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萧延筝站在析秋身后,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眼眶微红:“住了这些日子,突然要走我都有些不习惯了!”这一次若不是析秋时时在她身边照顾,处处想的周到,她甚至怀疑她还会不会活着在这里说话。
有好几次她听平巧说,病犯的是又急又猛,她们几个丫头虽有经验,可依旧是慌了心神,若非析秋在,她们慌张之下哪还记得太医教的手法!这些她都记在心里,所以对析秋,又多了一份感激。
“虽不住在一处,可都在京城,你若是觉得府里闷就去我那边小住,也当散散心。”析秋笑看着萧延筝:“府里如今是多事之秋,你也该保重身子,免得太夫人再为你操心。”
太夫人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看上去就似老了十几岁,两鬓都添了许多斑白,幸好如今几个儿子都在府里,萧四郎这些日子都住在外院,帮着萧延亦处理府里的庶务,多一个人也多份力量,总算是好了很多!
萧延筝点点头:“我知道!”她擦了眼角看着析秋:“等过了年,若是府里无事我就去你那边走动,你教我的湘绣我可都还没学会呢。”
析秋微微笑了起来,门外宋妈妈隔着帘子道:“小姐,大少爷来了!”大太太今儿安排了佟慎之来接她们回府,昨儿就打了招呼,析秋早就想回去,自是没有意见的,倒是佟析砚前天晚上的事,佟析华依旧还是气着她,她心里难受想留下来陪陪佟析华,在门外磨了半日,佟析华见是见了可却训了她半日,佟析砚蔫了一样一早上都提不起精神来。
“知道了!”析秋松开萧延筝的手:“我去和太夫人辞别。”萧延筝点头和她一起往外走:“我陪你去吧。”
析秋朝她笑笑,两人去了太夫人的院子,又在院外等佟析砚,等她到了三个人才进去,太夫人正坐在炕上喝茶,见到析秋和佟析砚进来,笑道:“本想着留着你们在这里过了年再走,可眼下府里事情又多,留着你们倒吵着你们了。”太夫人又朝析秋和佟析砚招招手:“到我身边来坐。”
析秋和佟析砚就乖巧的走过去,在太夫人身边坐下来,太夫人笑看着佟析砚道:“我怎么瞧着亲家四小姐似乎比来时又瘦了许多,这不管心里有事没事,这身子当是重中之重,虽是年轻可也不能马虎大意了!”
佟析砚垂着脸点头道:“知道了!”太夫人又看向析秋,眼底尽是笑意,轻轻拍了她的手背,仿佛有着无尽的含义:“你和延筝亲厚,我也把你当她一样看,若是往后你有事,便让人写了信带过来,虽说我这老婆子如今没什么用了,可终究比你们多活了些年,经验却是有的。”她说着顿了顿又道:“你的腿我也听延筝说了,前些年老侯爷还在时,也是这样受了寒湿,到阴雨冷寒的天气,就疼的厉害,后来去苗疆时遇到位苗医,开了药敷了半年,之后就再没犯过,等过些日子我派人去打听打听,也不知能不能寻着,若是能寻着你用了药这往后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这怎么好意思。”析秋摆着手道:“怎么能麻烦您。”苗疆那么远,太夫人仿佛说的很轻松,可是做起来并不轻松,人力物力的投入……这个人情她要怎么还!
“傻孩子。不过是件小事,那用你这样紧张。”太夫人笑着道。萧延筝也挽着析秋的手,忙不停点头:“娘从来不许空口之诺,她说可以就必然是有办法的,你就安安心心等着药回来吧!”
析秋无法拒绝,只能感激的点了点头。
佟析砚歪着头去问太夫人:“这药功效真的这么神奇?”她想到王姨娘吃天火草流产的事,对太夫人的话又信了几分。六妹妹的腿是因为她落了病,若是能治好她比谁都要高兴!
苗疆?!等他日写信给蒋士林,也让他托了人去苗疆打听打听才好。
太夫人见佟析砚问,就点头回道:“苗疆多山,多雾,地形也难走,民风未开,中原的医药难以深入,当地的苗民就自创了苗药,采集山里的一些草药配了方子用,久而久之竟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如今也有许多人慕名而去,不过苗医行踪不定,又不肯为中原人医治,常常有人长途跋涉去了,却是空手而归,我和老侯爷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缘分,若不然便是千金,也是难求的。”
佟析砚似懂非懂点点头,若有所思。
关于苗医,析秋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过也只是听说,了解并不多!
析秋和佟析砚辞别了太夫人,又去佟析华房里,她躺在床上看着脸色不大好,她们和她说了会儿话,就站起来辞别:“姐姐多休息,我们先走了。”佟析华半靠在床上道:“去吧,我今儿觉得身子重,就不送你们了,等过了年你们再来!”析秋和佟析砚就点头应了出了门,由萧延筝陪着,带着丫头婆子去了二门……佟慎之正站在马车旁等她们,析秋和佟析砚和佟慎之见了礼,佟慎之目光在两个身上转过一圈,就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马车道:“先上车吧。”说完就避开到一边,指挥婆子将箱笼以及太夫人赏的东西搬上车。
半个月不见,再看到佟慎之她只觉得亲切,朝着他微微一笑,析秋福身道:“是!”佟慎之一愣,转过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析秋。
析秋已经回头去和萧延筝说话:“你多注意身体!”萧延筝拉着她的手点头道:“你也是,多注意休息才是!”两人说完相视一笑,析秋又道:“天冷你快回去吧。”萧延筝本想等他走了再离开,可碍不过析秋再三说,她只能带着丫头婆子回去。
稍片刻,佟慎之便收拾了妥当。
马车嘚嘚行在路上,析秋竟有些近乡怯的感觉,等真到了二门外,看到夏姨娘笑盈盈的站在人后看着她,看到佟敏之远远的跑过来扑在她身上,抬着白白胖胖的小手拉着她,露出可爱的笑容,她的眼睛顿时就湿润了,忽然觉得无论她遇到什么,过的怎么样,只要还有他们在她身边,就一切都足够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天天算着你去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析秋忽略他话中的“我们”包括谁,就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怎么这样没礼貌,四姐姐还在呢。”
佟敏之就转了脸去看佟析砚,微微一笑像模像样的叉了叉手:“四姐姐好!”一改方才的可爱活泼,举止间竟有几分佟慎之的影子。
佟析砚朝他笑着,伸手摸了摸佟敏之头:“不过才几天的功夫,七弟的个子又长高了。”佟敏之下意识的侧头去让,析秋眯着眼睛朝他微微一笑,他立刻笑着回佟析砚的话:“我吃很多饭,就自然长高了,四姐姐也多吃点,个子也会长的很高!”
他迅速的反应,让佟析砚刚刚一瞬间的尴尬的消失无踪,析秋微微笑着目光又在人群中去找夏姨娘,可不过转眼的功夫,原来她立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析秋心里一黯就重重叹了口气!
“先去母亲那边吧。”佟慎之说完又看着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散了!”话音方落,一院子的人顿时都散了去。
析秋和佟析砚,佟敏之就去了智荟苑,大太太正和房妈妈在说话,见她们进来,房妈妈立刻笑着迎了过来:“两位小姐可回来了,你们不在这府里就觉得冷清多了”说完又仔细看了眼佟析砚,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欢畅。
“房妈妈。”析秋和佟析砚朝房妈妈行了办礼,房妈妈侧身让过,就亲自打起帘子将两位小姐让进去,佟慎之和佟敏之随后也走了进去,大太太很高兴的拉着佟析砚的手,连连点头:“回来就好。”
佟析砚也是笑眯眯的样子:“还是家里舒服啊!”
大太太笑了起来,又道:“我刚和你父亲写信说起你,你父亲还说若是你们觉得府里闷,开了年就让来总管陪着去永州住些日子。”佟析砚听着眼睛一亮,连析秋听着也高兴起来,大太太却话语直转笑道:“我拒绝了,我哪能放心让你们去外地,永州路上就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又是马车又是船的,无论如何也是不行的。”
佟析砚蔫了下来,不高兴道:“母亲根本不用担心,有来总管陪着,又有婆子侍卫护着,哪里就有什么事。”大太太嗔怒瞪了她一眼,转移了话题:“既然回来了,明儿钱夫人会来府中做客,你也来吧!”
佟析砚听着,顿时脸色白了起来,大太太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样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转脸去看析秋:“听说太夫人赏了你许多东西?”析秋点了点头,大太太又道:“既然是太夫人赏你的,你就留着吧,你也大了也不用我事事都给你把持着,总要学着些好!”
析秋垂了脸,乖巧的应道:“女儿让母亲操心了!”大太太就微微一笑道:“你们才回来也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中午到我这里来吃饭。”
“是!”析秋和佟析砚双双应了,大太太又看向佟慎之:“你今天既是休沐,就稍后再回一趟宣宁侯府吧,也去看看你大姐夫那里,可有帮的上的地方!”
“大姐夫早上进宫了,我和他约了明儿再去!”大太太就点点头:“也好,那你今天好好休息,也难得休沐。”
佟慎之没有说话,大太太看向佟敏之,挑着眉梢道:“你今儿怎么不去学堂?”
析秋眉头微微一皱,耳边就听佟敏之笑着答道:“先生回乡过年,就让我们提前放假了。”
大太太就面露不悦,皱着眉头道:“这还有十多日便放假了!”也没了别的话,就挥着手道:“都去吧,我也累了!”
房妈妈就送析秋和佟析砚,佟敏之,佟慎之出了门,彼此又分了手各自回房。
司杏和春雁,春柳正在收拾箱笼,宋妈妈则拿着账册将太夫人赏的布匹,补品等物一一上了账记在本子上:“太夫人对我们六小姐可真好,我去瞧过了四小姐那边虽和咱们小姐一样,可你们瞧瞧,这燕窝的成色却是不同,依我看这不单是燕窝,就是这布料也是不同的。”
春雁就皱了皱眉,一边将手里的衣裳挂在柜子里,头也不回的接了话:“妈妈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旁人的耳朵里,还当我们小姐得了多好的东西,我们小姐倒是没什么,可别人却会去想太夫人办事不公偏心私向的,太夫人若是知道了,还当我们多么不知好歹呢!”
宋妈妈目光微微一闪,讪讪笑着回道:“姑娘这话可严重了,我也不过是在房里说说,这出了门哪还会说这些!”春雁似笑非笑回头去看宋妈妈:“在我们房里这话也不能说,指不定我们之间的谁一不留神就说了出去,到时候惹出祸来,难不成妈妈能担,还不是小姐替我们担责任!”
春雁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宋妈妈顿时沉了脸,将账本搁在桌上冷嗤一声道:“房妈妈找我还有事,我去看看。”说完掀了帘子就出了门。
司杏就劝春雁:“何必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春雁皱着眉头道:“我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她才来时我不也是敬的,当初司榴说她时,我还替她反驳了司榴,如今到真应证了司榴的话,这才不过几个月就现出原形了。”
司杏就摇摇头:“以后房里的东西你看紧点,别让她时时往小姐跟前凑,防着点就好了,她毕竟是大太太的人,若是得罪了她,小姐那边只怕又要受气。”春雁将手里的东西放回箱笼里,泄气的坐在杌子上不说话,析秋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笑着问道:“又是怎么了,一个个沉着个脸。”
司杏就把刚才的事和她说了一遍,析秋也是眉头微蹙,却没有说话。
宋妈妈这样,如果真的只是在她房里说说倒也罢了,可若是出去也这样说,那这个人是留不得了。
可她毕竟是大太太的人,若想把人送回去,还得从长计议。
中午在大太太房里吃过饭,析秋又去看了夏姨娘,她刚刚回房,喜儿就回来告诉她:“前院来了位公子,大太太也不知怎么了,关了门正发脾气呢!”
析秋一愣,回身问她:“公子?可知道是谁?”喜儿摇了摇头,又道:“不知道,不过四小姐好像认识,那位公子来了之后四小姐就匆匆赶过去了,奴婢在外面还听到大太太训斥四小姐了。”
蒋士林?难道他是来提亲的?
析秋想的没有错,蒋士林确实是来提亲的,只是大太太根本不听他说话,蒋士林就跪在大太太面前,大太太气的脸色发紫,指着蒋士林道:“蒋公子,我们佟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今儿说什么也没有用,我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佟析砚被关在门外,她不敢进去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急着哭。
“佟夫人!”蒋士林昂着头看着大太太,虽是跪着背脊却是挺的笔直:“我蒋某人此生非令媛不娶,您就告诉蒋某,到底怎么样你您才会答应蒋某的求亲。”他今天是亲自上门,而非请了媒人来,虽有失体统规矩,但也是因为他很清楚,大太太必然不会轻易答应,如此的羞辱他心里早就有所准备,所以说的话也是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的犹疑。
大太太被他的话气的噎住,指着蒋士林就冷冷笑着道:“答应你?好!等你他日入阁拜相,再来问我吧!”
蒋士林脸色一变,身体也僵住,看着大太太一时说不出话来,大太太就眯着眼睛笑道:“做不到,还是没把握?我不管你是什么愿意,我只告诉你,你若做不到这点就趁早死了这条心,从今日开始就不准你再和她联系,若是被我知道,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说完一挥手:“房妈妈,送客!”
蒋士林木然的从大太太房里走出来,他知道大太太这么说,是明知道他和三皇子因为政见不和才挂印而去,而且曾扬言此生绝不再踏官场一步,如今让他再重回官场,便是他食言无妨,可三皇子如今势力日盛,他怎么可能在他的眼下入阁拜相。
即便一切顺利,等他入阁拜相之时,又会是哪一年!
大太太不过想他知难而退罢了!
佟析砚站在门外,痴痴的看着他,大太太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很清楚蒋士林为难之处,她用帕子捂住嘴角,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蒋士林就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两人远远对视,蒋士林却是眉头微微一蹙,一脸坚毅甩开袖子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门。
佟析砚就砰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房妈妈心疼的扶着她,劝慰道:“我的好小姐,你这次可瞧清楚了,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良配啊!”
“不,不是的!”佟析砚哭着就倒在房妈妈怀里晕了过去!
析秋听到时,狠狠的皱了皱眉头,潜意识中她认为蒋士林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确确实实因为大太太的刁难,而退却了,这样的情况她也只能为佟析砚惋惜了!
第二日钱夫人就上门了,佟析砚的婚事终于口头上订了下来,隔一日周家请的媒人便上门提亲,双方选了年后纳吉过了双方的生辰八字!
佟析砚被关在房里,所有的人不准探视,这一次大太太是铁了心要好好拧一拧她的倔脾气!
转眼到了小年,司杏带着房里的丫头除尘,拜灶神,夏姨娘还亲自下厨了做了灶糖送过来,她坐在析秋面前,拿着糖喂她笑着道:“六小姐过了年就十三了。”
糖进了嘴里迅速便融化了,析秋笑眯眯的看着她:“姨娘却一点没有变,还是这么年轻!”
夏姨娘面颊一红,嗔了析秋一眼道:“竟学着油腔滑调的,打趣姨娘了。”说着,又从身后秀芝的手里接过一个包袱来:“这是罗姨娘从永州托人带进来的,大太太不知道,你拿去仔细留着,她说了你成亲她不定能回来,只能提前给你的添箱礼!”
“这才哪里到哪里,怎么又送添箱的东西来了。”析秋眉梢一挑,接过夏姨娘手里的包袱,打开一看随即愣住:“怎地这样贵重,她日子也不见得多宽裕,她这样做可还有什么别的话?”夏姨娘目光就闪了闪,侧开目光笑道:“哪里有什么话,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析秋看着一包袱的金银玉钗,手镯,底下竟还压着五百两的通宝银票,这样多的添箱钱可能比到时候大太太给她的还要多,她皱着眉头看着夏姨娘问道:“罗姨娘真的没有别的要求?”这可不像罗姨娘的作风!
夏姨娘很肯定的摇摇头否决道:“真的没有。”说着她又道:“四小姐的婚事定了,接下来大太太怕是又要操心你的婚事,你自己也上点,姨娘不求你大富大贵锦衣玉食,只求你能嫁给如意郎,能一心一意对你,比什么都好!”
析秋笑着点头,其实她们知道这不过是她们的一厢情愿罢了,若是她的婚姻能自主,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委屈不得已?!
夏姨娘站起来,拉着析秋的手道:“东西你收好。我先回去了,免得大太太起疑心!”
“我送送您!”析秋挽着她的胳膊,送夏姨娘出门,这边正好碰见宋妈妈急急忙忙从院子里出去,析秋狐疑的皱了皱眉,朝一边守着的喜儿看去一眼,喜儿虽是年纪小可向来很机灵,她明白析秋的意思,就立刻猫着要也跟着宋妈妈出了门。
夏姨娘也露出不解的样子来:“是不是大太太那边出了事?”
析秋笑着回道:“也瞒不住,稍晚些就能知道了。”
这边大太太正和府里各处的婆子对账,宣宁侯那边的林妈妈下了马车,由着小丫头扶着跑了进来,大太太见到林妈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扔了手里的账本问道:“华儿怎么了?”
林妈妈就在大太太面前跪了下来,哭着道:“太太,不好了!”
------题外话------
我又找到借口偷懒了,唉唉~我们家这两天人口达到巅峰,十三个人,三个娃儿吵的楼顶都掀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