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宸喜好交友, 他手中的折扇自然第一时间被注意到,那潇洒的展扇动作、优雅的扇形以及扇面上清新的绘画题诗, 无一不让人耳目一新,这对文士的吸引力自无须赘言。他们讲究君子之风, 古正之度,儒雅之气,服饰、配件、爱好以及言行举止等各方面,皆可展现自己的个性与魅力。
而折扇的轻巧雅致,实在令人爱不释手。直到看到那折扇上的题诗署名为“墨君”时,众人更是哗然,原来那日请方宸卜卦的竟然是莨锨淠⊥迹
自从一年前, 浮图之名初显时, 他的一言一行便被世人所关注,即使是远在庆国的众文士亦久仰大名,却不想如今竟然来到了谛珀,而且赠送了这么一件精巧特别之物给方家子。
不过几日, 折扇便开始流行于文士之间, 众人争相效仿。虽说其中也有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的,折扇从此将成为文人墨客的宠儿。
与此同时,希望拜见浮图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两天内,墨非便收到四、五封邀请函,若是以前的她,必然不会应约, 可是为了避免将来因为自己逃离而暴露方宸等人,她不得不尽可能地多接触一些人。
于是,她选择性地接受了几家的邀请,大多是普通的文会、诗会与才士论证之类的,墨非别的或许不行,但是强在心理素质高,才思敏捷,应付一般的文士还是游刃有余。
不过文人大多心高气傲,墨非遇到的问难亦不少。
有人问:“如今庆与景,萦胗南嗷ソ徽剑盒劬浩穑交鹈嘌樱质埔欢ǎッ袢酰指瓷胧毙肓Αo壬衔弁踔担鸫从胧爻墒肽眩俊
答曰:“创业难,守业更难。霸业初起,必承祸乱,若百姓归心,兵强粮足,天时地利人和无一或缺,乃业不难为。然占得之后,元气大伤,百姓渴望安定而徭役不休,严苛不止,人口凋零,土地荒废,间或政治不清,官体不和,国之衰颓,由此而生,故收成更难。”
“那先生认为何以安国?”
“君须居安思危,戒奢以俭,体察民情,任用贤能……”
又有人问:“先生倡导编录《四库》,海纳百川,然思想学术驳杂,何以正道?”
“学术之说,包罗万象,彼时之法,未必适应此时之体。前人之学可作后人之鉴,有疑则辩,辩疑则通,真知总是越辨越明。天下才士辈出,其言论大多醒世育人,意喻深远,莫令之失于蒙昧,亦是我辈当做之事……”
还有人故意口出讽言:“贵国战事未熄,公何来闲心到此游历?”
墨非回道:“敝国人才济济,胜局早定,何须在下忧心?”
……
诸如此类,墨非皆答辩自如,面不改色,折服了众多才学之士。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墨非便在谛珀声名鹊起,其俊秀的外貌、从容的举止、尔雅的谈吐与丰富的学识,皆令人赞叹不已。
更有不少贵族世家直接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愿奉其为上宾。
墨非手执兰花扇,扇上诗曰: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众香拱之,幽幽其芳。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以日以年,我行四方。采而佩之,奕奕清芳。雪霜茂茂,蕾蕾于冬,君子之守,子孙之昌。
兰香被称为王者之香,众香拱卫,远而不淡,近而不浓,幽幽向四方输方。
墨君风采,一时无两。
沿街行来,更有不少未婚少女抛予贴身之物。幸好多半时间墨非都是坐于马车之内,否则必引得不少人围观。这个时代民风颇为开放,女子人情洋溢,真是让人消瘦不起,况且她还是个假男人。
若只有女子也就罢了,参与聚会时,更有贵族男子向她隐晦示爱。墨非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一两年了,对于各国的一些风俗大略了解,当初因为与巫越同喝了一壶酒而被其误会,之后她便格外留意这方面的事情。在庆国,男子之间的示爱,是以发簪相赠,愿意便戴上,不愿意便可拒绝。
墨非身为莨锨洌旃笞逡嗖缓霉谖眩裨虮鼗崾苁咳嗽鹉选
只是他们不知道墨非是被掳来的,若是知道,
就在墨非游走与众士人之间时,栖夙被秘密召入了皇宫。
到达内殿门口,栖夙将身上的武器交给侍卫,其中就有墨非要求他随身携带的湛羿刀。
栖夙走进殿中,就见年约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随意坐与桌案旁,此人华服博冠,贵气逼人,正是庆国之王k霆。
“见过陛下。”栖夙行礼道。
“毋须多礼,坐吧。”k霆朝一旁摆了摆手。
“不知陛下今日召臣何事?”
“卿在外游历数年,此次又为庆国立下如此大功,孤还未赏赐于汝呢。”
栖夙恭敬道:“臣不祥之人,不敢受赐。”
“孤可不信那不详之说。”k霆不以为然道,“阐君什么都好,就是笃信鬼神,竟然因为方野之人的一句话而认为你不详,冷落你母子二十年之久,以至于栖夙之名竟然到如今无人知晓。”
“臣不求名,不求显达。”栖夙淡淡道,“臣过得悠游自在,偶尔还能为陛下分忧,足矣。”
“唉。”k霆定定地望着他,感叹道,“若故的臣子都像你一般就好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政事,k霆忽然问:“听说莨锨涓⊥颊谀愀希俊
“是。”栖夙心中苦笑,浮图行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毫不在意如今被掳的身份,四处交游,短短时间就在谛珀创下偌大名声,连庆王都问起来。
“如此说来,他是你邀请而来?”k霆面色有些古怪。
栖夙犹豫了会,道:“非也,浮图是被臣挟持而来。”
“哈哈。”k霆大笑,“孤就说嘛,你先算计了他的主公一把,如今又怎会愿意跟随你来谛珀?”
栖夙不置可否地笑笑。
k霆又道:“孤对这位贤才颇为好奇,明日便召他入宫见上一见。”
栖夙心中一突,道:“浮图对臣将他掳来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臣担心他见到陛下会有失礼之举。”
“无妨。”k霆摆摆手道,“孤私下见他,即便他口出恶言,孤顶多打他几板子。”
栖夙面上笑着,心下却是忐忑,不单担心浮图被处罚,还担心这位风流君王看上浮图。浮图的容貌或许比不上后宫佳丽,但他的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想想冷酷如巫越,也为他着迷,很难保证k霆不动心。
这位君王可是男女不拘的!
栖夙心思转动,暗暗琢磨着对策。
这时k霆突然起身,拉起栖夙就向后殿走,边走还边说:“今晚就留下和孤一同用膳吧!”
栖夙迟疑了一会,没有拒绝,他还在想怎么打消庆王欲召见浮图的主意。
宫女将饭食一一端上,并点燃了香炉,霎时一股怡人的清香弥漫在室内。
栖夙闻到香味微微皱眉,但并未说什么,只是一边用膳一边与k霆闲聊着。他与k霆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当初阐君是k霆的太傅,两人偶尔会在阐君府见上一面,k霆一直对他照顾有加,虽说阐君不允许他做官,但不妨碍k霆秘密培养他。他一直很感谢k霆的知遇之恩。
稍稍饮了几杯酒,栖夙感觉头有些昏沉,心中猛然警觉。他酒量素来很好,不可能只喝了几杯就有醉意。
“卿,再陪孤喝几杯。”k霆又朝他举杯。
栖夙这次只是轻碰了一下杯沿,并未多喝。可是醉意似乎愈加浓郁,而且身体有些发热,心跳亦在加速,这种感觉就像……就像……
栖夙养起功夫十足,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余光却暗暗打量起坐在不远处的k霆,见他一手端着酒杯,撑着桌案,一脸迷离地看着他。
栖夙心头一惊,k霆难道对他……
不敢再想下去,他压下身体的不适,突然起身行礼道:“陛下,请容臣退下更衣。”
k霆沉默了一会,点头放行。
栖夙忙退了下去,行到内殿外,从侍卫手中取回自己的武器,同时道:“陛下有些醉了,你们待会派人禀告陛下,栖夙有急事先行回府了。”
说完,也不等侍卫回话,便匆匆离开。
栖夙火烧火燎地赶回凤祥苑,直朝自己房间走去,正在这时,忽见前方有一人提着灯笼徐徐行进,看那背影,清俊孤傲,赫然便是浮图。
他脚步一顿,然后竟然不由自主地尾随其后。看着他转进自己的院子,他也跟着走了进去。
墨非将灯笼交给侍女q儿,自己将从藏书阁找来的一大堆书简摆放在桌案上,挑了挑灯,昏暗的光线顿时亮了不少,映在他脸上,有一种娴静的美感。
栖夙屏住呼吸,身体内涌出一股莫名的骚动,也不知是药力的作用,还是本身的欲望。
他握了握拳,强迫自己移动脚步离开,可是半晌没动一步。
不知战了多久,忽见浮图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朝院中走来。栖夙忙隐入黑暗中,只见浮图站在月色中展开双手,缓缓舞动起来,动作轻缓,却带着别样的韵味,不是舞蹈却似舞蹈,一举一落,浑然天成。
栖夙立刻意识到他这是在练武,虽然如此缓慢的动作看不出任何杀气,但栖夙依然轻易认出这便是浮图那日逃跑时所使用的招式。
想不到即便腿上戴着铁锁,他依然坚持练武,他一直不放弃逃走吗?
栖夙心中不舒服到极点,身体也越来越热,似有一股压不住的欲望即将喷发。他咬着牙又看了良久,最终还是僵直着身体悄然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迅速叫人装满一桶凉水,他穿着衣服就泡了进去,沁人的凉意瞬间缓和了体内的火热,他坐在水中,愣愣地看着某处出神,俊美的脸上满是困惑与挣扎。
在冲动来临之时,他想到的竟然是那个男子的身影,想接近他,拥抱他……
先前还对k霆的嗜好嗤之以鼻,想不到自己竟然也着了此道。
他没想到k霆会对他下手,更没想到自己如此想拥有浮图是因为心底深处那一抹念想。
他,喜欢浮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