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严烈就一直唠叨, 说你们现在的大学生怎么回事啊?还能当街在这里动手动脚, 居然还没人管?这叫什么事啊!你也是,你就该拿板砖给拍回去啊,混蛋……
魏婧不说话就缩在车椅上, 严烈说累了,看魏婧有点萎靡不振, 想到刚才那种事最大的受害者正是魏婧本人吧……
“好啦,没事吧?”严烈伸手摸魏婧的脑袋, 魏婧看她, 萎靡的样子一下子变成了委屈。
“好了好了,乖……”严烈胡乱把魏婧的头发弄乱,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其他更加精彩的安抚或者情话——那种事也实在太难为情了。但她还想做另一件更难为情的事情。
“喏。”严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香水塞给魏婧。
“这是?”
“我回来在机场的时候偶然看见的……你那天不是盯着那广告牌看么?我也说啦你也到了可以用香水的年纪了, 嗯……试试看吧, 我试用了一下香水味道还是不错的。”
魏婧这才想起来原来是那天和严烈一起去超市买菜的晚上,出门时看到的那个巨型广告牌上做广告的那款香水。魏婧当时不过是觉得那模特有点眼熟就多看了两眼, 她自己都忘记了, 没想到严烈还记得。
“当做是你为我做饭的回礼。”严烈才不想让魏婧以为自己是有多么多么的在意和细心,补充说道。
“谢谢。”魏婧把香水紧紧握进手心里,心中竟是无比的酸涩。
回家之后严烈才发现魏婧额头上贴了创可贴,问她这是怎么了。魏婧还想说算好了日子严烈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把创可贴取掉了,用流海盖住就好, 没想到被严烈来了个突然袭击。
“怎么回事啊你,我不在几天你就这么虐待自己了?过来给我看看啊。”严烈坐在沙发上把魏婧拉过来站在她两腿之间,皱着眉有点不高兴地掀起魏婧的流海, “我把创可贴撕开了啊。”
“嗯。”
严烈下手很轻很小心,生怕牵连了伤口。魏婧见她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嫌她太磨叽,直接一下给撕了。
“喂,你好粗暴啊,伤口又开裂了怎么办!”严烈对魏婧不太疼惜自己身体的行为表示不满,却见伤口比她预想的还要夸张,她非常疑惑地看着魏婧:“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了一下。”
“缝2针了都,这么不小心!你……”严烈气得有点说不出话,要是周蜜这样的角色她早就给她打半残了。可是魏婧这又不是她女朋友又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真让严烈想要骂她下不去口想要揍她抬不起手!
“就不小心啊,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魏婧转移话题神功又派上用场,“你偷跑回来明天还要赶回去,这是何苦?本来就很累了,还要这么折腾……”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不都是为了……”
“好啦,我知道。”魏婧低下头,咬着下嘴唇,似乎在腼腆地笑,“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做。”
魏婧表达好意的方式好像永远都是做饭。这让严烈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里面那对夫妻吵架的时候,老婆会抱怨:
“我只是个血肉之躯。你每次都这样骂我。我不知道哪一天我就忍不下去了。”
老公怒吼:“忍不下去那你走啊。”
老婆突然转化了情绪,说:“我去洗澡了。”
“我叫你走啊!”
老婆贤惠一笑:“你会不会肚子饿?我下碗面给你吃?”
于是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或许魏婧早已参透了两人相处的精髓,她无需说任何多余的话,只要一顿心意满满的晚餐,就足以收买严烈的心,也让她所有的不满和疲劳都被化解。
吃完饭魏婧拿碗筷要去洗,严烈主动请缨去洗碗,魏婧让她坐回去休息她还跃跃欲试。魏婧烦了,命令道:“坐好。”
“……”严烈不动了。
“乖。”魏婧转身走了。
奇怪啊,不对啊,这是什么情况?严烈觉得自己才是应该说“乖”的那位吧!再怎么说年龄也摆在那里,不是么?嗯嗯嗯?但是为什么觉得魏婧那样冷冰冰不留余地地说话的样子也很带感呢?但这样的话也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啊……
严烈在客厅自我剖析半天,结果魏婧半天都没出来,严烈走去厨房一探究竟,见魏婧又在继续做饭。
“你在干吗?还没吃饱?”严烈打开门缝露出半张脸——她也是被油烫怕了。
“给你做明天的早餐啊。”魏婧没看她,忙活手里的事。
“早餐?我……明天一早就搭飞机了,可能没太多时间吃早餐。”
“可以在飞机上吃啊。”魏婧把烤好的果酱土司装到饭盒里,继续在去弄点沙拉,“飞机上都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吧,还是我做的比较靠谱。晚一点我再给你煲汤,拿保温瓶装好,明天一早应该还是热的。”说完还对严烈微微一笑,严烈心里骂一句——尼玛好倾城啊!
虽然晚上严烈没好意思对魏婧动手动脚,也的确是累了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但第二天坐在飞机上吃着魏婧为她准备的盒饭就算引起了身边人的侧目她也觉得不虚此行。
严烈一走家里又剩魏婧一人。这种大房子魏婧无论住多久都是不习惯的。
大大的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再热的夏天都觉得凉得慌。那么多的门窗拐角,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看不到的地方出现些什么。
魏婧盘腿坐在沙发上,想象一些不太可能发生的场景。比如,她现在身处的是当时丁幼蕾的那间房子里,也是这么多空闲的房间,只是丁幼蕾家在一楼,连带着一个小院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眼望去就能望见院子里的满目灿烂。
说不定下一刻丁幼蕾就会一边理着长长的黑色头发,脚步迅速地从某个房间里走出来,双唇间还夹着一根烟,鲜艳的红色唇膏粘在纯白色的烟嘴上,对魏婧说,你快点收拾下楼,我送你去学校然后还要去御满东风一趟。对了,要不要去一趟超市啊,给小洁买零食啊!
魏婧倒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陌生卧室木门,正半张着,她也笑了。
那已经拆去的楼,盖的时候一砖一瓦如此的艰辛,之后也经历多少风雨,但倒塌却是一夜之间的事。在此之后,在它屹立了这么多年的土地上,会傲立更加雄伟的建筑物吧?就好像那栋充满了无数人回忆的旧楼从未存在过一般……
就像冬天的大树,吹尽了夏日所有繁茂的树叶,来年还能再一次绽放生命力,可是那一枝一叶都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样子。
而心里对某个人的爱,是不是也会因为时间而被推塌?
丁幼蕾不在身边的近三年时间里,魏婧都是一个人慢慢往前走。在这寂寞的前进道路上,魏婧从未去欣赏过身边的风景,也没有这个心思。就算有人示好,她只要坚持摆出冷淡的面目,对方也就知难而退了。
她都已经快要习惯独自旅行,原地等待了,结果命运却安排她和严烈相遇。
第一眼见到严烈,魏婧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高傲的有钱人家的小姐,看人不用正眼,从小到大都是家里护着,要不然就不做事,一做事就半途而废。
严烈对她感兴趣,从高尔夫球场再次相遇时魏婧心里就明白了。之后的接触中魏婧渐渐明白,严烈和她想的不一样。严烈不是一个特别会藏心事的人,甚至她的告白都那么直接。她也不是一个被娇惯坏的千金,她很努力在工作,对朋友也很好,虽然有时候有点傻有点冲,但的确是一个好人。
最重要的,是严烈那么专注又执着,每次被她的目光包围时,都有种无法逃脱的感觉。
魏婧很擅长表达不喜欢,但对于喜欢的表达,似乎有些迟钝了。况且她早就觉得自己的三生三世都已经刻在那里,再也无法有任何的改变,也不会有人让她想要改变……可是没想到人海茫茫,居然又会出现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严烈这个人,甚至是魏婧遇见过的,最美好的人。她是那么真实又有血有肉,和魏婧完全相反,她是一个不太会表达不喜欢而很喜欢去表示好感的人。这样的人让魏婧觉得很温暖,就算一开始无法马上接受,受了挫折却未放弃的严烈让魏婧不想再一次拒绝。
魏婧已经明白,人生如此短暂,应该拿得起什么,应该珍惜什么。
但……
这是背叛吗?丁幼蕾,你说,这算不算是背叛你?你走的时候说你马上回来,让我等你。我等了你三年,你却没有给我任何的回音。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忘记你了……
魏婧擦了擦眼睛,发现这客厅的窗也是如此的明亮,阳光依旧能够洒满整间屋。
说不定真是这样,命里无时莫强求。
剩下的三天时间严烈工作得很勤力,时间飞逝,等她再回到北京的时候感觉天气已经转凉。魏婧本来说要去接她,严烈说别了你的伤还没好就在家待着等我回来。结果等她到家打开屋门,正想展开双臂和魏婧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时,发现周蜜坐在沙发上,黑着脸奸笑地望着严烈:“哟,进屋藏娇的主回来了啊。”
“你怎么在这?”严烈看了周蜜一眼,再看蹲在小花园前浇水的魏婧。魏婧显得很不自在,嘟囔说,“我先去把衣服洗了。”就走去阳台了。
“怎么啦,不许我来么?我本来就是想着你今天回来了过来给你接风,这吃的都买好了一堆,结果来开门的是魏婧小朋友……哎,你们什么时候都同居了也不跟好姐妹说一声,真是白疼你这么些年。”
严烈就知道周蜜会有这些幸灾乐祸举动,也不和她较劲:“是么?给我接风了啊?给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入不了我法眼的就把你和食物一起丢出去。”
“哎……我知道,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已经是你眼中的一根刺,恨不得快点把我□□丢出去。”周蜜做抹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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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被搞死了。”既然严烈一下子就直奔重点,周蜜也不藏着掖着了。周蜜摊开四肢瘫软在沙发上,双目涣散,一副已经死掉的姿态。
“许筝又s-m你了?”
“不是那个搞!”周蜜一下子又活过来,整个人跳起来,“妈的,还不如那样搞我呢!但她又开始犯病了啊!那家伙最近居然和秦太太跟好姐妹一样,每天厮混在一起逛街吃饭的!更离谱的是秦太太不过随口提到一个什么按摩椅,就捶背的,你别乱想啊……”
严烈心里吐槽:“我又不是你我乱想什么啊我乱想。”
“……结果许筝当天晚上就差人给抗我家去了!之后又说一个什么咖啡机,丫第二天又给运家里来了……弄得一把年纪的秦太太脸都红了我的妈呀!现在秦太太都怕许筝了,简直不敢跟她说话,怕她说不好什么话许筝就又给她置备了。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许筝难道她是哆啦a梦么有个神奇的口袋么要什么就被拿出什么么!而且那什么按摩椅一台8万块!能不这么腐败么,她是要泡秦太太还是怎样啊!”周蜜这一堆话一气呵成说下来有点喘,休息一下喝口水。
严烈叹气,拍拍周蜜的肩膀:“遇见这样的女人,就嫁了吧。”
“秦太太不能嫁给她!”
“那你替母出嫁吧。”
“……”
严烈太阳穴有点疼,去卧室换衣服让周蜜自己先看电视——她哪里不知道周蜜肯定是来跟她吐槽的呢?就周蜜,能主动上门来狂暴的话题也只有许筝这一个了。
你说许筝也真是的,总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哪里是谈恋爱追女生啊,就算是周蜜这么物质的人也都被她惹火了不是么?
论骨气谁都还是有一点,何况周蜜这种间歇性神经病患者。
于是严烈深刻地感觉到,嗯,今晚和魏婧的独处大概是泡汤了。
严烈和周蜜在客厅看电视,晚上七点魏婧做好了饭菜端出来。周蜜一看,真是什么都有啊,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魏婧这小朋友都做得像模像样啊。
“遇见这样的女人,才是应该快点嫁了。”周蜜嫉妒的要死,“我也想找个这么贤惠的啊!”
“我觉得你跟许筝说,她能送你一个厨师。”严烈说。
“现在吃饭时间禁止提到许筝二字。”
魏婧坐在一边不说话,只给她们两人盛饭。周蜜客气说谢谢。
餐桌上魏婧依旧奉行吃饭的时候不说话的原则,听周蜜在和严烈唠叨她和许筝已经姚君宜的那些破事。
她说姚君宜最近也有点变态了,老是动不动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场合,任何时候出门好像都能遇见她。很多次她和许筝都撞见了,我看她那样子总觉得她不是警察而是变态跟踪狂。
严烈说,那也不是你一开始招惹人家嘛。
周蜜道,是啊,是我招惹她的啊,当时不是觉得只和一个人缠斗有点无聊嘛。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见到她了为什么她就不会知难而退呢?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会这么没脸没皮呢?
严烈心里想的是——你这个渣。
周蜜还想继续说什么,魏婧突然放下了碗筷,直视周蜜语气平静地说道:“周小姐,你觉得这种让别人都围着你转的感觉很好吗?难道你不知道劈腿这种事很恶心吗?你这么做非常无聊。”
“……”
一时间真是空气变水泥,谁都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