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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被调戏了……
神秘人冷哼一声,“我要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苏徵挑眉,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心中对这神秘人的性格已经琢磨出了四五分来。傲么,很好,他最不怕这种脾气的……老人家……
“笑甚么!”神秘人声音依旧透着丝丝的寒气,显然不悦。但这寒气却十分微妙,不带丝毫肃杀之气却威慑十足。
苏徵宽袖一甩没有回答,径自走向内室,打开衣橱后取出衣物就开始宽衣解带。
这些繁琐的衣物被人服侍着穿了这么多次,此时已经难不住他。纤指上下灵活的将一个个系带全部解开,耳畔再也没传来神秘人的声音,敏锐的直觉也没有察觉出那人在暗中窥伺。
他不由满以微笑,这等高手又怎会偷窥他人更衣?傲气傲骨又怎会缺了一颗傲心?
但下一瞬入耳的冷傲声音却让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深思——这个人的性情真的有他想的那般容易揣摩么?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瞬间被杀气再次锁定让苏徵正欲脱下外衫的动作一怔,他嘴角一勾,嘲讽味十足:“不曾,刚刚那道剑气已经足以赵某心惊胆寒。”
“赵元俨,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中,你是聪明人,若真的激怒了我,也只是让你自己多吃点苦头罢了。你要亲去大相国寺难道是想找那几个大和尚帮忙么,由你。我等着看你那时后悔!”
苏徵藏于袖中的手随着神秘人的声音突然握紧,百般心思同时涌上心头,可面上仍旧不露丝毫惧色,他苏徵何时向人服软过?冷声回道:“你要如何想是你的事情,我要如何做是我的事情,告诫阁下一句——阁下即使智计非凡,但有时候多心不如无心。”、
虽面上不露丝毫,但从不曾被人如此威胁过的苏徵心中愠怒可想而知,将内衣带子落下,同外套一同脱下往地上一掷,再次打开衣橱取了另一套衣物。
赵元俨喜白,确切的说东京街头上大大小小的读书人十人之中有四五成皆是一身白色儒衫,或许这就是文人天□□。可苏徵呢?前世的最爱便是黑色,他喜欢黑,他觉得或许只有这种颜色才能和他融为一体。但苏徵从不讨厌白色,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穿白色很好看么?优雅十足,韵味自生。
在重生后苏徵最初的那段日子,最需要适应的不是环境、不是饮食,更不是多了一个会抱着他大腿撒娇不放手的儿子,而是白色的衣服,云白色的衣服,象牙色的衣服……
这会让他不安,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一种他到底是谁的错觉。究竟是苏徵重生,还是赵元俨融合了苏徵的意识?
他,究竟是谁?
所以他曾吩咐下去让人给他做了数套黑衣,可待衣服做好之后他却又改变了主意。
苏徵的原则里,可有退缩一项?
没有!
穿着白色的衣服难道他苏徵就不再是苏徵了么?
骄傲这东西没因为身体换了一个躯壳也跟着换了一个主人,衣服就这样被扔在了厨子里一次也不曾穿过。赵宁虽然曾好奇的问过一次,但他也只是意兴阑珊地望着庭院中开始衰败的几株桃花树回道:“无事,只是总对着一样的颜色难免生厌罢了。”
苏徵改住开封府衙,包拯自然不敢怠慢他的衣食住行,奈何条件有限,苏徵也不想给他添麻烦,自己命赵宁打理好。今早穿衣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赵宁还为他带来了一套黑衣。
将衣服一件件穿好,最后平静的整理好黑色金边的宽腰带。
“你这人,穿黑色倒是很有趣。”神秘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好似十分惊奇苏徵换了一身衣服后的模样。
苏徵走到镜子旁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眉头微蹙,穿个衣服自然难不倒他,但是这头发么,真是让分厌烦!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拿起象牙梳子一点点小心的疏理起来,丝毫不顾自己如此怠慢那神秘人会产生什么后果。
苏徵玩火的时候从不怕火势会烧到自己,因为他从来都明白自己的价值,如今神秘人虽然武功天纵,谋略同样不凡,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己有玩下去的本钱。
依旧是那句话,他还活着就说明他对神秘人有存在的价值,而他会让这份价值变得越来越大。
“笨!”神秘人似乎没因为他的怠慢、无视而气恼,在看到苏徵弄了半天都不曾将那头过分柔软细滑也过长的够发打理好之后,他来人家毫不客气的给了个评语。
苏徵觉得自己的面子有点挂不住,略带薄怒地回道:“赵某生来就不曾自己打理过这些,让阁下看到笑话真是抱歉。”
神秘人又往嘴巴里倒了一小口酒,这酒似乎十分真贵,他每次饮时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饮下,而后让味蕾细细的接触它们,最后才有些不依不舍的将它们吞入吼中。面对苏徵嘲讽意味十足的回答,他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你又可知你这天生富贵又乃是怎么来的?哼,本以为你还有些不同,如今看来与你的兄弟没也没什么区别。”
和他谈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了一点收获。苏徵心情微微愉悦,看这头发也顺眼了不少,直接舍弃了自己冠发的念头,刚拿起带子想要扎好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颈侧一痛,继而眼前一黑,双目竟不能视物。
饶是他曾经经历过多少“刺激”挑战,但也不曾有过突然失明的遭遇,心中骇然之下刚要叫出声来,就感觉到耳畔传来衣衫飘动的声音,以及,一只手从他的手上抽走了发带,而接着另一只手也被他轻轻掰开手指取走梳子。
两手接触之时苏徵也恢复了理智,轻笑道:“阁下难道是要为本王梳发么?”
下一瞬,他刚刚还刻薄上扬的嘴角就变成了奇异的模样,疼的。显然是神秘人恼他的自称从“我”变成“本王”过于傲慢无礼,而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惩罚。
赵元俨的身体可和苏徵那千锤百炼的敲打出来的身子不同。刚刚神秘人恼他刻薄的往他脑袋上屈指弹了一记,这若是放在苏徵之前的躯壳上,就算不曾视之如无物,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没出息的眼泪都要彪出来,可是此时这具身体就是这般的无用,紧咬牙关将泪水用力眨回去的时候,他也发下自己似乎,能看到东西了?
仍旧有些模糊的视野里首先看到的是身前的铜镜,而过了片刻视力恢复正常之后,他有些讶然的看着从铜镜中的景象。一双纤长白皙不输赵元俨丝毫的手此时正灵活的打理刚刚让他郁闷不已的长发。此时长发已经被束好,只见那双手灵巧的一手握住他刚刚用发带束好的头发,一手一挽,然后利落的帮他套上玉冠发簪。
但比起这些,他更惊讶的却是这双手的主人。
他之前虽然对神秘人“老人家”的自称丝毫不信,但又惊异于神秘人的武功高深,此时看到神秘人的真正面容后,他却只想笑。
江湖中有各种各样的排行,各方少年英杰,绝顶高手各有排列。而在东京也有大大小小数不尽的排行。商贾之家中谁为首?大大小小七十二家官私教坊,数以百计的勾栏花魁谁属?自然也各有排名。本来这些东西苏徵是不会在意的,但记忆中因为赵元俨也身列其中数榜之首,倒是让他不得不对这些榜单感兴趣。
其中一榜名“公子”,四个在榜之上的“公子”皆是东京城中人人皆知的少年。身世,才华,才艺,这三样要求并存方且不说,入选之人更要有万中无一的容姿。
苏徵曾见过其中一名公子,乃是庞籍长子庞煜,虽年少但却名列四公子之首。此子生的钟灵毓秀容貌极佳,继承了庞籍所有的优点还不算,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但即使是庞煜和他身后这人比起来也仍有诸多不如,称之为俊美无俦四字绝不为过。神情清冷,更趁着肤色如玉,没有少年人的朝气。只有那双眼睛,或许是因为专注于帮他打理头发的缘故才显得柔和了些。
见他收手,苏徵开口道:“阁下为何帮忙?”
“笨手笨脚,耽误时间。我还想去会会大相国寺的和尚呢,也不知其中有几个有出息的。”
苏徵双眼微合没看到这人的神情,但也能想象出自然是与这话语一样傲气十足,嘴角不禁勾起,“阁下若要去大相国寺与人比武请自行方便,我亲去大相国寺的原因方才阁下应该也听到了,是阁下小人之心罢了。而且——阁下真打算让我这样双目不能视物?”却不料滑落之后后脑勺上一痛,力道与刚才那道不相上下,笑容不复存在不说,嘴角也微微抽搐了起来。
痛也不仅仅是痛,也不知道神秘人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痛中又有一种酸麻。苏徵不禁更加想念当年的那具躯壳,赵元俨啊赵元俨,你倒是解脱了。当年我苏某人自己从自己身上取弹壳之时也每曾这么没出息过!
颜面大失的苏徵待痛楚稍减就扭头对那人道:“你这又是为何?”
那人从腰间掏出那银色酒壶放在嘴边小饮一口,薄而少血色的唇和那过于白皙也过于清冷的神色看上去相得益彰。酒气自然入了苏徵的鼻中,清淡幽香与众不同的酒味让他不由多闻了一下。天下名酒虽多,但在皇室中人看来却没什么值得稀罕的,但是这酒的味道他之前却不曾闻过,这就值得惊奇了。
似乎这人身上一举一动,都透着一个奇字。可正因为如此,才更想让人想要掀开他身上的层层迷雾,探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既已能视物,又装甚么!”神秘人话语中透着微微的不满,“八王爷,你那忠仆带人又快到了,你最好换副表情,你这模样还是不要让人看到为好。”
***
居然被识破了,苏徵心中一叹,但这也无妨,只是他那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刚刚如此狼狈还不是拜他所赐!想到这儿,苏徵对他怒目而视,冷声道:“他们既然要来了,你不走么?”
那人将那银色小酒壶重新挂于腰侧,这时候苏徵才瞧见他背后背着一把少见的四尺长剑,身着浅色青衣,明明风神秀慧,姿貌甚美的模样,却因为这剑,也因为他那清冷依旧的表情而显得多了丝冷峻。好似寒玉所化的眸子在苏徵身上不清不淡的看了一眼,薄唇再张:“八王爷,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苏徵起身与之对立,眉毛一挑:“我弄错了何事?”
那人上前一步,两人之间距离更近,苏徵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比气势么?却不料刚刚那只还十分温柔地帮他打理头发的手下一瞬就握住了他的脖子,成为了他性命的主宰。
那双寒眸又向前靠近了一些,近距离与他对视,苏徵从这双眼睛里没有看出丝毫的杀气却只看到了冷凝,“依旧是那句话,你的命在我手中。”
苏徵嘴角上扬,可怒火却自眸中狂泻而出,却在下一瞬,苏徵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喷发,一向清越悠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舒缓:“阁下,本王不接受要挟,要杀你就握紧,你也应该知道本王手无束鸡之力,对阁下造不成任何损伤。”
脖子上的手微微松开,却挑上了他的下巴,苏徵猛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怒道“放开!”
想当年,年少轻狂时他苏徵也曾如此轻薄过不少美男子,但如今被人这般对待,苏徵怎能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