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怪物围了上来, 把江莱和端木晨包围在其中,慢慢缩小范围。
“端木, 放火吧。”江莱扯了她一下。
“真是的,我完全不想碰到它们啊!”端木晨真想自插双目, 不想看到那些恶心的家伙们啊!
突然最前排的一个怪物猛地双膝着地,弯腰,低首,双掌撑在地上。它身后上百个怪物顿时集体和它做同样的动作。
江莱不解:“这是什么战术?”
端木晨说:“我……我怎么觉得它们是在单纯地跪拜?”
“好心人!!救救我们吧!”带头怪物突然飙泪大喊,身后所有的怪物都相应它的号召,齐刷刷地喊着:“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江莱的端木晨无语,原来真的是在跪拜……
围攻的紧张场面转为集体坐下谈心的温馨气氛, 怎么都让端木晨有点难以接受。这, 转折会不会太僵硬了点?
“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为首的那怪物带着感怀千秋的口吻说道。看端木晨一脸扭曲难以置信,怪物赶紧解释,“当然,来到这个岛之后我们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群活生生的怪物啊。”说话间, 怪物群里时不时传来抽泣声。
“这个故事,说起来,很漫长……”
端木晨很想说:“那就不要说了。”但是看江莱似乎有些同情的表情,于是就没开口了。
或许江莱有点感同身受?不,她本来就是和它们一样,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异类。
“我们是布尔岛南边一个小岛上的村民。因为四面环水,交通不便, 土地瘠瘦,所以我们村很穷。虽然我们穷但是我们彼此都很友爱,生活得很安宁。有一天,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来到我们村子里,说可以给我们工作,给我们钱。他说去他的工厂里工作,一年可以给我们每人一百万的报酬。一百万啊,这是我们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很多人都心动了。那男人说只有三百名的名额,要报名就快点。大家纷纷争着上他的船,甚至有人为此大打出手。哎……现在想想,钱真是可怕的东西,为了钱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向自己的兄弟姐妹挥拳。人穷志短,说的就是这个吧。”
江莱问:“那个男人是酾百的人吗?你们就是被这样骗到布尔岛上来的?”
“没错……”那怪物擦擦眼泪。端木晨很惊讶,眼睛凹陷翻白成那样,居然还会哭呢。
“我们怀着挣钱的美梦来到布尔岛,一群和拿男人同样打扮的人来迎接我们。他们带我们走到一个地下工厂,像秘密实验室一样。我看到一个大瓶子里漂浮这个奇怪的东西,像玻璃球。我走近一看,真把我吓坏了,居然是一个眼球!”
它描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带着很强烈的抑扬顿挫的语气,以便于表达自己或愤怒或憧憬或恐惧的心情。
“那时我就感到事情不妙,果然,我们周围突然出现很多烟雾,我们闻到那烟雾全部都晕倒了。等我们醒来时才是悲剧的开始。我亲眼看到一个穿着纯白大褂,一头金发的男人手里持着一颗血红的东西,村里大队的副队长老张正□□,四肢分开地扣在一个手术台上,他的左胸被割开,那血红的东西正是老张的心脏啊!”
江莱和端木晨同时想到了魏乙蒙。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和魏乙蒙有同样兴趣的变态家伙。
想到魏乙蒙江莱又有点难过。但是江莱的这种难过并不是完全因为魏乙蒙这个人,她和魏乙蒙没有什么交情,而且魏乙蒙对僵尸明显的歧视也让她们针锋相对过。那种难过应该更多的是因为魏乙蒙对端木季烨的感情或多或少和自己和分刻有些相似,这样的相似把江莱的郁闷同化了吧。
“我们想逃,但是完全没有办法。那个金发白衣人有很多野蛮人保护着,那些野蛮人都有枪,谁跑就把谁打死。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王大叔就是被活活打死的。后来就没有人敢跑了。说也奇怪,虽然我们被取走了内脏,可是都没死,可是比死还惨,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是,为什么你们不会死?你们也不是僵尸。”江莱并没有在它们的身上感觉到有尸毒的存在。
“因为那个金发男人给我们服下了一种药,吃了以后我们感觉不到疼痛,这幅怪异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强壮.。那天我无意间听到野蛮人说要给我们注射一种新的药物,能控制我们的思想,让我们成为他们的杀人机器。这真是太可怕了,我们已经被害了,不能让更多的人成为受害者!要我们去杀害我们的同胞这太残忍了!所以我们制定了作战计划,必须牺牲几个人来困住野蛮人。村长钱书和大队长陈叔自告奋勇,掩护我们出来了,但是我们只逃出了一半的人,其余的一半还被困在实验室里呢!”
说到这里,那个怪物……好吧,那个人激动地握住端木晨的手说:“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同伴!”
端木晨被那双腐烂的手握住,鸡皮疙瘩落满地,很礼貌地抽出手来。
江莱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能力救你的同伴?”
那个人低下头,慢吞吞地说:“我以前是个道士。”好像对比昔日的辉煌,对如今的落魄显得心灰意冷。
江莱听见“道士”这两个字,全身一抖,目光犀利地瞪着对方。
“虽然我是道士,但是什么一无所长,我师父怕我被欺负,给我开了天眼,让我可以洞悉到一般人察觉不到的东西。”他抬起一根皮肤脱落,关节突出,像火柴棍一般细的手指,指向端木晨,“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里有一股奇异的能量。”
端木晨眨眨眼:“奇异的能量?”
“对,那是,火神之血。”
“火神之血?”江莱疑惑,“火神”这两个字让她想到了段然。
段然和端木晨一样都会用火,曾经有个奇怪的流浪者在街头遇见段然,二话不说就用肮脏的手抓住了段然。段然被抓的莫名其妙,正恼火的不行想踢那个流浪者的下身,那个流浪者低沉着声音说:“你有火神之印。”
段然呆住,站在段然身边的江莱也呆住,因为之前段然曾经有过不小心接触到纸片什么就突然燃烧的事件,一直觉得可能是奇怪的自然现象不太去在意,可是这个人这么一说平添了几分诡异。
那个人说段然身体里有火神之印,但是尚未开封,劝她不要开封,不然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悲惨宿命会伴随着她。后来经过了很多波折,再次见到段然的时候江莱已经发现她比以前厉害许多,手掌上也多了一个五角星的印记,估计那个就是所所谓的火神之印吧。
她应该是未听劝告开启了那个封印。
“火神之血和火神之印有什么不同?”江莱问那个过期道士。
“你居然知道火神之印!”过期道士惊讶。端木晨看江莱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那个人,似乎对答案十分感兴趣。
“所谓的火神之印,指的应该是段然吧。”端木晨如此想。
过期道士说:“传说中火神之前并不叫火神,而是一个妖精,火妖。火妖是个脾气非常暴躁的妖怪,整天在人间为非作歹,烧死了许多人。后来出现了一个道士把火妖制服了。道士怜悯火妖的天生神力,并且看出火妖心中有着善与恶极端的两面,于是他就把火妖邪恶的一面收服,善良的一面释放了。善良的火妖就变成了火神。火神对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坏事痛心疾首,穷极一生为很多穷人照明,做饭,维护正义。后来火神为救一名病重少年化成一滩血水,少年喝下血水之后身体健康,长寿百年,并且有控火能力。少年死后一直都有听说有能控火之人,世人都说那些人是少年转世,拥有火神之血。”
“那火神之印呢?”江莱问。
“所谓的火神之印,则是招来不幸的印记。”过期道士叹气,“之前不是说了吗,道士把火妖的恶的一面收服了,但是恶火妖并没有放弃逃生的念头,等到那位道士寿终正寝之时,趁道士的徒儿们学艺未精,麻痹大意之时挣脱了封印。但是那时火神已死,恶火妖没有了可以依附的肉体,它也活不了多久时间。恶火妖痛恨道士,但是道士已死,没有后人,于是恶火妖就迁怒道士的徒儿们,诅咒他们以及他们的十世转世都拥有火神之印,被火所困,永远生活悲惨,不得善果。那些道士的徒儿们集合五人之力,耗尽一生才把火神之印封印起来,但是据说那封印随着时间的流逝法力越来越弱,不知那些后人都如何了……”
听完这段话,江莱淡淡地笑,笑容里全是无奈。
“段然啊段然,原来你被诅咒了十世!不知你现在才到第几世呢?你是无辜的,我却成为你不幸的推手。你该恨的究竟是我还是那个邪恶火妖?”
“既然你是道士……”江莱盯着过期道士那深凹的双眼,说,“你应该能看出,我不是人类。”
“没错,我能看见你的黑色尸毒。”
“你们道士和我们僵尸是天生的死敌,你居然开口求我救你同伴,会不会有点痴心妄想?”
端木晨看着江莱,虽然她的话语激烈尖酸,但是眼神却是平静的。
段然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突然发现前面有亮光。她往那亮光走去,那是一个类似陨石撞击所留下的巨大坑洞,在那个坑洞里有个用玻璃制成巨大实验室,泛着让人不舒服的刺眼白光。
“这是什么地方?”段然完全无危险意识地往那诡异的地方走下去。
“什么东西!”原时雪觉得脖子好痒,伸手抓去,借着月光看见自己手里正抓着一只大蜘蛛。
“我的妈呀!”原时雪手臂狂甩,吓的面无血色。“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我要快点离开才行。”原时雪看看手表,已经九点了,她还完全没有找到方向啊!怎么办?十点前能不能和良澈前辈汇合呢?有点困难啊。
原时雪拨开茂盛的树叶往前走着,手里拿着太阳能手电筒,电力已经快用完了啊!不过她还有只月能手电筒当备用。那支是柒七学姐御用的宝贝啊。想到柒七,原时雪心里还是不能释怀的忧伤:“好想你啊学姐……”
原时雪的手电筒照射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皙的裸背。原时雪的腿一顿,整个人呆在原地。那个白皙的背部曲线十分美丽明显是属于女人的。女人的肩胛骨凸显,腰细臀翘,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这是一个裸 露的后背,甚至是,全身□□。
原时雪咽了一下口水,这,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女鬼!原时雪本能地后退,手摸向腰间的魔术棒。
“女鬼”转过身,纤细的双手抱在胸前,遮住关键的部位,但是魅惑的脸庞却被原时雪的手电筒照的一清二楚。
“柒七学姐……?”原时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其实,以前我也是痛恨僵尸的,不瞒你说,我曾经杀过三只僵尸,亲手杀的。”过期道士继续说,“我之所以痛恨僵尸,是因为我的姐姐和丈夫都是被僵尸杀害的……”
“等一下。”端木晨终于受不了了,“你是……你是女的?”
“你什么态度。”过期道士不爽。
“你继续……”端木晨弱弱地说。
过期道士咳嗽了一声,说:“后来我被困在那里实验室里,我才觉悟,就算是同类又怎么样?同样有着豺狼虎豹,忍心对着同胞下毒手的冷血之人。这些事以前我无论如何都没法体会和理解的啊……所以……”她对着江莱说,“若是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一定要努力去消除人与妖魔间的种族歧视。不管是僵尸还是妖精,就算是异类也一定有心地善良的,我要保护它们,保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善类。”
江莱一贯紧闭的双唇用力抿了抿,眼睛中闪烁着月光的亮:“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过期道士用她难看的双眼和江莱对视,用敬语说:“请问。”
“以前,身为道士的你,若是僵尸,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除掉吗?”
“没错,那是道士的职责。”
“不惜一切,甚至欺骗?”
“不惜一切,甚至欺骗。”
江莱猛地起身,转头走开。端木晨急忙跟上去。
“你没事吧……”端木晨关心地问。
江莱捂着脸,用背部对着她。
“道士就是如此!”江莱转身,拽着端木晨前胸的衣服,“无论她之前是不是人类,只要她一旦变成了僵尸就一定要除去吗?不惜欺骗我!我变成了僵尸,耗费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一个谎言!为什么号称正义之士可以这么无耻!你说!”
端木晨把激动得全身颤抖的江莱抱进怀里,也不说话,就让她尽情地愤怒,无尽地宣泄,直到她全身发软,没有力气,只能依靠着端木晨。
“冷静了点吗?”端木晨问。
江莱不说话,只轻轻地在端木晨的怀里蹭了蹭。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去接这样的棘手之事了。”
“不……”江莱把头抬起一些,一双皱起眉头的大眼睛和端木晨对视说,“我听你的。”
“哦?”
“我现在,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可期盼的了。我只希望能……”江莱似乎不太习惯说这样的软话,说起来有些别扭,但是她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下去,“只希望,能保护你,不让你死。”
端木晨对着月亮叹了口气,中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呼出的白气缓缓升腾。
这期待很久温存的话,是不是就是一定是温暖的?
江莱,你此刻说着这样的话时,心里想着的是我端木晨还是别人?我宁愿你因为我是端木晨不喜欢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不是端木晨而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