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和李大人走到了兜里辟出来的专门用来晒药草的空地里, 晒药场的前头有个小戏台, 我听萌妹子说过,但凡是有热闹值得庆贺的日子,兜里会请上戏班子, 唱上几场,也算是丰富了业余生活。
今夜的李大人显得有些不似平日里的矜淡清雅, 竟如顽劣地孩童般拉着我跃上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低的戏台前缘。
堪堪站稳,李大人又拽了拽我的腰上的大衣, 我顺势跟着她很没有形象地坐在戏台前方荡起了没了落点的两条腿。
李大人没有预兆地轻轻靠在了我的肩头。
我心一颤, 略略犹豫,还是悄悄地把手绕过李大人的后背搁到了她的腰间。
“嗯,相互靠着才不会摔下戏台嘛。”偷偷地咽了咽口水, 我为自己找了个不心虚的借口。
察觉到我的举动, 李大人身子一窒,侧过脸瞧了瞧我。
李大人的脸很近, 目光落我脸上的时候我只得装作没看见地抬头吸了吸鼻子说, “真有点冷。”
“也是,夜里的温度会低得多。”李大人放松了身体,更紧地挨着我,应和着。
我小小地在心里乐了乐,微微笑咧了牙, 扣着李大人腰间的手也紧了紧。
能这般让李大人倚着,在寂静的夜里,呼吸相连, 也是太过于美好的时刻了。
片刻的静默,李大人很轻地呵了口气说,“心情好不起来,怎么办呢?想走走,是越走走越无法找到更好的借口来平复,还是闷得很……”
原来,总也从从容容的李大人,心乱了,为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会是我。
转脸看着李大人微笑得带着点涩意的脸,我的心像被细细小小的针迅猛地扎了一下过后才慢慢地察觉到了痛感,不会太痛,又微微疼着。
“是为什么呢?能和我说说吗?”我问得小心,期待李大人说,又有些害怕李大人说点什么,很多事,我很想听,又怕听到点什么。
“小南,有喜欢的人吗?”
心抖了抖,我几乎撑不平自己的肩再让李大人靠得舒坦。
“以前没有,现在有。”低着嗓音,我缓慢而认真地说。
“是把花送到我们大院的那个男孩子吗?看起来很不错,你挑人的眼光很好啊,会很快的结婚吗?”
“不,不是他!”我很坚决地否认了。
“嗯,不是他吗?那,又是谁呢?”李大人似是很惊讶地转眼看向我。
我垂下眼睑,抿紧了唇。
说与不说之间,片刻地挣扎过后,我还是失了开口说喜欢的勇气。
“不告诉我,该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小男友吧?”瞬间僵了的空气让李大人开起了玩笑。
“不是,不是男的,是女的……”
睁开眼,我看着李大人顷刻间凝固的容颜,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的,是个女的……”
“我喜欢的人……”集聚了浑身的气力,我揉紧了李大人的腰身,靠近她的脸,我想豁出去告诉她,我喜欢的人,是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只是想喜欢她,一直一直。
“啊……什么?……嗯,好痛……快点放开我!”李大人却在这时,拉着我站起了身子,又很不客气地拍开了我紧箍着她腰肢的手,囔囔着喊痛截掉了我快要出口的话语。
“你怎么掐我了?”李大人先发制人,揉着腰肢摇晃着身子气势逼人地诘问我。
什么勇气,什么告白,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焉得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李大人。
“喜欢女的就喜欢女的,我又没说什么,你掐我做什么?现在多的是男男,女女的,不是很正常吗?你还怕我恼你了不成啊?”李大人又是冲着我怨了一长串,我却咧嘴笑开了。
正常,在李大人看来,我的喜欢,是正常,这不是该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我还以为你会吓得不理我呢。”是真的很担心,我却很开心地笑着跟李大人说。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哈哈,你自有你的道理。”
李大人云淡风轻地叨着数落,豪放不羁地随性大笑,很不像李大人的李大人却让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真的在乎,或者不在乎,以正常的姿态告诉我明白的答案,对李大人来说,真的有难到需要如此才可以掩饰吗?
李大人没有再继续我们的话题,大步地往小楼的方向走。
我慢慢地跟在后头。
走到小楼大门前的时候,李大人停下了脚步。
我也跟着停下来,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
李大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又跨了两步回到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站到了离门稍远的空地上。
我莫名地看着李大人奇怪的举动。
李大人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地说,“你看你,我本来想说的事情都被你打岔了。不是问我为什么吗?小南既然有喜欢的人了,那我还想知道,小南对喜欢的人,会紧守着不放吗?会明知道喜欢的人心里没有你,还是想要坚持等下去吗?”
我知道就算是有些别扭,李大人还是很想知道我最真的答案,因为我能感觉到她连呼吸都缓下了几分。
“嗯,我会。”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得坚决。
李大人却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问,“就算是会给你所喜欢的人带来困扰,也不会放弃吗?”
低下头,我心滞无言。
“就像智博对我来说,欠得太多,就无法心安理得了。感情上屈不得自己,又劝不开他人,才是心乱心闷的根源吧。”
我知道李大人说的是许智博。
很庆幸,上一刻,我把喜欢李大人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再怎么样,我也是不想让自己成为李大人心乱心闷的根源的。
只是我的心,也会闷,闷得发涩,涩得发苦。
“屈不得,就不要屈了。劝不开,也别劝了。总会有一天,也许他也能反过来为你想一想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不一定是个道理。”是和李大人说许智博,也是对我自个儿说的。
李大人放开了拉着我的手,往后退了退,盯着我看了看,才说,“早点去休息吧,气温又降了,又冷了。”
是啊,真冷。我缩了缩脖子,搓着手,慢慢地往自个儿住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