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前院被摆上了各种花卉, 修理得像个小花园。以前雪琴这个女主人不耐烦这些,只是植上绿草坪, 再在过道两边放些盆栽完事。如萍却不想浪费了这大好的春光,寻来许多漂亮的花朵, 细心搭配。
其实她也只是动动嘴皮子,她有两个自告奋勇为姐分忧的帮手,尔杰搬着小花盆挪来挪去,他发现了新玩具,现在,这个院子看起来已经花团锦簇,不时还有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从院外路过的人, 也会不自觉地被吸引目光,驻足观赏一会儿。
茶余饭后,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借着这明媚春光, 如萍边晒太阳边和梦萍喝下午茶, 石蕊照例地来给尔杰上课,也被邀请加入其中。
如萍侧坐在一张宽敞的大椅上,手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两个女孩聊天,有时梦萍把糕点喂到她嘴边,她的手还停留在书页上, 就直接就着梦萍的手吃掉,然后向她感激地笑笑。
石蕊有些羡慕地说:“你们家真温馨,姐妹兄弟都齐全了,感情又那么好,做什么事都有商有量。”
梦萍喝了口新榨的橙汁,“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家不是也有很多人?”她记得他们家也是个大家族呢。
石蕊有些勉强地笑笑:“是啊,我也有兄姐,只不过没有你们这么亲密罢了,他们嫌我小不愿意和我玩在一起。” 事实上,她的姐姐哥哥,都是她爸的前妻和前前妻生的,她从小虽然在父母那里受宠,私下里在平辈间很受排挤,所以才养成这个文静又有些腼腆的性格。
梦萍‘喔’了一声,表示理解,她看了看凉亭的方向,尔豪和陆振华正在下棋。意有所指道:“不过,想要的东西自己不去争取,怎么能知道就不能得到,也许你该试试。”石蕊一愣,她也分不清梦萍指的是什么。
梦萍耸耸肩站起身:“厨房里的人参茶要炖好了,我这就去给爸爸他们端来。”石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凉亭,尔豪深思的侧脸很帅,她也起身说:“我来帮你吧。”
如萍在她们进屋后放下书,看着梦萍的背景若有所思。这个小姑娘经历过真正的恶意之后,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天真了,不再和常和同学朋友出去玩,不再动不动为了和尔杰争风吃醋吵架,对以前最喜欢的买衣服这个运动也兴志缺缺。却知道照顾家人了,生活中总有一些事教会人成长。
现在连零花钱也被控制了起来,如萍不很在意钱,但却在意梦萍手里有钱,她甚至觉得,梦萍的那次事故,跟她脱不开关系。
她习惯使然,自家孩子从没短过花用,却忘了,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跟以前不同。以前男孩多给些钱子,顶多纨绔了点。多给女孩子,她们又足不出户,金银镙子也不过是当成打赏的玩意。梦萍却不一样,她能在外面大手大脚,使财露了白,无端招来灾难,如萍从这件事也得到了教训,以后对孩子们的零花钱限制得非常严格。
亭子里陆振华又下了一子,对尔豪说:“你妈妈的态度很明显,我看这个石蕊也不错,可以相处着试试。”
尔豪无奈:“爸……”
陆振华阻止他的抱怨:“你听我说完。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勉强,我知道现在不时兴包办婚姻了,你们都在说什么恋爱自由,我没限制你的自由啊。不过,你那个很合心意很懂事的女朋友,是不是该领回来,让我们也见见,你看你妹多懂事,修文也是个老实孩子,他们在一起了就知道领回家让咱们把把关。你这样藏着揶着,我们能不着急吗?老大不小了,我也老了,你跟谁好我不想管,我只想尽快要个孙子!”
尔豪口里应是,心里却有些为难,方瑜中了依萍的毒太深,以为他爸妈是什么毒蛇猛兽,她跟本不肯来见家长。尔豪已经见过她的家人了,他好说歹说,方瑜还在犹豫当中。
如萍正在躺椅里晒着太阳,尔杰一阵风似地跑出来,摇着如萍的手臂叽叽喳喳:“如萍姐,你快来,妈妈生病了,吐得好严重。”如萍放下书,起身牵起尔杰的手往回走:“我们去看看。”
一楼客厅里,石蕊手足无措,雪琴在卫生间的马桶边吐得天昏地暗,梦萍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递水:“嗽嗽口,能感觉好一点”。如萍在门边看了眼,雪琴脸色白得吓人,她拿过毛巾递过去。石蕊声音已经带了哭音:“都是我不好,不该拿鱼片给伯母吃。”
雪琴勉强道:“不碍事,是我最近胃口不好,跟你没关系,吐干净就好了”,按照她以往的脾气,必然要抱怨几句,可是石蕊是客人。雪琴挥挥手说:“梦萍小蕊你们出去玩吧,如萍留这就好了。”
如萍看她脸色苍白,建议道:“还是找医生来看看吧,大病也是从小病开始的,耽搁就不好了。”
尔杰在一边说:“是呀,妈妈你不会是怕打针吧?我都看见你吐了好几次了。”他学别人一惯哄他打针吃药的语气说:“妈妈你要勇敢,忍忍就过去了。”
如萍一听,这么严重啊,“吐了好几次?有没有发烧?等我拿体温计来。”
雪琴阻止了她:“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发烧。尔杰,你出去和梦萍呆着。妈妈要和如萍单独谈谈。”
雪琴等房里就剩她们两个的时候,有些犹豫地说:“如萍,我知道你的朋友在警察局有些人脉,我想打听一个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如萍微愕,她垂下眼睛。雪琴很着急:“怎么?这事很难办吗?是我一个远亲,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近况而已。”
如萍暗了暗眼眸:“你要打听的人叫什么名字,为了什么入狱?”
雪琴咬咬牙,她没有其他办法得到消息,也许如萍是唯一能帮她的人:“他叫魏光雄,好像……两个多月前入的狱,因为走私。”
如萍已经猜到她问的是他,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那男人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汤,背叛她赶走她,她还是对他念念不望吗?
如萍还是若无其事地说:“我会帮你打听的,不过,我听说,走私是重罪,特别是今年刚出台了一项法案,你要有心里准备。对了,我平时怎么不见你有什么亲戚。”
雪琴‘噢’了一声,“只是听人说起,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远亲,我们也很多年都没见过了。”
雪琴没注意到如萍的异样,她现在心中很急切,以为什么事都没有的现在,却出了一个意外。“如萍,你是我的好女儿,我就等你的消息了,不过,这件事,不必让你哥哥他们知道。”
如萍拍拍她的手,抬头看着她:“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雪琴与她的目光对上,竟觉得如萍的眸光说不出地清澈,她心虚地错开眼。
五天之后,雪琴在忐忑中等来了答案,如萍直接给了一张一个月前的旧报纸,这份报纸不是他们家定的任何一种,上面有一行小字,写着魏某等人因走私贩毒及其党羽被枪决的事情。雪琴看了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萍在一旁添油加醋:“听说这个人不是好人,法院叛决得又快又狠。听这件案子迁连很大,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都要被带走寻问,妈,幸好你和他没什么关系。”
雪琴僵硬地点点头。
其实自从魏光雄入狱之后,如萍真的没再做什么手脚,她也没有手眼通天到那种程度。可能是魏光雄坏事做多了吧,他们帮会的老大根本没想过要救他出来,而是拿他去顶罪,所以他倒霉的成了牺牲品,消失得相当彻底。如萍关注着这件事,早就知道结果,只不过没想到雪琴会再提起,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的肚了。
如萍捧出她渍了几天的淹梅子说:“你胃口不好,不如吃些梅子吧,酸酸甜甜的很开胃的。”
雪琴以前不喜欢梅子,这次却一个接一个地吃。如萍深吸口气,“今天周医生过来给梦萍做最后的检察,不如也一道给你看看吧。”
周医生来得很快,正好家里人都在,他不到十分钟就给出了结论。听到答案众人反映不一,尔豪不可置信:“怀孕??开玩笑的吧,我妈都多大年纪了。”
雪琴瞪他一眼,显然他这句话说得不得人心。
陆振华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连说了几个好字。前两天他还说要抱孙子,没想到,他的儿子到是要先出生了。难得温柔地执起雪琴的手:“雪琴,辛苦你了。”
王雪琴不知是不是怀孕反映的关系,现在脸色更是难看得可以,不像惊喜的准妈妈该有的反映。不过,那不重要,陆家大宅,因为这个意外的小生命,灯火通明,热闹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