位藩王侯爷的意见,淮南王等叔伯附议,临江王刘荣(前太子荣)附议。况且张汤真才实学摆在那,相信朝中大臣无人会反对。”
廷尉是国家最高检察机关,监察上下官吏,负责特殊案件,若是得到皇帝宠信,整理好罪状,就是连一国宰相也能拉下马,张汤便是朝堂上皇帝手里的刀子,刘彻哪块肉看不顺眼了,就割哪块。毕竟,满朝官员真正两袖清风的恐怕十个手指数得过来,连刚直的司马谈,也能查出千亩来历可疑的良田来。谁没个门客献礼?谁没个亲友走动?就算没有任何罪名,皇帝想要有,还能没有么?
顿时,朝上一片整齐的声音。陛下说不和亲,那就不和亲;陛下说打匈奴,那就打匈奴……照此下去,哪怕陛下没钱了要抄几家商户赚点外快或是一时兴起强占几个良家子弟,他们恐怕也不敢说不。
“不管!我现在就要见陛下! ”
这时候还敢顶撞刘彻的,竟然只剩下女子了。
“陛下正在休息,郡主且稍后,容奴婢进去禀告。”
刘彻让卫子夫把刘陵领进来,做了个手势让闲杂人等退下,脸上带着自若的笑容。
“陵姐姐是来向朕告辞的?也是,平白耽搁了那么多日子,伯王也该想念姐姐了,朕不作强留,就让张汤送送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