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康熙爷的圣旨, 万宝儿替灵姗打点好了一切行装,准备了车马, 最后目送着灵姗霸气侧漏的踏上了前往圆明园的征程。望着那马车绝尘而去的滚滚黄烟,万宝儿不由得热泪盈眶挥舞着手中的小手绢, 女主,请一路走好......并心中静静默哀:四爷,我们会永远怀念你的.......
抵达圆明园之后,灵姗就被送进了胤g所在的小院子里。如今由于怕疫情传染扩散,小院子已经被封了。灵姗此刻满脑子都是小说中的情节,女主事必躬亲的辛苦照顾四爷,而四爷看到她冒着生命危险过来侍疾心中如何如何感动, 回想起以往他对待她的那些不好, 又是多么多么懊悔。而后四爷病危,抱着临终遗言的心态终于对她吐露情意,女主则是利用手中的时疫秘方,在最危难的时刻救回了四爷的命, 之后他们又如何如何定情......简直太完美了!
灵姗想得挺美好, 但她似乎忘了,她其实根本不懂医学,更不知道古人口中的所谓时疫,到底是一种什么病?究竟该如何护理治疗?以往在现代的时侯,灵姗就是个大小姐作风的啃老族一名,别说照顾别人了,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当她走进门来, 真正看到了重病在床,吃喝拉撒事事都需要人帮助的胤g时,着实是吓了一跳。
古人所说的时疫,指的是夏季爆发的瘟疫。《辨疫琐言》中有言,春则曰春瘟,夏则曰时疫,秋则曰秋疫,冬则曰冬瘟。而瘟疫的一般症状为,头痛发热,上吐下泻,患者陷入昏迷。病毒通过空气传播,传染性极强。若一人之病,则染及一室。一室之病,则染及一乡、一邑。
胤g此刻就已经是这般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蜡黄,嘴唇干燥起皮,一幅形容枯槁的样子,仍旧在昏迷不醒。就灵姗进门的这段功夫里,又一次大号失禁了,宫女太监们忙忙碌碌的给胤g擦身,重新换过衣裤被褥等,将已经弄脏的拿到外头去烧掉,小院子里药童正在熬药,故而满屋子顿时充满了一股奇异的米田共味、烧焦味加药味,闻得灵姗直想吐。果然,现实和幻想,始终是有差距的......
灵姗实在恶心,她也很想表现得贤惠一些,凑过去积极主动的接手工作,但无奈理智和情感激烈碰撞,那些屎啊尿啊的,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最终也只能是手足无措的站在房中央,身旁人来人往,显得她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大家都是一脸忧虑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搭理灵姗,整个大环境都萦绕着一种绝望的死气。毕竟,此刻在这个房中的人,其实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他们是奴才,是臣子,迫于皇命不得不留下来。但是那并不代表他们不怕传染,不怕死......昨天早上又有一个伺候的宫女染病,被人扔了出去,这就算是彻底废了。而昨天是她,今天是你,说不定明天,也就轮到自己了。
灵姗自从穿来清朝以后,即便就是被关的那三年,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奴才照料看守的,故而已经习惯了衣食住行等事都由别人来安排。可现在不同了,既然灵姗是来侍疾的,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专门伺候她了,她得自己将行囊收拾妥贴,放到临时给她安排的那个房间里,然后再过来照顾胤g。灵姗一边叠衣服,一边满心抱怨着,她都已经多少年没有自己收拾过东西了。
在现代,有过照顾瘫痪病人或者痴呆老人经验的人应当知道,对待无法自理的病患,凭得绝不仅仅是耐心,还需要技巧。所以有钱人家大多会雇佣一个私人护士,没钱的也会自己去培训班学学,最起码也得上网收集一下资料,看点有关护理病人的书籍。但灵姗现今是没有这个条件的,她既缺乏耐心,又不懂技巧,看着胤g毫无半点美感的躺在那里,跟骷髅似的,一会尿了一会拉了,灵姗差点没恶心死,能给胤g擦擦汗都算是够意思了,更别提凑过去来个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灵姗也试过给胤g喂水喂粥什么的,毕竟她也不想碰胤g,但又总得做点什么,于是喂饭就成了最轻松、最干净的活儿。但其实灵姗不知道,喂昏迷的人喝水吃饭,这绝对是个高难度技术。故而举止粗心的灵姗每回都会把胤g呛到,饭从嘴里咳得喷出来,喷得灵姗和四爷自己满身都是。有时候,由于灵姗喂饭的时侯会无意中压到四爷的舌根,所以本就有上吐下泻症状的四爷,会趁着吃饭的时侯又再度呕吐,时时将整个床铺都吐得一团乱,吃个饭完后还要再换一身衣服一床被褥,让所有人的工作量都又加大了。
时间一长,奴才们对这个不知所谓又娇气的钮钴禄格格也开始产生了意见。这到底是来侍疾的,还是来添乱的?四贝勒失禁了,她跑得比谁都快,四贝勒要擦身,她离得比谁都远。喂个饭能弄得跟人祸似的,上次不过是帮四贝勒翻个身罢了,居然把四贝勒胳膊、腿、腰上的筋儿都给扭了,太医都说了,近期千万不能再动四贝勒了。真是旧病没好,又添新伤。
奴才们实在不敢让灵姗再碰四贝勒了,于是就将灵姗赶到外头去,煎药或者做饭,再不行你扫扫院子,也算是尽责任了。但灵姗不喜欢扫地,更不会煎药,于是她选择了做饭,清穿女必然会的手艺之一。但灵姗似乎是忘记了,这清朝做饭,可不是拧开天然气炉子就做饭了,这里是烧火塘的。当然,这些拉风箱之事有婆子帮忙也用不着她亲自动手。可灵姗掌握不好火候啊,烧出来的东西乌黑一坨,谁敢把这种东西喂给四贝勒?还嫌四贝勒死得不够快是吗?
就这样,在灵姗乱七八糟的照顾下,胤g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不仅如此,胤g现在是浑身的扭伤,喉咙也在某次喂饭的时侯,被灵姗用勺子捅破了,现在咳嗽的时侯经常会咳出血来,甚是吓人。而且一旦出血,这病情传播的速度就更快了。飞沫传染和血液传染的速度明显是不同的。飞沫尚且有避免的可能,可一旦沾染上病人的血,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灵姗觉得情况跟她想像得差太远了,四爷怎么会病成这样呢?原来时疫真的这么可怕。自从她来了以后,每天都会有一两个奴才被传染,然后送出小院,估计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染病的奴才被送走,然后新的奴才又被遣进来,大家虽然面上强作镇定,但其实不少人都会在人后偷偷的抹眼泪。灵姗看着那些染病的奴才,他们刚开始是咳嗽头疼,跟着就开始呕吐发烧,整个人烧得不省人事.......灵姗忽然想起了现代的那场sars灾难,灵姗很佩服奋斗在最前线,冒着生命危险的白衣天使,但要她自己去做义工,她是死活都不会愿意的。
灵姗觉得这个时疫跟sars简直太像了,传播速度都这么的快,致死率都这么高,只要接触了胤g,就有80%的机率感染,剩下的20%是幸运。灵姗真的害怕了,看着那些不断被传染的奴才,她如何能不怕呢?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赌那一个完全不确定的未来,她要保命啊。因为在现代生活过,所以灵姗自己的防护措施做得还是不错的。
她将带来的手帕通通都缝制成口罩,每天戴着。撕了好几件衣服,缝成手套,每天烧醋在自己的房间里熏。日常吃用依然是奉行高温杀菌政策,煮得透透的,把所有病菌都煮死。最重要的是,灵姗再也不去照顾胤g了,甚至连做做样子都不屑了,反正她也知道,这里除了胤g以外她最大,是主子,这些奴才们不敢拿她怎样的。每天里,只是全副武装,包得跟个宇航员似的,到胤g那头去看看,吩咐奴才们几句就走人,然后就蜷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闭门不出。
总之,灵姗在的这些时日里,奴才们是糟心透了,都恨不得赶紧把这个祖宗送走。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了,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伺候惯了,娇气得不得了。还一幅胆小惜命的样子,奴才们都暗嗔,她惜命,难道他们就不惜命吗!可毕竟是主子,就算她惹人嫌弃,做错了事,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是不敢教训指责的。
奴才们见到灵姗这个样子,于是也难免心有不忿,对于照顾四爷的事情更加不尽心,想着既然钮钴禄氏身为四爷的妻妾,都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奴才,又何苦白费心机呢。于是,四爷的病情也在众人这样消极的照顾中,急转直下,送到万岁爷和四贝勒府中的病情报告越来越令人担忧。万宝儿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灵姗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她身上有着现代人头脑灵活的优点,但也有着现代人自私自利的缺点。要她豁出命去,照顾一个身患瘟疫的定时炸弹,她是不会乐意的。
万宝儿总也不能让灵姗就这样把胤g折腾死,于是还是上奏了康熙,决定派遣年氏去圆明园帮忙,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强,康熙见胤g情况实在不好,于是也同意了万宝儿的奏言。年氏跟灵姗是不同的,小女孩虽然任性,但对胤g是真心好的,她很爱胤g,这点跟后院里所有的女人都不同!即便是要她把屎把尿,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而且年氏向来活泼,虽然跋扈嚣张,但是却始终让人觉得生机勃勃,能够在绝望的大环境下以积极的态度感染他人。还有就是年氏的脾气不好,上火起来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唯有如此才能治得住那些躲懒的奴才,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灵姗。
于是,就这样,年氏也被万宝儿送到圆明园去了。果然,年氏抵达圆明园的第一天就发火了,威风八面的整饬了一堆的奴才,并且上奏康熙,说是这些人对四贝勒的照顾完全就是糊弄了事,都害怕被传染,所以离四贝勒远远的。康熙听说这样的事情,气得火冒三丈,把那些被年氏告发的奴才都打死了,又送了一批忠心的进去。
年氏自己也是身先士卒,严格按照太医的要求,每天给胤g翻身按摩,擦身换衣,开窗通风换气。因为有人看到灵姗拿醋来消毒,遂也有奴才禀告了年氏,年氏觉得灵姗既然没有感染,那么说明这法子也应当是有用的,就算没用,不过醋而已,也不会有什么坏处,遂命令奴才效仿之,烧醋来熏屋子。随即灵姗那些避免传染的措施,也都开始流行了起来,比如高温杀菌,比如口罩手套等等。胤g本就是皇帝命,福气大得很,只要照顾的人稍尽心些,这病情就逐渐好转了。
年氏来了之后,方才从奴才的口中知道了一些灵姗的作为。她都快气死了,但是也没法子,这里是圆明园,不是四贝勒府,若是她此刻发作灵姗,叫外人知道在四爷病重的时侯,四爷的妾室竟然就是如此‘照顾’四爷的,丢脸的还不是他们四贝勒府,爷醒来也会怪她沉不住气,不懂事的。所以年氏也只能忍下了,想着,等到爷病好之后,她一定要告那钮钴禄氏一状。
胤g的时疫终于在年氏抵达圆明园后的一个月,逐渐痊愈恢复健康了。胤g醒来后就看到年氏撑一副任性刁蛮的小表情,正在那指手画脚的指挥奴才们把屋子里的东西搬到院子里,用大锅煮沸消毒。当然,这招也是跟灵姗学的,年氏觉得灵姗唯一的贡献大约也就在此了吧。
“静雅。”胤g沙哑的唤出了声,年氏惊喜的回过头去,就对上了胤g的目光。
“爷!你可醒了!”年氏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其实她刚来的时侯,看到四爷病成那样,心里头也是害怕的,怕爷撑不住。此刻看到胤g醒过来,往昔所有的辛酸恐惧都涌了上来,哭得满脸豆花。
“爷,你都吓死静雅了!”年氏也不怕胤g的病,只是扑过去抱住了胤g。
年氏对胤g绝对是忠心耿耿、死而后已的,故而此刻胤g一贯冰冷的心中,也不由得感动了起来。看来这个时疫的桥段,的确是一个机会,谁把握住了,谁就能在四爷的心中留下一个温情的印记。要知道,让四爷对谁产生温情,那绝对是一辈子就一次的。
但前提是,你得用你真心的付出来打动别人,不然就灵姗那般的作为,谁会上赶着对她感动呢!不气死就是好的了。而后胤g听得身边的管事奴才汇报了自己病重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心中百转千回,握住了年氏的手。
“静雅,辛苦你了。”胤g此前一直觉得年氏为人太过霸道,他很是不喜,但碍于年家的存在又不得不宠爱之。有时候会觉得很憋屈,但如今再看看,这人霸道一点也没什么坏处,起码能震宅,出了什么事儿也能压得住场。
“静雅不辛苦,照顾爷静雅心甘情愿。”年氏头一回见到四爷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话,因此整张脸是瞬间就涨红了,羞怯的低下了头。其实四爷现在形象真的不好,本来也不是什么帅哥,再加上宛如久病瘫痪之人的形象,稍想像一下便能知道,任何一个女性见到都会说,这男人丑死了,跟他谈情说爱真是会恶心死人的。但是年氏不同,胤g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男人,她都是喜欢的。
胤g对年氏之所作所为十分感激,此刻见到年氏难掩疲倦的面容,对他满心依赖的目光,遂也不禁心尖微颤,动了些真情意。心说,日后要对年氏好一些,起码,他再也不会仅仅只是把她当作工具了。她是他的侧福晋,也算是他的妻子啊,不是吗。于是胤g的病,也的确顺应了历史的潮流,成就了某个一代宠姬。不过就不是钮钴禄氏了,而是未来的宠冠六宫的年贵妃。
胤g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一身的扭伤,喉咙也疼得不得了,问过之后才知道又是钮钴禄氏的杰作。听说了她的那些所作所为,大病未愈的胤g真的是已经没有力气再生气了,只觉得一片麻木。对于钮钴禄氏,胤g似乎认为,不管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都不会再奇怪了。
虽然胤g不想见到钮钴禄氏,但他也不会在这个时侯将她送回去,引人侧目。于是一向缺乏自知之明的灵姗,见到四爷清醒了,居然又开始到四爷的面前去晃悠了。灵姗想了,现在表现一下贤惠也来得及,反正以前四爷都是昏迷的,什么也不知道嘛。
灵姗每日里殷勤的伺候胤g,只是胤g却害怕得很,不准灵姗接近他十步以内,好像灵姗身上携带了什么杀伤性武器一样。笑话!这浑身的扭伤,还有喉咙至今仍旧出血,这都是证据啊。再被她这么伺候下去,他还有命走出圆明园么!四爷唯有无声的呐喊,钮钴禄氏,你就放过我吧,你可千万不要再过来了!
年氏就更加是看不惯灵姗的作派了,现在爷病好了,知道过来献宝了,以前爷病重的时侯怎么不见你也这么积极啊。年氏为人心直口快,于是经常讽刺于灵姗,跟灵姗争持甚至吵架。以往胤g若是见到年氏如此,只觉得这女人太不贤良,总是口舌造业。但现在却觉得年氏心疼他,为他感到不值,想替他出气。
果然,这人要是一旦看谁对眼了,那做什么都是对的。
万宝儿收到奏报,说是四爷病已经好了,不日休养片刻,就可以回家了。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四爷可是皇帝命,哪儿那么容易死啊。年氏这回定然是被四爷放心上了,这样也好,她是个留不住孩子的,又坏得单纯,总比钮钴禄氏那个满心雄心壮志的,或者李氏那个狡诈的得宠要强。
四爷的心虽然很大,但装得都是国家大事,留给女人的位置极为有限。已经装了一个敬重嫡妻,再装一个宠爱的年氏,恐怕就已经满当当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这就是万宝儿追求的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