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娅的任务是要把紫薇接出宫去, 在福尔康看来, 塞娅的面子皇帝、皇后都是要给的,由她出面,那是再好不过。塞雅随着巴勒奔进宫商议婚事, 正好顺势提出要接紫薇出宫玩。乾隆想了一想,对塞雅道:“紫薇正在坤宁宫里住着, 她现在不方便出去,或者, 你可以去坤宁宫看看她。”
乾隆毕竟不是巴勒奔, 塞娅也不敢很跟他闹,心说只要见到紫薇,把话带到, 紫薇要是自己想出来, 由她自己跟皇帝说,那就最好了, 做父亲的总是疼女儿的。这么想着, 塞娅也就同意去坤宁宫了。
钟茗正在头疼着到底要不要接手紫薇以后的生活的时候,内务府来报,昨天皇后娘娘吩咐准备的家具已经得了大半,已经送到坤宁门[1]了。正常用度一类的东西,内务府都会有一点库存, 现在要的不过是些家具摆设,并不是太稀罕难得的东西,正是日常用品, 并不用现造,只要搬运一下就成。内务府今天一早就开了库,仔细拣了一翻,奉上一套酸枝木的家具来。又不知道这用的人是什么品级,其他的配套东西也只好照着先前给漱芳斋送的东西弄了一套来。这下好了,家具都有了,想送都送不走了。
总不能让一堆东西堆在大门口,钟茗只好忍下头疼,带着三个人去收拾屋子,又让从坤宁宫的库房里取一些自己的私房给紫薇添置。兰馨与伊尔根觉罗氏看到紫薇主仆虽然在兰馨房里过了一夜,却没有动房里的东西,连衣服都是另放一边的,对紫薇的观感倒是好了那么一丝。
塞娅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坤宁宫的。藏地与中原的审美观不同,塞娅只觉得家具不够鲜艳好看,但她也有点眼光看得出东西并不差,此外还有从未见过的自鸣钟、照得人影纤毫毕现的大玻璃镜子,塞娅惊讶得合不拢嘴。
紫薇见了塞娅,又是激动又有一点担心,嘴巴张了又合。
西藏公主自己挑丈夫,还亲自拎着鞭子比武的事情,京城权贵都是知道的,兰馨与伊尔根觉罗氏见到她的时候就有点儿不舒服。钟茗是主人,率先发话了:“先放一放罢,回去说话。”
塞娅不会说客套话,先是行了个藏人的礼节,然后就直说了来意。
兰馨权当没听到,伊尔根觉罗氏在心里撇嘴。钟茗皱眉道:“公主或许不知道咱们这里的风俗,未出嫁的姑娘,轻易是不许出门的,就是在自己家里,也没有随便出来见客的道理,那样显得不尊重。”紫薇听到这里,抖了一下。
“何况薇格格正在生母孝中,我想便是在你们那里,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出去解闷的。”
塞娅的汉语学得挺不好,听钟茗说话的意思只能靠猜,她大概明白钟茗这意思是不让紫薇出去了,不由得大急。连藏语都出来了,听得坤宁宫里的人一头雾水。钟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位公主在汉语上的造诣与小燕子那是难姐难妹,一个级别的。
塞娅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人听得懂,紫薇听得干着急,终于忍不住了:“塞娅,你要说汉话啊!”
“啊!”塞娅这才反应过来,直接就来了一句,“尔康让我来叫你出去玩,五阿哥和尔泰都在外面等你呢!”
紫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兰馨看她的眼神已经很惊讶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目光更直白。紫薇急忙截住话头,生怕塞娅再说出什么更犯忌讳的话来:“塞娅,事实上,我娘去年才去世,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我是要呆在家里守孝的,我相信你们西藏那里,也有在亲人死后表示伤心的习惯对不对?”紫薇尽量用浅白一点的汉语知识跟塞娅讲,讲得和听得都急得满头大汗。
钟茗看不出去了:“好了,薇格格不用说那么多了,我来直接跟公主说了罢。事实就是,薇格格现在不能出去,不管有谁叫她都不能出去,有资格让她走动的人,都在这宫里。”
塞娅怎么会是轻易能听得进去别人说话的人?可是说话的毕竟是皇后,塞娅也不是真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倒没有拧着脖子跟钟茗争吵,只是对紫薇道:“唉呀,他们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啦!”
紫薇真的为难了,对面一姐一嫂的目光像是针扎,紫薇觉得羞愧[2],出身使然,让她对某些事情特别敏感,可实拿塞娅没有办法。金锁在一旁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她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奴婢不能随便插话的规矩,可问题是她想插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用着急的目光看了一回紫薇,见紫薇也是为难,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钟茗了。
钟茗咳嗽了一声:“这宫里,正经的格格就没有可以随便出去遛弯儿的,如果有急事,金锁!你代格格跑一趟吧,不要嫌辛苦。”
紫薇一想,金锁出去就等于自己出去了,有什么消息需要转达,金锁是再可靠不过了:“皇额娘说的是,金锁,你就跟塞娅公主去一趟吧。”
金锁觉得皇后娘娘救人于危难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一急一高兴,规矩也忘了:“好的好的,我随公主去一趟。格格,你就放心吧。”
伊尔根觉罗氏听金锁说话很不靠谱,偷眼看了一下容嬷嬷,见她没有什么表示,掐了一下自己手心硬忍了下来。
钟茗这才对紫薇道:“这都是平常处理事务要用到的,你慢慢学罢,你是格格,断没有谁一叫你就动的道理!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皇家格格,要的是身份气度。你道让你学规矩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走路端正么?拿乔摆谱么?错了!是为了不让人小瞧了去,也是为了培养你的涵养气度。”又对兰馨、伊尔根觉罗氏道,“要是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步子走得再端正,那规矩也是白学了!你们也要注意。”
兰馨、伊尔根觉罗氏连忙起身:“谨遵皇额娘教诲。”紫薇连忙跟着起身。
钟茗说的一串话,塞娅这回是真没听明白,只是知道皇后让金锁跟她出去,即使不满也没有办法——虽然语文与小燕子一样不好,可做事的时候,塞娅却比小燕子靠谱多了。
塞娅带着金锁走了,钟茗也就搭着容嬷嬷的手起身:“好了,老四家的、兰儿,我就不留你们了,紫薇,跟皇额娘接着拾掇屋子去。”
紫薇有些心神不宁地答应了,跟在钟茗身后步子也是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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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怎么是你?紫薇呢?”福尔康没看到紫薇,就要冲上前去摇金锁的肩膀。
金锁吓得一躲:“尔康少爷,格格在宫里啊!皇后娘娘说,正经格格是没有随便出宫的,您不知道么?”尔康少爷是个有学问的人吧?为什么连这个都不懂?
尔康一时语塞。
永琪则问道:“皇后娘娘没有对紫薇怎么样吧?”
“皇后娘娘对格格很好啊!这两天让容嬷嬷教了我们很多规矩,今天一早量了格格的尺寸让人做衣裳去了,还有,格格的屋子也收拾起来了,都是新家俱。”
“那个皇后,对紫薇好像真的很好啊!给了她好多好东西,许多东西我以前都没见过的。”塞娅证明。
福尔康眼尖,看到金锁的衣服上有异常:“你衣服怎么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金锁就一肚子气:“上面有绣纹,要拆掉啊!”
金锁的愤怒感染了福尔康,以为紫薇主仆受了虐待,开始义愤了。
“尔康少爷,我们太太去年新丧啊!鲜艳的衣服当然不能穿了,皇后娘娘不说,我们差点忘了。可是素淡的衣服一天做不好,皇后娘娘这才让我们把鲜艳的绣纹拆了暂时凑合的!难道这些规矩不用遵守么?我们太太,是格格的亲娘啊!”
塞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要发问,被尔泰一把拉走了:“我们赛马去!”
福尔康估计是真没想到这个,傻站着没话可说。这次见面是永琪促成的,他当然要圆场:“好了,我们不要在这些问题上浪费时间的,其实,我们今天本来想紫薇能出来,跟她商量一下,看她能不能跟皇阿玛说,搬到漱芳斋去住。”这才是今天见面的重点
“不是说一座宫里只有一个主人的么?宫里都是这样的,只有没身份的人才跟别人挤在一处,”金锁奇道,“格格与小燕子住在一起,算什么呢?”
福尔康深觉不妙,金锁说话几乎句句不离‘皇后娘娘’,看来皇后变聪明了,可她对金锁的影响也太大了,如果连紫薇也被皇后影响了……不行!“小燕子好歹会一点武功,如果紫薇受了欺负,至少小燕子能护她一下。”永琪跟着点头。
“尔康少爷,您要是真的为格格好,就先忍一忍吧,格格现在挺好的,既没有挨冻也没有挨饿更没有挨打,她能见到爹,又再次有了一个会照顾她的娘,”金锁开始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一定要问出个自家格格受到不好待遇才甘心?正常人不是应该问“xx过得好不好?”“xx受不受皇后娘娘喜欢?”的话的么?“今天,塞娅公主来跟格格说,宫外有人叫她出去的时候,兰公主和四福晋的眼光已经很表明问题很严重了!”
“尔康少爷、五阿哥,你们还有什么吩咐吗?”
永琪和福尔康对望一眼,最后还是福尔康开口了:“好好照顾紫薇,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想办法送个消息到五阿哥那里或者令妃娘娘那里实在不行,小燕子那里也行。告诉紫薇,让她珍重,我在外面等她!”
金锁又福了一福,才循着原路回去了,一面重重地往地上踩步子,一面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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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茗已经给紫薇布置好了屋子,用具也摆好了——光动嘴不动手,还有一堆人听着命令搬东西,速度就是快。看着紫薇心不在焉的样子,钟茗只能把叹息咽进肚子里,有些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钟茗也没有伟大到拯救xx,收留紫薇,只是不想让她再给令妃一方加分顺便打击一下令妃而已,可现在这个样子,倒真是有些觉得她可怜了——虽然钟茗觉得自己更可怜一点。
钟茗在心里惨嚎,我不想让紫薇搬走,可她要是住在这里,保不齐又要有人“夜探”我的地盘啊!nnd!坤宁宫的人都不可靠啊!仔细回忆一下原著,已经支离破碎,可是紫薇被关进传说中的容嬷嬷的小黑屋挨针扎的那一段倒是记得,坤宁宫的矬人侍卫,硬是让永琪和福尔康,两个既没上过战场也没抓过小贼的人给探到实情了!这样的侍卫,越想越觉得不可靠![3]
还有那个梁廷桂!今天雷厉风行查到的结果是,这家伙其实是包衣旗的,更悲催的是,还是分到自己名下的包衣!真是不让人活了!这个办事不牢的家伙,居然是自己在外面的干将!
还有,ms自己这边只有容嬷嬷最可靠了,仿佛原著里皇后派人收买夏家人伪造紫薇生日的那一节,最后紫薇等人脱身,按常理推断,这种东西最难辩白,但是紫薇安然度过。原因只有两个:一、乾隆脑抽,觉得紫薇不是亲生女儿也没关系;二、皇后身边有人反水了。乾隆再脑抽,也不会愿意被戴绿帽子、为别人养女儿(有待进一步证实),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如此悲剧的“外援”啊!我还是老老实实从宫里下手吧!令妃,该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