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院之中, 灯火通明。
赵谦坐在客厅当中的椅子上,端着茶杯, 怒意勃发,两旁站了如狼似虎一干下人。
美娘和一个男子跪在赵谦面前, 两人俱已是吓的浑身发软,魂飞魄散。
美娘性子还刚强一些,兀自能支撑自己跪着,那男子已经是跪都跪不稳了,软的和面条一样。
赵谦看着眼前这对奸夫□□,眼中闪过层层怒火,他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怒极反笑:“美娘, 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一见赵谦那带着怒意的笑脸,美娘吓的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她跟在赵谦身边已经两年多了,把赵谦的性子,早就摸了个熟透。
赵谦生气发火摔东西, 这都不可怕, 而最让人们害怕的,却是赵谦这种冷气森森的笑。
美娘曾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赵谦的这种笑,而这笑,无一例外的会带走一条或几条性命。
昔日,她得宠的时候,也曾窝在赵谦怀中,笑看那些人临死前的挣扎、不甘或求饶。
未料想, 风水轮流转,现在,跪在下面领死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
一时间,悔恨悲哀害怕恐惧的滋味齐齐涌上心头,美娘的鼻涕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赵谦从开荤后,纳过的小妾已经有几十个了,其中有死的,有被他赏人的,其中当然也有偷情被他打死的。
别的小妾偷人,赵谦虽然也生过气,但从未象今天对美娘这样暴怒过。
在众小妾中,她是最得自己宠爱的,想要什么给她买什么,想吃什么给她做什么,赏东西赏她的一直是最多的,宠幸她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偏偏这么得宠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没良心的背叛了自己,而且,最不可恕的是,她竟然想要谋害小尼姑!
赵谦眼中闪过狠厉绝决的光,既然她要作死,那索性就成全她。
“哼,今天之事,全是你自找,要怪就怪你自己,可怪不得你家王爷心狠了。来人哪,把这两人打上几百棍子,尸体拖出去喂狗!”
左右威赫赫答应一声,雄纠纠走到美娘和那男子前面,拖起两人就往外走。
那男子一听赵谦的话,两眼一翻,已经吓晕过去了。
美娘眼中却是闪过不了不甘心,她一边挣扎,一边放声嚎叫:“王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们也都偷人,为什么偏偏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她们?”
府里偷人的不止她一个?
听起来,好象还有好几个!
赵谦一听此言,更是怒上加怒,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了,他喝住美娘:“说,她们是谁?”
美娘一见事情有了转机,立刻挣开钳住她的人,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我说,我说,求王爷饶我一条命,我都告诉您,十二,十二姨太和花园的陈阿四有来往,七姨太和府后张家的三公子也不干净,三姨太早就和你带回来的朋友许庭勾搭上了。她们私会是我亲见的,我不敢骗王爷,求王爷放我一条生路吧!”
她哭的泪如雨下,赵谦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给我带三姨太,七姨太,十二姨太上来!”赵谦牙齿咬的格格响,端起茶杯来,却没有喝茶,而是发狠的将茶杯使劲的往桌子上磕。
片刻,三姨太,七姨太,十二姨太带到。
赵谦望着这几位自己曾经的枕边人,恨的不是一点半点:“老三,老七,十二,美娘说你们和别的男人有私情,你们承认么?”
三位姨太太听了赵谦的责问,如同晴空霹雳一般,震得七魂去了六魂,三魄丢了两魄,脸忽的一下就苍白了起来。
赵谦一见她们的反应,就已经知道美娘所言不虚了。
赵谦望着三位姨太太格格冷笑,嘴里一个劲的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姬妾。”他猛的眼眉一挑,眼睛一瞪,怒声暴喝:“来人哪,将这三个□□,给我活活打死在这客厅上,也让普天下的人知道知道,我敬王府里,容不下这等腌脏东西!”
三位姨太太这时才想起了要争辩,个个叩头如捣蒜,连声哀求:“王爷,冤枉啊,我们是清白的,我们没有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啊,肯定是有人污陷我们!”
赵谦也不接话,只是将眼光射向了美娘。
美娘一见赵谦看她,生怕赵谦以为她在说谎,她急急骂向三位姨太太:“你们还敢说王爷污陷你们?十二姐,你和陈阿四在花园里做那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七姐,张家三公子的玉佩还悬在你的腰上吧?三姐,王爷赏你的珍珠衫,现在应该是许庭手上吧?”
三位姨太太果然不敢喊冤了,个个苍白着脸,恨意重重的盯着美娘。
美娘此刻只管挣命了,哪还管得了三位姨太太杀不死人的目光啊。
“你们三个,说吧,府里还有哪个是不清白的,你们招出来,我让你们死的痛快点!”赵谦强压了怒火,厉声说道。
那三位姨太太素来知道赵谦的手段,惊吓恐慌之际,竹筒倒豆子一般,就将府里那些不干不净的人全都扯了出来。
除了那个农家女子九姨太,赵谦的姬妾,竟然全部与人有染!
赵谦连火都发不出来了,他已经被这意想不到的结果震的目瞪口呆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内院防守的很严密,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自己的敬王府,竟然成了男人不用花钱的私娼寮!自己枕边的姬妾,竟然都是不守妇道的□□!
派人去将剩下的姨太太还有姨太太们的“奸夫”请到了雪院。
没用多久,人就到齐了。
赵谦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溜十四个小妾,心中充满了厌恶和痛恨。
“你们吃我的,花我的,用我的,哼哼,就是这样报答我么?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都忘了你家王爷是开染房的吧?来人哪,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为止,一个不留!”赵谦扭过头去,下了最后的命令。
左右的人听了赵谦的吩咐,迅速拿来了棍子,二十几个彪形大汉,提溜着棍子,就来到了姨太太和奸夫们的面前。
碗口粗的棍子高高举起。。。
“王爷,等等,等等。。。”李秀的声音突然从院外远远传来。
赵谦一楞,今天不是他当值,他这么晚了,跑来做什么?
他正想间,李秀已经闯进了客厅,一进客厅,李秀就跪倒在地,手中颤微微的托起了一张纸:“王爷,这是王妃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信?
小尼姑的信?
赵谦忽然狂喜过望,抓住李秀的胸膛急急问道:“王妃醒了?她在哪,她在哪呢?”
李秀被赵谦抓的痛死了,可一见赵谦着急的样子,他连喊痛的时间都没有,连忙回答道:“王爷,您别着急,王妃没醒,这封信是她留给你的,你不记得了?长江,船上,暴风雨的那天夜里,还是您把我叫过去的。。。”
赵谦这才想起来,静月出事的那个夜晚,确实曾交了一张纸给李秀,说是嘱咐他去办一件事情。
原来小尼姑没有醒来啊。。。。。。
赵谦心中一酸,失魂落魄的跌坐到椅子上,用手捂住眼睛,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悲伤。
良久良久,他才放下胳膊,慢慢的展开了那张纸。
小尼姑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淫□□女,妻女淫人,天理报应,丝毫不爽。勿伤人命,再添杀孽,虔诵普门,万事可待。
赵谦看着这张信纸,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了。
小尼姑。。。
小尼姑。。。
自己就知道,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尼姑,是真心真意对自己的,是要自己好的。
那晚都到了那么危急的关头,小尼姑竟然还想着安排自己的事情,她竟然还用尽了心思,来阻止自己再添杀孽。
赵谦。。。
赵谦。。。。。。
小尼姑那温柔的呼唤,又一声声的响在了赵谦的耳畔。
赵谦伸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感受到静月的关怀与爱心,赵谦心中甜如蜜糖。
可又想到小尼姑生死未卜,赵谦又觉得酸楚一片。
在甜蜜与凄苦间,幸福与悲伤间,赵谦的心如同落入油锅一样,反复的翻滚煎熬着。
“罢了,看在王妃的面上,你们滚吧,滚出杭州,本王不想再见到你们了!”赵谦紧紧的攥着静月给他的信,心中怒火全消,只剩了一片悲凉与凄楚。
人生如同在独木桥上行走,迎面而来也罢,相随而行也罢,全都只能是一个人。
而领着自己,陪着自己过独木桥的那个人,不是别人,也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小尼姑,只能是静月。
别人,都散了吧,都去了吧。
除了小尼姑,别的人,自己不认可,也不稀罕。
蒙赵谦放过性命的十四房姨太太,连衣服行李都没带,就这么连滚带爬的,净身出了敬王府。
如同鸟兽散,赵谦的姬妾在一夜间,风流云散。
众人退去了,墙角里,露出了惶恐不安的九姨太。
赵谦望着这个惟一没有背叛自己的妾室,心下倒有了几分怜悯。
“叫于叔过来。”赵谦吩咐一声,有人答应着去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管家于叔自然不会离得太远。
赵谦话音刚落,于叔就已经出现在了雪院了。
赵谦看了看九姨太,长叹一声道:“你也去吧,趁着年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于叔,拿五千两银子给她,随她去吧!”
九姨太怯怯的看着赵谦,小声道:“王爷,我不走行吗?我想跟着王妃念经。”
赵谦看着这个自己从未重视过的九姨太竟然说出了这等话,不由的吃了一惊。
九姨太自从被静月逼着背过一回经以后,就拿静月当菩萨看了。在她朴素的认知里,跟着菩萨念经,就会有好结果。
因此,她壮着胆子,向赵谦提了这个要求。
赵谦跟着静月学过几天佛,念过几天经,在静月的熏陶下,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不少佛教的知识。
见九姨太有了这个念头,就知道九姨太与佛是有缘的。
他沉思片刻,抬头向九姨太道:“王妃的情况,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没有办法治好她,她可能会一直躺下去。你若想念经,也不一定要非得跟着王妃学。明天我派人将你送到以前王妃所在的华严庵,你去那里学念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