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韩青看着韦行,心想,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就一直看着你吧。可是,嗯,不行,家里还有小帅望呢。韩青这才急道:“对了,让帅望起来吧,他这几天,可是吃够苦头了。”
韦行大笑:“韩青韩青,你倒是为他好,不过,你这个样子对他,师父听说了,气个七窃生烟,你是爱他还是害他?你还是让你师父出出气吧。”
韩青沉默一会儿:“师父不准他留在冷家。”
韦行一愣:“嗯?赶他走?”
韩青道:“师父让他跟你走。”
韦行嘴角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你的意见呢?”
韩青道:“我怕他在冷家遇到危险。”
韦行笑:“呵呵,落到我手里了。”拍拍韩青:“你也有护不了他的一天。”
韩青看着韦行:“好好待帅望,我是为帅望着想,也为你着想,你需要一个机会。”
韦行指着自己:“我?我需要?啊哼!”
韩青温和地:“我想,如果你能为他做点事,你会觉得好一点。”
韦行瞪着韩青:“他?她?哪个他?”
韩青笑笑:“你是否能允我替你告诉帅望,说你让他起来?”
韦行怒道:“不允!”
韩青笑:“那么,我只得跪下求大师兄赏我个面子了!”
韦行怒道:“不赏!”
韩青苦笑:“这么大火气,一定是做师弟的哪句话冒犯师兄了,我向师兄认罪陪礼。”他不敢强迫韦行,可是韦行刚才说的,不让他出这口气,反正以后韦帅望跟着他,他出气的时候多了。
韦行见韩青为了帅望忍气吞声到这个地步,又好气又好笑:“韩青,亲儿子你也不会这样吧?”
韩青笑:“要是我儿子,你哪会这样待他。”
韦行愣了愣,要真是韩青亲儿子,他岂会错待?可是——可是——韦行微微黯然,施施临死,把孩子托给韩青,而不是他。既然如此,既然韩青也说过那是他的孩子,他还何必多说呢?韦行叹息:“韩青,你真是不负所托啊。即是你的孩子,你说了算,我不管。”
帅望跪在雪地里,渐渐小腿觉得冷。
越来越冷,冷到刺痛,那刺痛的感觉一点点向上蔓延,渐渐每一下刺痛,似电击般引起胃部抽搐。帅望面色苍白。
桑成一直站在雪地里陪着帅望,帅望一开始还强笑:“陪我,我能不冷啊?”
桑成张惶无措:“我,我给你加件衣服吧?”
帅望摇头:“不用。”
桑成看着帅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平时哇哇叫的家伙,此时惨白地沉默着,渐渐眉毛上都挂上白霜,身体开始不住颤抖,桑成几乎要团团转了“要不,倒杯热水?”
帅望惨笑:“呵,不用了,我爹看见,这次没冻死,下次还得多冻会儿,那我就死定了。”
怎么可以呢?因为他害得韩叔叔受苦,他受罚还不是活该吗?他对他父亲从来没服过,可是这一次,他心甘情愿。
痛也好冷也好,都没有他内心的那股火更难忍。小火,甚至是暗火,没有火焰地在内心燃烧,隐隐地,无声无形地生生不息地生煎活烤他的灵魂,让他想哭泣想呐喊想嚎叫,有的时候,痛苦也比沉默好受些。
越来越冷,冷得他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栗,然后那种不由自主的抖动由外及里,胃痛,内脏抽搐,天那么冷,帅望依旧痛得大口喘气,冷空气更多地进入他的身体,在寒冷刺激下,胃部抽成一团,原本已出血的伤口再次出血。
帅望僵硬地坚持着一个跪着的姿势,牙齿渐渐咬紧,目光渐渐迷茫,桑成此时也看到韦帅望表情不对,那种没有焦点的目光好不怕人,桑成在零下三十度急得冒出汗来,他走过去:“帅望,帅望,你没事吧?”
帅望已经无力回答,而且觉得耳边的声音很吵,他轻声道:“别吵,滚开!”
然后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倒下去,桑成忙一把抱住:“帅望!”
帅望被桑成抱住,身子忽然一震,连桑成都感觉到韦帅望象是挣扎般地往后一仰然后再一次重重扑倒在他身上,他听到呕吐声,听到液体滴在地上的声音,感觉到韦帅望的内脏抽搐,帅望在他怀里,身体没动,胃部扩张再收缩,然后就有东西淋在他后背上,一次又一次,桑成除了抱紧帅望外没有别的办法,良久,帅望终于平静,可怕的平静,没有声音,不动,整个身体瘫软,桑成忍不住伸手到自己背上,摸了一下,后背有一种重了的感觉,可是因为穿得多,那感觉钝钝的,桑成摸了一下,才知绵衣已湿了一大片,收回手来,看到整个手掌都沾满了殷红殷红的血。
焦急,忧心,同情与大量大量的血,终于让桑成痛哭:“帅望帅望!你没有死吧!”
韦帅望不会死,因为韩青正急冲冲赶回来。
另一边,韩青刚走,已有冷家的下人过来请韦行:“冷掌门说,韦大侠要是一个人又有空的话,请过去陪他喝一杯。”
韦行一个嘴角冷笑,来了,好,我来了。
冷秋在赏雪,千万别以为在北方很容易就能看到大雪,真正的漫山遍野的大雪,雪白雪白的大雪依旧很难得。韦行冒雪而来,在廊前屈膝:“弟子韦行。”
冷秋好象没看见没听见。
韦行就保持那个姿势,良久,冷秋问:“韩青都跟你说了吧?”
韦行道:“是!”
冷秋道:“你的意见呢?”
韦行缓缓道:“一劳永逸,岂不好?”
冷秋笑了:“正合我意。韩青一定反对吧?”
韦行抬头一笑。
冷秋道:“嗯,所以,你下手还真不能太轻,别让他到处乱跑坏我们的事。可也别太重,别真让韩大掌门遇刺身亡。”
韦行一笑答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