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四楼的那个房间后,哈利这才松一口气,他拖着疲惫的步伐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考虑是去厨房拿点吃的还是回宿舍蒙头大睡。
不过他很快发现他不需要纠结这个问题了。
当哈利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已经立在了那里。
斯内普抱着双臂,脸色阴沉。
哈利没有奇怪为什么斯内普会出现在这里,对于这件事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只是,莫名地,哈利心里一虚。
“教授?”他期期艾艾地看着那个脸黑的快要挤出墨汁的男人。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哈利,眼神空洞地冷漠。
哈利心里更加忐忑,他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没事了,奇洛已经解决了。”哈利喃喃地说。
斯内普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动作干净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干脆得毫不眷恋。
哈利看着那个黑袍翻滚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没等他细想这种感觉,那个身影留下了一句话。
“跟上!”斯内普简单地说,没有回头。
哈利笑了,“是!”他喜出望外地跟上前面的人,此刻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疲累。
来到地窖后,斯内普教授示意哈利坐在沙发上,然后到柜子那边取出两瓶魔药递给哈利。
“精力恢复剂,魔力稳定剂。”
哈利接过,感激地冲斯内普一笑,仰头喝下了药剂。
“唔嗯……”哈利的脸瞬间扭曲了。这种诡异粘稠的液体滑进喉咙里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哈利皱着脸吐了吐舌头。
虽然魔药的味道确实是恶心的没话说,但效果也是相当显著的。喝完两剂魔药后,哈利明显感到自己身上的疲倦减轻了很多,一直疼的像是要炸开的额头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
站在一边注视哈利情况的斯内普皱了皱眉,“别人给你的东西不经检查就喝下去,这种做法很鲁莽。”
哈利一怔,随即笑了,他抬起头注视着斯内普,“教授,您不是‘别人’啊,您一定不会害我的。”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信任。
斯内普瞳孔一缩,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避开了对面那个少年的注视,转过身,冷淡地说:“待会儿邓布利多会来,你在这里等着。”
哈利几不可察地叹息,他很想问,你是不是想到了妈妈?可是最终吐出一句干涩的话:“我知道了。”
之后就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过了多久,哈利不知道,也许十分钟,也许一个世纪。他只是机械地把玩手里的玻璃药剂瓶,耳畔是斯内普教授批改作业时,羽毛笔滑过羊皮纸的沙沙声。
直到邓布利多通过飞路网来到地窖才打破了这凝滞的安静。
“晚上好,哈利。”邓布利多笑呵呵地说。
哈利眨了眨眼,站起身,“晚上好,先生。对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块鲜红色的石头递给邓布利多,“魔法石。”
邓布利多接过来,笑吟吟,“你做的很好,亲爱的孩子,我为你骄傲。”蔚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哈利张口想说什么,就听“咕噜”一声从他的肚子里发出,哈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呵呵,看来我们的小英雄需要先来一顿晚餐,”邓布利多转过头对着办公桌后的斯内普说,“西弗勒斯,你不介意我们借一下你的办公室吧。”
斯内普抬起头,冷冷地开口:“事实上,你已经这样做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也没在意话里的嘲讽,打了个响指,一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地窖里。
“校长先生?布丁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小精灵穿着洁白的印有校徽的茶巾,恭恭敬敬地问道。
邓布利多看向哈利,“孩子你想吃点什么?”
“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南瓜汁。”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哦,这点怎么够呢,再来些熏肉火腿和一份蔬菜汤怎么样?”
哈利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这才对,”邓布利多满意地点点头,“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吗?”
哈利连忙摇了摇头,“当然不,先生。”
在哈利和邓布利多坐在沙发上后,晚餐出现在茶几上。
“快吃吧,孩子”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们要说的事可以等你吃完后再谈。”
在哈利尽可能迅速地吃完后,邓布利多让家养小精灵上了一壶花果茶。
伴着袅袅甜香,哈利有些怅然。他记得在格林德沃那里喝到的永远都是英式红茶,而现在,邓布利多喝的竟是德国花果茶么?
他心下有些感慨,喝了一口酸甜的液体,开口:“奇洛死了。他似乎不能碰触我的身体,这让给他感到十分痛苦。所以,当我接触他时,他变成了粉末。”
“噢,是的。你母亲是为了救你而死的。如果伏地魔有什么事情弄不明白,那就是爱。他没有意识到,像你母亲对你那样强烈的爱,是会在你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的。不是伤疤,不是看得见的痕迹……被一个人这样深深地爱过,尽管那个爱我们的人已经死了,也会给我们留下一个永远的护身符。它就藏在你的皮肤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奇洛不能碰你。奇洛内心充满仇恨、贪婪和野心,把灵魂出卖给了伏地魔,他碰了一个身上标有这么美好印记的人,是会感到痛苦难忍的。”
哈利注意到邓布利多说这段话时,批改作业的斯内普身体僵住了。
“所以,这也是当初在小天狼星出狱后,您坚持要我住在姨父姨妈家两个星期的原因?因为母亲对我的爱的保护?”
“是的,哈利。你很聪明,想到了这一点。”
哈利低下头,轻声说:“她真的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是的,她同时也是一个非常聪明和勇敢地女巫。”
哈利喝下一口茶,慢慢地品味其中的气息,良久,他终于开口,“先生,您知道我一定会去的,对吗?所以才把厄里斯魔镜当做最后的试炼,看我是否能够破除心里的脆弱?”
这句话说出后,地窖里一片安静。
邓布利多推了推眼镜,“……其实,我并不确定。如果说你是一个格兰芬多,那么我确信你一定会去一探究竟的。而事实上你是一个拉文克劳,你甚至低调谨慎得不像一个十一岁的男孩。所以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会去保护魔法石。”
哈利抬起头,注视着邓布利多,“先生,我一定会去的,因为那个人是伏地魔。所以不管是在困难的阻碍,我也会斩断荆棘和他以命相搏的。”
邓布利多笑了,如释重负地,舒展了眉头,“孩子,我明白了。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十个伏地魔的命也没有你重要。”
哈利扬起一抹恬淡的浅笑。“谢谢您。不过,我向您保证,在伏地魔死掉之前,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的。”
他装作没有看到邓布利多近乎于愧疚的神色,转移了话题,“邓布利多教授,如果我这一次失败了,尼可·勒梅会死吗?”
邓布利多也随着哈利的话头说了下去,“啊,是的,他会死。不过对尼可来说,死亡实际上就像是经过漫长的一天之后,终于上床休息了。而且,对于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你知道,魔法石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妙的东西。有了它,不论你想拥有多少财富、获得多长寿命,都可以如愿以偿!这两样东西是人类最想要的--问题是,人类偏偏就喜欢选择对他们最没有好处的东西。”
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吗……
再次听到这句话时,哈利的心情与当初截然不同了,死过一次的人往往会比别人多看清一些事情。
哈利点点头,似有所悟,“确实。”
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教授,我可以回去了吗?”
邓布利多也站起来,微笑着说:“瞧我,都忘记了时间,快回去睡觉吧。”
哈利浅笑,“那么,邓布利多教授,晚安。还有……”他看向那个似乎忙于批改作业的黑发男人,“斯内普教授,晚安。”
斯内普似答非答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哈利习惯了他的独特方式,无奈地耸耸肩,向门口走去,到了门边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邓布利多教授?这件事可以当做我们的秘密吗?”
蓝眸男巫回给他一个调皮的眨眼,“当然,亲爱的。”
几天后的年终晚宴上,邓布利多教授遵守了他的承诺,没有在大厅中宣布这件事,只是简单地说奇洛教授身体不好辞职离开了。这更加坐实了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诅咒传言。
礼堂里用代表斯莱特林的绿色和银色装饰一新,以庆祝他们连续七年赢得了学院杯冠军。哈利注意到德拉科在座位上笑得尤为灿烂,抛去了常常挂在脸上的贵族面具,而是真正像十一岁男孩子一样活泼。主宾席后面的墙上,挂着一条绘着斯莱特林蛇的巨大横幅。拉文克劳获得了第二名,这对低调的小鹰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成绩。
“干杯!”海伦级长带头举起杯。
所有的小鹰们开心的举起手中的南瓜汁,碰在了一起。
“cheers!”大家齐声欢呼。
唔,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哈利喝下南瓜汁后,愉悦地想到。
当经过几个小时的列车行驶后——顺便一提,哈利是和德拉科坐在一起,这孩子说了好几个小时他们学院获奖杯的事和假期打算照顾克丽丝黛拉的计划——哈利终于抵达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下了火车后,哈利老远就看到了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在柱子那边向他招手。
“我回来啦!”
哈利扑向了自己的两个亲人,笑容灿烂得与那天的阳光一样美好。
北海北部的一个海岛上,耸立着一座红褐色砖墙围垒起来的高大建筑。岛上一边雾气弥漫,透着刺骨的冰冷寒意,让人不快。
层层砖墙后的一间房间里,一个女人蜷缩在角落。清冷的月光透过铁栏照在她苍白的脸颊和凌乱的黑发上。
“可恶……又失败了……”她的上牙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过……呵呵……没关系,快了,就快了……等着我吧!!!”
尖利刺耳的狷狂笑声划破漆黑的夜空和冰冷的牢墙。
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