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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想干啥?
送走了崔遵度苏徵一人在凉亭中拨动着琴弦,分析利弊。
刘太后的重病出乎他的意外,但更让他上心的却是第一个告知他这个消息的人,清然。
“王爷,起风了,您先回房间养着吧。”赵宁小声劝道。
苏徵停手回眸,“最近任何人前来拜访都给我阻挡在门外。”
赵宁点点头,见苏徵没有丝毫要回房间的意思也就不再提让他回房间的事,为苏徵倒了一杯热茶。“您还在跟二爷呕气?”
刷!
苏徵展扇,眸光冷睨赵宁。
赵宁的面皮可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考验,非但没有在苏徵的眼神下退缩反道:“爷,您别这样,我不过就是说实话。自从您醒来虽然二爷从没来看您,但是您一日三餐,您用的药,您每天都要做的药浴……”
苏徵紧紧攥着扇柄,被赵宁这样点破他心中纵然满腔怒火但也发作不得丝毫。
他如今,受人恩惠。
即使青年那晚如此对他,狠狠的在他的胸口捅了一刀,但是也改变不了青年救了他一命的事实。
他看了眼杯中的参茶,同样出自青年的手笔,满心郁闷却发作不得丝毫……
“爷,现在您这样和二爷怄气也不是您的做派。”
苏徵又看了眼坐在树枝上的青年,想到青年堪称变态级别的武功,两人的对话自然他也全听进了耳中,多少有些顾忌,转移话题道:“不提这个,你来找我还有何事?”
赵宁见他避而不答也只得回道:“爷,早晨开封府让人把白玉堂送来了,我让他与他的兄弟见了面。刚刚他们派人来告诉我说想要见您,您的意思呢?”
苏徵一听笑道:“白玉堂来了?我还真没见过他,呢,请他们过来吧,我也想见见他们,让人带他们过来吧。”
苏徵当初答应展昭不伤五鼠就曾有心想将五鼠收为己用,结果白玉堂中毒太深,一直在开封府隔壁的医馆疗养,而其他四鼠虽在八王府内,但苏徵却又变了主意,一直不曾去看。如今五鼠齐聚,他虽然没了别的心思,但是仍想见上一见。
赵宁皱着眉头觉得不妥:“我觉得您还是先回房间吧,最近您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是离身体大安还早着呢,万一再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苏徵顿时有些窘,他还真成了病美人了吗?
见苏徵尚在犹豫,赵宁心中思量了一番,觉得有些话他今天必须要说。
“当年慈怀大师还在的时候,就曾对老奴说过,您的身体切忌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但是老奴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都想着王妃,可是王爷,您怎么也要想想世子啊!”
苏徵一怔,他脑海里还真有关于这事儿的印象。
慈怀,大宋皇室的供奉,不出世的江湖高手,是一个慈眉善目但脾气十分不好的和尚,带发修行,来历神秘。
赵元俨少年时曾与他有缘见过一面,他曾经嘱咐赵元俨他的病乃是由心生,让他切勿多情伤情……
苏徵心中一凛,难道赵元俨这副壳子的毛病是在于他的情绪?不禁摇摇头,若是如此,赵昀那小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又见赵宁老眼中可疑的水光,心中一叹拍了拍赵宁的肩膀:“我明白。”
美梦易碎,当真正从梦中醒来仍需面对现实,即使他不想自己也要去为赵昀争取到生存空间,这也的为人父者的责任。
赵宁欣慰的点点头,端起参茶:“茶快凉了,趁热饮。”
苏徵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清然的恩情有朝一日他定当偿还,而之后就是两人清算旧账之时。如今他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去带白玉堂他们过来吧,我这几日在房间里呆着总觉得气闷。”
赵宁自然明白苏徵言下所指,生怕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忙道:“王爷,我还是亲自去接五鼠吧。
苏徵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大手一扬,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伸手轻轻拨着琴弦,心中有些感慨,赵元俨的琴艺都快让他荒废了。
君子爱琴,但苏徵从不认为自己算是君子,当年虽然因为一个死党的诡异爱好,对音乐也有些了解,但当他成了这个壳子的主人后也几乎不曾碰过琴。刚刚他知道崔遵度前来拜访时还曾有些心虚,可谁知等崔遵度琴音一起,苏徵就觉得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回事……
有些怜惜的轻轻拨动着琴弦,突然眼前清风一晃,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黑衣青年出现在他面前,神色冷峻。
他一挑眉头,冷笑道:“你最近过的不错嘛。”
今天早晨赵昀来跟他问安的时候,一脸好奇的抱着他的大腿问:“爹爹,为什么你没有跟师叔一样会飞来飞去呢?刚刚我跟着先生练武的时候看到师叔居然轻松的打败了先生哦!”
那晶莹的黑眸里浓浓的期待让他当即心生了一种冲动,将某人痛扁一顿。
而如今此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又怎会有好言语相待?
清然眉头浅折,有些诡异的审视了一下苏徵,而后道:“你有点不对。”
苏徵瞥他一眼,“你多心了。”
清然冷眸扫了他一眼,转过身负手而立,身姿卓然,声音冷冽:“赵元俨,激怒我对你无益。不过身为一个男人,你最好记得你的责任。”
苏徵讶然,他指的,是赵昀?
看着身前黑衣衣摆轻动,发丝轻飘的青年,苏徵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心中一惊之下手上一滑,一点猩红落在琴弦上。
苏徵忙收敛心神从袖中掏出方帕擦了琴弦,而后才抱住被划破的手指,对觉察有异的青年道:“今时今日,清然,你不觉得你我两人都有坦诚以待的必要吗?”
清然冷哼一声:“你现在最需要担心的是我有没有必要保住你小命的必要!”
苏徵听到此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一直口口声声是来杀我,可是我为何觉得你一直都在救我呢?坦诚自己的来意,有这么难吗?”
“赵元俨,似乎本座最近的举动让你产生了一点误解,记得本座现身那天对你所说的,你的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想救你也好,想杀你也好,都只是在一念之间。你若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也无妨,等本座取你性命之时见证你的惊愕,本座会更开心的!”
血似乎没有止住,方帕很快就殷红一片,极为刺眼。苏徵却并不在意,对自负冷傲的青年道:“既然如此,那我以后行事也无需顾及你的存在。既然不能快意地醉生梦死,现在我也只求活的恣意了。至于我家昀儿多谢你这几日的关照。若你有一日要取我的性命,但愿能念及这数日的缘分,留他性命。”
清然眉宇微皱,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落在方帕上的血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白瓶递给苏徵。
苏徵伸手接过,也不忘多看一眼他那袖子。其实他一直都很好奇,他身上到底带了多少瓶子?一边默默给自己上药。
堂堂大宋王爷哪怕是一个毫无实权的王爷也并非没有丝毫属于自己的势力,楚王是,赵元俨也是。所以神秘的清然的来历他并非没有查出丝毫的蛛丝马迹。但犹豫顾及着清然超凡绝尘的武功,加上他并不想让柳城和秦弦知道此事,所以调查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放了下来。
对此时的苏徵而言,一个不知敌友的清然远比一个已知的敌人来的要让他放心。
等处理好伤口他对清然道:“多谢了。”
被他救了几次,不管是否情愿,终究欠了人家一个谢字,欠下了对方的恩情。
如今恩情偿还不了,说声谢对他苏徵来说,却也没有那么难。
清然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果断道:“你果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