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亲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殷晟和司徒在小镇上住了一晚之后,两人便开车回了a市。
临走前,殷晟还得了一大堆的红包,以及司徒家的一些特产美食。
大黄狗可怜巴巴的摇尾巴,呜咽呜咽的盯着殷晟怀里的银看,银抖了抖耳朵,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斜睨大黄狗,那样子像是高傲的“哼”了一声。
一家大小都出门送行,殷晟拿着那堆红包不知所措。
“我不能要……”
“拿着拿着。”司徒妈妈顺手给他都塞进衣兜里,“在我们这里,没结婚之前都是小孩子,就该拿红包。”
“大人们的心意,不能拒绝!”
殷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看向司徒,司徒笑呵呵点头,“难得来一次,就收下吧。”
殷晟没招了,只好挨个给人道谢,司徒爸爸一脸严肃站在旁边,抱着手臂。
“有空就常回来坐坐,明年也跟司徒一起回来。”
殷晟笑了笑,心说这一家子人虽然人很好,但自己也不能每年都跟着司徒回来,有点不太妥当……心里还没想完呢,司徒爸爸就漠然道:“司徒要是没把你带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殷晟:“……”
这算是威胁?到底是威胁自己呢?还是在威胁司徒?
司徒和长辈们道别,随后将还楞在原地的殷晟塞进车里,驱车离开。
等到车出了小镇,上了大路,司徒才突然幽幽道:“你明年可得跟我回来,我爸说一不二的。”
殷晟诧异转头看向司徒,见男人一脸的严肃认真,终于破功笑出了声来。
“谢谢。”
殷晟笑了一会儿,心情很好,勾着唇角淡淡道:“你们一家人都很好,下次我会带礼物回来的。”
司徒也笑起来,“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两人的气氛一时间缓和不少,司徒心里也松了口气,前一天被殷晟漠然阻止的话还在脑袋里回响,他就跟家里的那只大黄狗似的,被禁止了亲昵行为,瞬间有些蔫了。
银在后座懒洋洋的摇着尾巴眯着眼,两只爪子里抱着三姨的孩子给它买的小玩具。
殷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动容,银的性格和他挺像,都是不会随意理睬人的,也不会轻易收下谁的东西,银会收下那家人给的礼物,表示……它也很满意吧?
脑海里浮现出司徒家大黄狗的样子,殷晟忍不住想:也许为了银,可以时不时的回那里去看看,免得两个小家伙太寂寞。
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回到了a市,司徒开车将殷晟送到公寓楼下,看着他抱着银出了车门,进了电梯,才点了根烟,开着车回自己家去了。
连着几天和殷晟待在一起,现在突然分开了,司徒竟然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回到家,看着厨房里还堆着除夕夜没洗的碗,沙发上自己的一套被子枕头,关得紧紧的门窗,心里生出一些不适来。
而殷晟回到自己的家时,居然也生出了一些陌生感来。
才离开不到三天,居然像离开了三年。
窗帘拉着,屋子里沉寂在昏暗里,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司徒四姨说话的大嗓门,男人们抽烟的呛人味道,大黄狗呼哧呼哧的喷气声,小孩子的嬉笑。
甚至没有烟火爆竹这些本来让他觉得很吵的喧嚣。
像是突然被什么隔开了一样,殷晟将银放下来,给它的食盆里倒上猫粮,水盆里倒上水。
独自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后,殷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围上一条深色的围巾,毅然打开门,从家里出去了。
他打车到了警局,下车时,正巧碰到也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有些湿的司徒。
司徒刚好走到警局门口,一眼看见从计程车上下来的人,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有些尴尬。
“我……呃……”司徒摸了摸脖子,“在家里也没事可做,干脆来看看案子……”
“……”殷晟点点头,没吭声,跟着司徒朝里走去。
两人进了司徒的办公室,警局里值班的人只有两三个,所有人上班要到明天才会逐渐来齐。司徒首先开了空调,殷晟坐进沙发里,司徒给他倒了杯速溶咖啡。
“我更喜欢喝茶。”
殷晟抱着杯子随口道。
“我知道。”司徒笑了笑,“苦荞对吧?以前我办公室常备着……”
说到这里,司徒顿了顿,转移开话题,“你怎么也过来了?我以为你会懒在家补眠。”
“补眠?”殷晟斜眼看他,“我看起来像是会冬眠的人?”
“不是……”司徒干巴巴应了,抹了一把头发,“你也是来查案子?”
“难道我是来警局喝咖啡的?”殷晟继续斜眼。
好吧……司徒叹气,他不能因为觉得最近和殷晟关系好起来,就忽略了他说话不饶人的本性。
“我们看案子。”司徒咳嗽一声,将桌上一份文件拿过来打开,这是他除夕那晚让小李给他理好了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的。
用牛皮封面包裹的资料,足有几厘米的厚度。
“这是这一年的失踪人口报失案。”司徒翻了几页,看了一下,“陆凤是两个月前失踪的吧?”
“按照居民投诉的电话来看,应该是。”殷晟点头,“成了亡灵之后,灵魂对时间会很迟钝,她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很久很久。”
“那至少要从三个月前开始查起?”司徒翻到贴着日期标签的地方,抽出前三个月的资料,“我帮你看陆凤的名字,你看照片来确认。”
“好。”
殷晟从沙发里起来,将咖啡杯放到桌子一边,伸手接过司徒递来的一部分资料,翻开起来。
两人安静的对着姓名和照片,逐渐热起来的房间里,殷晟脱了外套和围巾,解开衬衣的扣子,挽起袖子,埋头在核对的工作中。
司徒看的眼睛花了,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目光留恋在殷晟露出来的一截白皙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看起来十分性感,带着莫名的诱惑力。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努力想让自己别开视线,却只是更加渴望。
“找到了!”
殷晟突然拿起一份资料,他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逐渐而起的暧昧感,司徒猛然回神,收敛心神站起来,接过殷晟手里的资料。
“陆凤……36岁。”司徒将女人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仔细看了看相片。
相片上是一张生活照,因为来报失的家人一般都会拿着亲人最近的生活照,照片上看得出来陆凤虽然有36的年纪,看起来却很年轻,皮肤保养的很好,头发微卷,披散在肩头,穿着单薄的毛衣配着小西装外套,很是精神。
“这就是……”
司徒看向殷晟,殷晟点了点头,“虽然你不会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司徒眉角抽了抽,拿起手机拨打了资料上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陆凤家吗?这里是警局刑侦大队。”
司徒询问的声音严肃却又不失柔和,对痛失了亲人的家属来说,这个时候收到不幸的消息,绝对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
司徒不止一次处理过家属们激动的情绪,在这点上,他一直做的很好。
“对,我是……”司徒点头,“有一些关于陆凤小姐的事,对……你能来警局一趟吗?”
“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你们……好的,再见。”
司徒挂了电话,叹了口气,那边接电话的应该是陆凤的丈夫,听到司徒的职位时,声音立刻激动起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待会儿要怎么面对痛失妻子的丈夫,和失去母亲的孩子呢?
司徒坐进椅子里,若有所思,殷晟看了他一眼,将桌子上的其他资料收好,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又坐回了椅子里。
这种等待对双方都是一种煎熬,二十分钟后,陆凤的丈夫和儿子都到了。
“我、我姓严,单名一个诚字。”来的男人看上去沧桑,应该和陆凤差不多的年纪,两鬓却花白了,他有些焦虑的捏紧了手指,消瘦的脸颊和黑眼圈能看出这三个月对他的折磨。
站在严诚身边的是陆凤说过的,正在上初一的儿子。
男孩叫严陆,用了父亲和母亲的姓而合成的名字,看样子十分被疼爱。
男孩穿着羽绒服,带着手套,一张稚气的脸被冻的通红,明亮的眼睛看着司徒,脸上的表情是能轻易看出的喜悦。
“妈妈找到了?”男孩首先发话,冲着司徒道,“她在哪里?我能见她吗?”
说着,鼻头发红,竟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司徒抬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安抚道,“我们……发现了一些你母亲的踪迹,但还需要很多线索。”
严诚听到司徒的话,眼里亮腾起的希望蓦然熄灭了。
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发火,又极力忍耐,焦虑的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后猛的拍了一把桌子。
“还是没找到?!三个月了!三个月!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男人的愤怒烧红了眼睛,他拽紧了拳头,严陆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请相信我们……”司徒脸上是认真和坦诚,“我们追踪失踪人口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全国对于失踪案都十分重视,我们配备了最好的警力……”
“那都是他妈的废话!”严诚怒吼,“我要结果!我只要结果!”
司徒抿了抿唇,眼睛看向殷晟,殷晟会意的站起来,放下杯子,伸手拉过严陆。
“我们出去等一会儿好吗?”殷晟掏出纸巾,递给少年,“司徒队长和你爸爸有些话要说。”
少年看了一眼殷晟,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最后接过纸巾,跟着殷晟出门了。
殷晟带着他去了隔壁的办公室,老实不客气的开了别人的空调,又帮孩子倒了杯热水。
另一边的办公室里,严诚仿佛感觉到什么,慢慢的收起了怒火,双眼直直看着司徒,“你们找到她了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不,我们没有找到。”司徒摇头,“但是现在我们怀疑你的妻子,陆凤小姐她……被人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