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老乾那堆娇花们来坤宁宫请安,也是那堆女人们争奇斗艳争风吃醋的场所。上一世,那拉很讨厌这些虚话,连带着对每个嫔妃也不假辞色。这一世当成戏来看,才发觉真是一个好的消遣。
最先来的一般是那些份位低的答应贵人们,坐在外围,安安分分地等着。中间空了好些椅子,逐次地慢慢填满。
婉嫔,是个能熬得住的人,可惜现在年纪大了,已经四十多岁,年老色衰,老乾早已不大去她的宫里走动,她也自知身份,在宫内一向低调。
忻嫔,正经总督之女,出身高贵,可惜也是个可怜人,生了两个女儿,都夭折了。不过好在老乾对她颇为青睐,也很喜欢她那爽利的性子,之前除了令妃,倒是她最为得宠了。
庆妃,一个汉妃,老乾在宠幸令妃之余,偶尔也去她宫里坐坐,不过学令妃不成,倒有些做作的样子。
颖妃,蒙古人,即使生下子嗣也不可能委以重任,封为妃子还是考虑到她的背景,倒是可以拉拢一下。
舒妃,叶赫那拉氏,生子即殇,估计也是深闺寂寞。
愉妃,唉,生个儿子还不如没有,一生也不得宠。人都说“母以子贵”,这儿子是够贵的了,可惜没让老妈占到半点好处,倒是儿子和令妃相互“贵”起来。这真是···什么事儿?
一般最后来的是令妃。
在座的各个娇花,哪个不是比令妃出身高贵,如今都得对她陪着笑脸,这笑意盈盈的背后,谁人不是咬牙切齿?若是你以前瞧都瞧不上眼的奴才翻身做了主子,还不敢得罪,气量小的估计杀她的心都有了。
于是乎,那拉冷眼看着这无声的刀光剑影,再一次感激老佛爷,若不是她的提携,自己恐怕也是她们中的一个吧。
今个儿来的最晚的居然是愉妃,自来后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上,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
那拉暗叹了一口气,装作没看到。
那拉不为难,不代表其她人闲着。愉妃的儿子够招摇,但没办法,皇上宠着呗,奈何不了你儿子,还奈何不了你?谁人不知道皇上并不是很待见愉妃,再加上永琪和小燕子这一阵风头正盛,早已被宫里人暗地里议论个遍。于是,各种绵里藏针的话如飞针一般刺来。
愉妃如个木头一般不吭不语,心细的看到了她微颤的手。旁人一会儿便无了兴致,话题又转向宫里的热门小燕子,连带着令妃的两个格格也被人来回掂量,纷纷掩口嗤笑令妃又培养出了两只小小燕子,为了讨好皇上真是不遗余力,连自家闺女也给用上了。
令妃有苦难言,破天荒地没有像以前那样如骄傲孔雀般地斗来斗去,脸色灰暗的跟愉妃有得一拼。
在这些花儿们争奇斗艳之时,老乾下了朝,笑眯眯地迈入坤宁宫,众女人们即刻偃旗息鼓做娇羞状。
老乾摆摆手,示意乏了,众花们失望地退去,一一路过老乾,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以最明媚的45度角勾了老乾一眼,又不着痕迹地妒忌了一眼那拉,方不甘不愿地离开。
愉妃走过老乾时,欲言又止,终是仿佛下了什么决定,盈盈屈膝,“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乾隆看着平日里这个闷葫芦:“你说!”
愉妃又福了一福:“皇上,臣妾知道新来的小燕子格格天真活泼,率真淳朴,臣妾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但臣妾今天见了小燕子,却有些担忧。”
见吸引住了乾隆的注意力,愉妃扯了嘴角微笑道:“小燕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这是她的可贵之处,却也是她的缺点。皇上不能一辈子把她当成‘开心果’,那是害了她!”
乾隆脸色一变:“朕怎么就是害了她?”
众花儿们也都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倾听。
愉妃继续缓声道:“听宫里人说,小燕子去书房,把师傅纪晓岚气得吹胡子瞪眼,课都上不成了。作为一个格格,若是书念不好,规矩学不好,看起来一点格格的样子都没有,怎么让人尊敬她呢?在宫里还有皇上和众位娘娘的关照,可皇上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她,保护她,她已经十八了,到了指婚的年龄,她这样胡闹胡闹的,将来的额驸会喜欢她吗?”
乾隆若有所思:“依你说该怎么办?”
愉妃抿口笑道:“小燕子疏于规矩,皇上不妨找个老成的嬷嬷专门在漱房斋里细细教导她一番,到时候,定能出个如花似玉落落大方的皇家格格出来,也让人们看看,我们皇家对这民间格格也是一般无二的重视。”
最后一句话深得爱面子的老乾的心,老乾听了不住地点头。
愉妃本想着把小燕子调开学规矩,这样就不会再缠着永琪了。而且,一个懂规矩的格格,怎么着也该知道礼仪廉耻之心,懂得即便是兄妹,也有男女之嫌,不能天天腻歪在一起。
作为一个母亲,儿子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心头肉,也不会怪他,反倒是引诱自家儿子的女人才是罪魁祸首。愉妃知道这样做会让儿子又一次怨恨她,可她不在乎了,只要儿子能够再次学好,她做这些也就值得了。
令妃在一边一琢磨,这事靠谱。一来小燕子没有时间再搅和她的两个闺女,二来小燕子懂了规矩后也不会再教坏她的乖女儿,两个母亲此时的心情一般无二,便帮忙进言道:“臣妾也认为愉妃说得有道理。小燕子既然封为格格,一举一动代表的是皇家风范,倘若惹出什么玩笑的事情,会伤害到皇上的尊严。”
令妃说得很严重,让乾隆也不由得蹙眉深思。
忻嫔在一旁甩着手帕,不咸不淡道:“可某人之前不是说小燕子来自民间,保持一点民风不是很好吗?而且还说过,她的率直和天真烂漫,正是皇上最珍惜的地方,如果一定要用礼教来拘束,岂不是把她的优点,全部抹杀了吗?”
令妃语塞。
老乾又犹豫了,疑虑地看向令妃。
令妃不愧是巧言令色的人,转念便笑道:“皇上,要知道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家孩子天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好。可为了孩子的成长,有时候也要舍得放手,‘养不教,父之过’啊!”
乾隆心中一沉,深深点点头:“嗯,朕心中有数,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愉妃和令妃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福了一福,方慢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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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促使老乾下定决心的,还是小燕子的荒唐事。
事有凑巧,乾隆带着皇后和令妃来漱芳斋那天,小燕子正趴在地上,和小邓子、小桌子、明月、彩霞四个人,在掷骰子,赌钱。四个宫女太监,全都听从小燕子的命令,趴在地上,正玩得不亦乐乎。乾隆皱着眉头,惊愕极了,看着满地的零乱,不由勃然大怒,狠狠训斥了小燕子一顿,随即又陷入了深深的脑补中。
“唉,愉妃和令妃说得对啊,这个小燕子是不管不行了!”老乾长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犹自不着调的小燕子。
小燕子扭扭脖子,愉妃是哪个,好耳熟啊?用她的草包脑袋使劲想,使劲想,原来是那个永琪的什么生母。哼,她就知道她看她不顺眼!还有令妃,总是给她添堵!
小燕子狠狠瞟了眼令妃。
令妃已是对小燕子无语了,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不动。
老乾一眼瞟到了小燕子的小动作,恶狠狠道:“小燕子,你还不赶紧给朕回屋去,别在这里给朕丢人现眼!”
小燕子撇撇嘴,“皇阿玛,小燕子告退!”一扭身子大步迈进屋内。
“你看看,你看看,她这是个什么样?朕这次真的要好好教教她什么是礼仪规矩,什么是君无戏言!”老乾愈发恼怒,哆嗦了一阵,看没人理他,只得按下火气问道:“皇后,你看,让谁教小燕子比较合适?”
那拉一听,管教小燕子?上一世,她和小燕子的彻底翻脸就是在把小燕子交给容嬷嬷教导的时候。再说了,这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小燕子根本教不好,最后爆发了,挨了顿打,因祸得福,连老乾自己最后都说不用小燕子学规矩了。这一次,这个差事,她可一万个不愿意再揽下。
那拉不着痕迹地也瞟了眼令妃,好吧,好吧,这个好机会她不用都对不起她这一世的再生!
那拉微笑道:“皇上,若是真的要教导小燕子,臣妾倒有个想法。这偌大的皇宫,能教规矩的嬷嬷确实有很多,可是臣妾认为小燕子这般赤子之心若是让那些粗手粗脚的嬷嬷教了怕是···适得其反啊。”
老乾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深深点点头:“依皇后看,谁教合适?”
刚刚铺垫完毕,那拉轻笑了:“皇上,如今有一个现成的,你怎么忘了?”
“哦?”老乾诧异。
令妃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背后里冷飕飕的。
那拉道:“令妃自从掌管后宫以来,她的温柔贤淑大伙都是知道的,又最懂得道理,而且,小燕子进宫一开始就是住在令妃的宫内,令妃与小燕子感情深厚,教起来也容易让她接受。”
令妃急道:“皇上,臣妾宫务繁忙,怕是没有时间教导小燕子,若是因此耽误了小燕子的教育,臣妾万死不能辞其咎!”
那拉笑道:“哪里让令妃亲自教导的道理,自然是你身边的秦嬷嬷了。皇上,这个秦嬷嬷您也见过,平日里协助令妃处理宫务最是恪守礼仪的。而且,您也不是常跟臣妾说,令妃的温柔体贴最是值得臣妾等人借鉴,臣妾如今自知做得还不够好,不若还是让令妃亲自接手,她调/教出来的人,定是让人放心的。小燕子交给她,皇上您就宽一百个心吧。”
那拉心下冷笑,她都说到这份上了,看你还怎么推?
老乾赞赏地看了一眼那拉,这个皇后如今真的又贤惠又大度,看她对令妃的态度,不骄不躁,谦虚敦厚,一国之母就应该是这样!而且皇后说得不错,令妃确实在宫里表现的是一等一的温顺,便笑眯眯道:“皇后说得有道理,令妃,小燕子就交给你了。你给朕好好管管她,不要让她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
“是,皇上。”令妃心中发苦,顿觉自己的以后一片灰暗。
“皇上,这事确实不敢怠慢了,臣妾刚刚还想到一回事。”那拉又加了一把火:“老佛爷虽然是去五台山为大清祈福,可过一阵也是要回来的。老佛爷可最喜欢像晴儿那样懂规矩的格格啊!”
老乾一下被提醒了,深以为然:“是啊,老佛爷未必会接受这样的小燕子啊。令妃,你可一定要把小燕子教好了。”
“臣妾知道了。”令妃直要无语流泪了。
若不是老乾在场,那拉真想好好笑一回:教导小燕子这个小姑奶奶,重了会引起小燕子的强烈反弹,轻了完不成皇上交待的重任,令妃啊,看这个烂摊子你怎么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