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呵呵!”一惊一喜巨大反差下,老乾只管嘿嘿傻笑, 笑够了,对向舒了口气的硕王府nc三人组, 大手一挥,“朕今天心情高兴,你们赶紧滚吧!”
三人擦了擦冷汗,这才浑觉背后都湿透了,这冷热交加的滋味,实在是太渗人了。雪如怨毒地瞪了眼白吟霜,又剜了剜自家不争气的儿子, 又不甘心地瞟了眼正照顾那拉的紫薇, 一张半老徐娘的脸霎那间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句:“谢皇上!”深深叹了口气,带走两人。
那拉幽幽转醒过来,看老乾笑得合不拢嘴, 忙要起身行礼:“皇上···”
老乾将那拉按下:“你有了身子, 莫要乱动,好好保养,有什么事,交给奴才们去做,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那拉还没来得及想要摸摸老乾的脑门,他是不是又抽风了,怎么如此感性, 却被老乾的话给怔住了,扶上肚子,这一胎,真是意外,上一世,她只有小十二,小十三和五公主三个孩子,小十三和五公主偏生与她没缘,只留下个小十二,如命根子一般。这意外之喜,是因她又重新获得老乾的宠爱吗?
皇后又怀嫡裔,自是与其他嫔妃不同,不提宫里宫外众人一波一波地前来道喜,老乾更是一天问个几遍太医。乾隆嫡子嫡女单薄,生子早夭,嫡女只剩下和敬,小十二先前又生得纤细腼腆,弄得老乾一度对嫡子失了信心。好在后来永d开朗活跃了不少,身形也蹭蹭蹭往上蹿,老乾还是不满意于嫡系单薄。如今皇后争气,可不让老乾整日里笑个不住,朝堂上气氛明媚,太医院也就差围着那拉转了。
令嫔也酸溜溜的过来道喜。同样是孕妇,这待遇可是千差万别。脸是笑着的,态度是谦卑的,可这眼神却是酸楚的。那拉客套了几句,只管遣令嫔回去:“你也怀着身子,本宫早就免了你的请安之礼,用不着过来立规矩。你这心意,本宫心领了。”
老乾对这一胎格外重视,更是提醒众人,若没要事,不必过来劳烦皇后,对着那些手脚毛躁的,更是心怀忌惮,咬牙切齿:“像皓祯那样的人,以后绝不可让他进宫来,以免再次冲撞了你!”
老乾这话没说多久,硕王府一家子又闹出事来。
这回起头的是白吟霜。硕王爷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纸诉状,封漆封着,他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说是他家爱妾要告御状。他哪里知道,他手里捧着的正是他一家的催命符!
老乾本还没觉着什么,拆开一看,脸唰的变了,盯着岳礼:“你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硕王爷直觉不好,将头低了又低:“回皇上,奴才不知道。那白氏说是在上京途中遭遇的一件天大的祸事,难以启齿,只愿面呈皇上,请皇上圣裁。”心下却在后悔,为什么不事先问清楚,一面对白吟霜的眼泪就昏了头。
“好!好!好!”老乾一连说了三个“好”,不怒反笑,字字句句仿若从牙缝里挤出来:“好一个硕王爷!好一个硕王福晋!”
老乾在御案前快步踱来踱去,一双利眼上下扫视岳礼,越想越是气愤不过,更是拿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哗啦”一声,唬得岳礼慌忙趴下,战战兢兢。
“来人,去请皇后!”老乾胸膛不住起伏,半晌只沉声说了一句。岳礼也不敢接话,屋里霎时静了下来,凝结成一块。
岳礼大气也不敢出,见老乾反应诡异,听到这事要皇后管,心中一凛,莫不是自家的福晋诰命出了什么幺蛾子?心下又将白吟霜骂了又骂,又骂自己猪油蒙了心,怎么就糊里糊涂替她当了信差,谁知道那诉状中说的什么事!看这情形,想是自家的祸事。
片刻,那拉赶过来:“臣妾见过皇上!”
“你看看吧!”老乾将状纸丢过去,一张老脸自始至终都是黑的。
那拉捡起纸,一看,脸上的表情差点挂不住了,古怪地瞟了眼岳礼:这又弄的是哪出,难到他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还傻愣愣地将它送到皇上手中?转瞬间,便将前后原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古红颜祸水,果真不假!
那拉面色凝重,也动了真怒,嫉恶如仇的皇后最见不得这种事:“这白吟霜所写的···”状纸上白纸黑字署了白吟霜的真名:“虽是一家之言,但有理有据,即便是诬告,恐怕也跑不出这个影儿。想必她一个乡下出来的,怎么可能无端编排出这样的事儿?无风不起浪,硕王府若是堂堂正正,为什么偏偏寻了这个短处出来?越看越像是这么回事!这等偷龙转凤的大事,倘若是真的,竟然一瞒就是二十年!堂堂亲王府,不是什么寒门小户,里里外外一家子奴才看着,做下这等手脚,哪能那么容易?要说没有人帮腔,谁相信?白氏所写的那些人证,必然是要查的!而且要查个清楚,一查到底!绝不能姑息!硕王虽说是异姓王,也是堂堂王府血脉尊严!他们能做下这样的事,焉知其他爱新觉罗亲王家有没有办下同样的事?一想到这里,我就心慌!”
牵扯到皇室血脉有没有问题,老乾的脸也沉了,硕王府无关紧要,这事的恶劣影响不容小觑,一时间,老乾恨极了硕王府一家子:他长这么大,从康熙朝到现在,还从未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子。三番四次忤逆不说,现在,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隐秘!真假暂且不说,能被人抓住这样的短,显然内里是极不干净!皇后说的对,再举一反三,其他家族还有没有这样的事儿?老乾的脸绿了,再也坐立不稳。查!好好的查!一时间,夫妻俩想到一块去了。
帝王帝后一起动劲儿,这效率显然是极高的。按着白吟霜状上所写,传人的传人,片刻工夫,殿里跪满了人。这期间,岳礼一直跪在地下,浑身上下早已是冷汗湿透:他发誓,若是能侥幸回家,必定马上勒死白吟霜那个贱/人!
白吟霜是状告人,跪在殿中央,一身白衣素服,极其显眼。其他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在家中,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和一个面色不善的太监仿若从天而降,也不待他们问一声,夺了人就走:“皇上命传人问话!”阖府上下登时一片惊恐。只有白吟霜面色沉静,跟了传旨的太监就走。
见人都齐了,老乾朝那拉点点头。那拉问道:“白吟霜,你将那状告之事再从头到尾细细说一遍!”
白吟霜再不见之前的柔媚之色,叩了头:“回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在家中,有一日,不慎露过福晋的窗子,突然听到了一件惊天大事。那时,福晋正和心腹秦姥姥在屋内密谈。福晋说:‘早知养成这么个黑心下流忤逆的逆子,闯出多少祸来,连累父母,当初真不该舍下我那苦命的女儿!如今,再也找不到她了!若能让我再见她一眼,我这个做娘的也心安了!’秦姥姥劝道:‘福晋说哪里话?当初的情形有多险?侧福晋那般得宠,紧跟您脚后,立时诞下个二少爷出来。若不是咱们当初狠下心来,偷龙转凤,这二十年前,您在府里恐怕早没了位置!大少爷原是极是好的,只是被那白吟霜蒙了心,待他清醒过来,可不是争气了。’奴婢以性命担保,奴婢字字句句都是原话,一字不改。奴婢听了这话,心中疑惑,惊异万分。堂堂的王府世子难道是假的吗?”
皓祯听此难以置信,一张俊脸满是扭曲,不顾老乾那拉在场,立等跳起来,抓住白吟霜死命的摇晃,咆哮了:“吟霜,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雪如乍一听到,已是瘫了,跪在地上连连向前爬,嘶喊道:“皇上,皇后,这贱婢满口胡言乱语,请赶紧将她打出去啊!我堂堂王府世家,怎容她一个贱婢污蔑!”
老乾一个倒噎,深吸口气,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硕王府果真是体统全无。指着皓祯:“还不快将他拖到一边!”又对雪如,将御案拍的啪啪响:“都给朕闭嘴!谁再多言,别怪朕翻脸无情!”
岳礼一片震惊,只拿眼瞪着雪如。
那拉朝白吟霜点点头:“接着说吧!”
白吟霜似全然不见众人的反应:“然后奴婢就暗下里调查这件事。奴婢在府里,还算得宠,收买了几个得用的人,知道了二十年前,福晋分娩的那个晚上,福晋的亲姐姐都统夫人也赶过来了。堂堂亲王福晋的产房里,只有福晋、秦姥姥、都统夫人和都统夫人的奶妈苏姥姥,四个人。生下孩子后,都统夫人便抱了一个孩子走了。”
“你胡说!”雪晴声嘶力竭:“二十年前的事,你怎么可能说的这么详细,显然是编的!皇上,皇后,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那拉脸色一翻:“皇上说过的话,都不当回事了。掌嘴!”
一侍卫上前,“啪啪”左右两下,雪晴两腮登时红肿起来,怨毒又恐惧地瞪视着白吟霜,再不敢出声。
白吟霜沉了沉气,面上显出一丝痛快来,接着道:“原本奴婢是不该知道的,只是那晚上福晋院里的管事在查点院子,那个管事远远瞧见都统夫人抱了一个物件出来,本来也不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飘来几声婴孩的啼哭,虽是声音不大,可在这夜里,管事的听得分明。都统夫人又慌忙拿个什么东西将那婴孩的嘴堵上了。管事的怕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深知这件事若是从他口中传了出去,必定会被灭口,又惊又急,过了不久,就故意犯了错被打发到下面庄子上去了。”
雪如再也忍不住,手指哆嗦着,可也不敢大声,颤颤巍巍道:“那个管事的对我怀恨在心,他一定是故意诋毁我的!”
白吟霜也不看她:“一个管事的话可以是假的,但若是秦姥姥的话呢?”
雪如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姥姥。
秦姥姥慌忙道:“福晋,奴才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啊!奴才发誓,奴才什么也没说啊!”
“都给朕闭嘴!”老乾的桌子又拍的啪啪响。
白吟霜道:“秦姥姥对福晋自是忠心耿耿,可惜秦姥姥有一个好吃好赌的儿子,奴婢借了他几回银子,他便答应奴婢打听这件事。秦姥姥喜迎金孙的那一天,可不是喝醉了?”
秦姥姥目瞪口呆,反身一个巴掌打在他儿子脸上,颤音道:“你这个逆子!”
白吟霜又一叩下:“奴婢的话可以不信,若是加上管事的,秦姥姥的儿子,奴婢何德何能,能编出这样的故事。而且,福晋,都统夫人,你们若是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现在这样惊慌?整个事件原原本本就是这样,请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雪如的声音都哑了:“皇上,皇后娘娘!这些人都是被这白吟霜收买的呀!她的话不可信!”
那拉冷笑道:“若没有这回事,你又害怕什么?难道还怕皇上不能还你一个公道吗?”又对白吟霜道:“硕王爷一直宠你,待你不薄,你又为何下这等工夫非要至王府于死地?”
这话也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白吟霜冷笑,眼含恨意:“他们哪里带我好了?若不是福晋,我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玉石俱焚?我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与爹爹一路上京,在京中卖唱。就是因为你家儿子看上我了,你便将我一翻作践。好一个堂堂王府福晋!砸了我家,将我赶出京城,被人侮辱,沦落青楼。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白吟霜也声嘶力竭了:“如今,我若能够报得此等深仇大恨,我即使死了,也是甘愿!你做下的好事,便要你的命来偿还!”
“啊!”皓祯发疯般惨叫:“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额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吟霜?”
“给我封了他的嘴!”那拉喝道。侍卫将皓祯扭下,一团物事蛮横地紧紧塞入皓祯嘴里。那拉又问皇上:“您看这事?”
老乾认真了,若是他原本还心存侥幸的,现在看了雪如雪晴和秦姥姥的反应,也完全信了。当下里,吩咐彻查。将硕王府一家,都统夫人羁押在宫,一干奴才拉下去,打得打,再加以全家威胁,终是撬开了雪如雪晴身边奴才的嘴,谁寻觅的同一日出生的婴孩,谁抢来的,雪如雪晴再喊冤,甚至连皓祯的亲生父母的地址也查到了,再不容她们辩驳。
铁证如山,雪如再不敢吭一声,瘫倒在地上,挥泪如雨。
岳礼已是完全绝望了,敲着雪如的脑袋,几十年的夫妻,如今看着怎么这样陌生:“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我为什么这么做?”雪如声嘶力竭:“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宠翩翩那个贱/人,让我在府里无处容身,若是她再生了儿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胡闹!”那拉喝道:“从来没听说过无子的嫡福晋会被废的!侧室生的儿子还不是得管你叫额娘?!你的地位谁能威胁到你?这些理由显然是在强词夺理,若不是你打得把王府攥在自己手里的主意,你还会这么用心?”又对雪晴道:“身为都统夫人,你安得什么心?王府的福晋生不生儿子,与你什么相关?你不说劝解你妹妹,反倒想出这样黑心的点子!一个硕王福晋,一个都统夫人,将一个王府玩弄于股掌之间,无视王府尊严和血脉,你们真是胆大包天了!”
“唔,唔~”皓祯嘴里塞着布,被侍卫反手压着,狂扭着,如同风中的树叶。
雪如见事已至此,看着皓祯癫狂的样子,心一横,嫌恶地看着皓祯:“都是你!若不是你做下的好事,引来的贱/人,我们一家又何至于到这种下场!”
雪如从怀里掏出一支梅花簪子来,神色缅怀,声泪俱下:“我为什么这么糊涂,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抛下?这二十年来,我日日看着它,再也找不到我的女儿了!我在她肩上烙了一个梅花烙,又听说她被扔到了杏花溪里,我后来又顺着溪流找,可是再也找不到了!我苦命的女儿呀!”雪如在殿里嚎啕大哭。
“啊!!!”白吟霜尖叫一声,如若发疯了般,扑向雪如,抠着她的手,两人手里握着那个梅花簪:“怎么可能是这个!怎么可能是这个!你告诉我,这簪子不是你的!这簪子不是你的!”白吟霜疯了般嘶嚎,又踢又叫。
那拉却是明白,她看到了梅花簪,听到杏花溪,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当下殿里众人也有人看出眉目的,立时想到了问题的严重,白吟霜若是雪如的女儿,那她与她父亲?
那拉担忧地看向老乾,那夜的伤疤又重重地撕扯开来。老乾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暴虐,眼中发红,胸中仿若一团火在涌动:“来人!将这个贱妇的嘴给朕堵上!”一声龙吼几近将殿顶掀翻。
“哈哈哈哈···”侍卫过来拉扯白吟霜,白吟霜也不挣扎,癫狂地笑了,指着雪如:“哈哈哈哈,你竟然是我母亲!你竟然是我母亲!···”又指向岳礼:“你···你···”笑着,眼泪流淌出来。
雪如呆呆地瘫着,无意识地摇着头,看着发疯般的白吟霜,眼神里是刻骨铭心的怨毒,悔恨,辛酸还是也要几近疯掉的眩晕,无人能一一辨识的清。
岳礼“嗷”一声,竟晕了过去,无人顾上去扶他。
“唔~~”皓祯急红了眼,拼命挣脱侍卫,一头冲向白吟霜。
殿内一时间抓人的抓人,疯跑的疯跑,乱成一团。
“皇上!”那拉急道。
老乾压下想要撕毁一切的念头,听到那拉和煦的声音,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狠意从嘴里蹦出来:“将硕王府一家和都统夫人压入大牢,听后发落!”
老乾将自己关在寝宫,黑漆漆的屋子,不准一人进入。当天夜里,就有侍卫在门口报,白氏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对于白吟霜和岳礼的丑闻,在场所有人都被压入大牢,谁敢乱传?硕王府一家偷龙转凤的事,不管大臣们如何商议,老乾一意孤行,所有参与的人,知情的人,也顾不上什么秋后处斩了,一直诏令,直接全杀!都统不知内情,却被他夫人牵连,丢官罢爵。惩罚是真,杀鸡儆猴是真,灭口更是要紧!不管在哪里,这等丑闻都会给所有的人蒙羞!
对于皓祥和翩翩,那拉劝道:“别说皓祥是西藏驸马,这件事他们也根本不知情,何苦平白牵连了他们。留下他们,也显得皇上仁慈。”
老乾事后情绪也稳定下来,这事本是旁人的事,恼怒归恼怒,不过是牵扯到他心中的隐痛,才如此失态。将所有知情人灭口,也一道将自己心中的那段不堪掩埋。处理了他们,老乾心中也好像轻快了不少,卸下了负担。对于那拉的提议,也欣然接受,甚至大手一挥,准许皓祥和翩翩再见岳礼最后一面。
那拉也如释重负,舒了口气,捶了捶肩膀,这一家子,终于不再闹心了。“唉,容嬷嬷,总算事了了。咱们可以专心迎接老佛爷回宫了!”
谁知过了几日,小太监又气喘吁吁地跑来:“皇、皇、皇后娘娘!五、五、五阿哥劫狱了!将还珠格格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