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陆振华也是有几个老朋友的, 平时不太相聚,每到年节到是要见一见, 这次他们难得约的地点不是马场,而是也赶了一把时髦, 约在一家舞厅见面。
这种灯红酒绿的环境,陆振华年轻时也是常客,现在养尊处优,反到觉得烟酒气太重,不太能适应,想到如果让如萍知道他来这种地方,说不定要唠叨他几句。现在如萍看他看得紧, 从饮食到运动, 无一不管,陆振华抱怨的同时,其实也是乐在其中的。
他出门比较早,到的时候其他两个友人还没到, 他在侍者的带领下, 随意找了个较安静的角落。
在大上海唱歌,成为台柱,出入有保镖保护,受到老板的青睐重视,这都是陆依萍一步步,凭着自己的实力得来的。不过,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尽如人意, 比如说,一些难缠的客人,秦五爷告诉她工作原则的第一条:就是不能随便得罪客人。
他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以容忍歌星有些自己的小脾气小特色,但如果客人都被得罪光了,要去哪里赚钱。白玫瑰有自己选歌的权力,但这里毕竟是舞厅,不是交响乐团,情情爱爱的歌屡见不鲜,有些歌词也很边缘,当客人指名了要点歌时,依萍为了舞厅的利益,不得已也得偶尔唱上一两首。
依萍就今天很倒霉,她唱她不喜欢的歌时,本来心情就会不好,无意中又与一双愤怒漆黑的眼睛相撞,依萍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在舞台上失态。
陆振华的眼里都快喷出火了,当他看清舞台上那个眼熟的人是谁时,他激动地站了起来,甚至不可置信地晃了晃,他已经不年轻了,能接受的刺激有限,相信任何一个父亲突然在这种地方突然看到女儿,心里都不会多畅快。
他压下震惊,深吸一口气,招来侍者问:“台上唱歌的那人是谁?”侍者对这种问题早就轻车熟路,以为又多了个歌迷,回答说:“您说白玫瑰小姐,她是我们这儿的歌星,登台三个月以来很受欢迎。先生如果想送花蓝,我们舞厅左边就有提供。”
陆振华眉头一皱,白玫瑰!他黑豹子怎么会生出个白玫瑰来!脸色更难看了,他怎么会想送依萍花蓝,如果真的有,他也只想把那玩意儿直接扔到她脸上。给了侍者几块钱小费,让他送张纸条过去,就一言不发地等待,有山山雨欲来之势。
回到后台的依萍很慌很乱,何书桓每晚都在大上海,趁着这个空档,照例进来温存加祝贺,却看到依萍惨白着一张脸,心疼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依萍力持镇定地摇摇头,咬了咬嘴唇说:“我看到我爸爸了,他刚刚就坐在台下面看着我,我就知道,尔豪他是早晚都要出卖我的。”陆父那愤怒的眼神似乎可以将她烧成灰烬,依萍虽然中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是将要面对的时候,心里不忐忑是不可能的。
书桓连忙安抚她的紧张:“怎么会呢?尔豪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答应了我们应该会做到,你不要没弄清楚就怪在他头上。至于陆伯伯是怎么来的,我想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会儿你要怎么面对他,你一定要好好跟他说,不要口气生硬没礼貌,也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
上次在陆家,他亲眼见识了他们父女之间的剑拨弩张,这些天的深入相处,他也了解依萍的细腻和脆弱,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依萍,也珍惜这样的依萍,他已经对她不可自拨了。他们父女间的事,他不想评论谁对谁错,却也不想看他们闹得越来越生份。他话音刚落,正好侍者带着的纸条到了。
依萍深吸一口气起身,何书桓在一边加油打气:“别担心,有我陪着你。”
他们在后台商量对策的同时,陆振华也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他也在反思,依萍走了这条路,他在其中也起了很大作用,他的儿女众多,自然不可能每一个都同样关注,还是相处久的亲近些。依萍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陆振华自认为对她还可以,只是前几次来时闹得不太愉快,父女俩的关系完全没到苦大愁深的地步。
两父女都做好了心里建设,终于碰了面,可是开始谈话时,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两人有着明显的理念不合。陆振华一直控制着没有当场发火,说了几句软话后,还是直接了当地说:“你在这每月开多少钱?我再加你一百块,收拾了东西,今天就去找老板辞职吧。”
依萍当然不肯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饭碗,不用再去陆家看脸色讨饭,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我要这份工作,也不会辞职,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接受你的施舍。你眼不见为净,我自力更生,这不是皆大欢喜呢?你为什么就不能笑着祝福我呢?”
陆振华被她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上,眼见她那里说不通,转而向何书桓说,“你怎么也在大上海?和依萍到底是什么关系?”
何书桓当然借机面前表明身份:“陆伯伯,我爱依萍,我们是男女朋友,正在交往。”
陆振华眉头一皱又松开,他们俩的关系虽然没有去他那里报备过,不过,书桓是他难得欣赏的小子之一,能够和他女儿交往,他也不会反对:“好,既然你是依萍的男朋友,就承担起你的责任来,你能任由你的女朋友,天天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这样……卖弄风情,而不阻止她?”
依萍‘蹭’地一下站起来,“我哪样?我哪样你都看不惯!我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你有什么资格来羞辱我。这个大上海舞厅,你们能来,我自然也能来,而且我是来赚钱的,怎么看都你们高贵!”
陆振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恨铁不成钢:“你简直在强辞夺理,这个地方这么乱,哪是你一个女孩子能立足的地方,好女孩儿谁会到这里赚钱?前途名节你都不要了?我到是要去问问文佩,她是怎么教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每个月给你三百快,你给我回家里呆着去。”
谁也不能在依萍面前污辱她妈,特别是眼前这个造成她妈妈一生痛苦的父亲,依萍也火了:“你敢跟我提她,是谁把我扔给她一个人养,我能平安长大已经知足了,你去质问她之前,先思考一下有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吧!”
陆振华正要开口,一个不长眼睛的醉鬼正好撞了过来,他喝得多了,胆子也大,开口调戏起白玫瑰来,陆振华正好有火无处发,气都出在这个倒霉鬼身上,一拳把人打倒在地。何书桓也火了,不管他是想祸水东引还是真的生气,也撸起袖子教训起这个自动送上门的人,这混乱的一幕惹得好多人看过来。
蒋修文四人也正好约在这里的包箱里谈事情,刚走进大门,不期然地看到了有人打架,而且还是熟人,赵旭推推他:“有什么好看的,舞厅里是总有人找碴打架,不过年纪这么大的到是少见,我们绕过去就好。”
蒋修文本来对这地方聚会就不满意,看到这意外的一幕脸色更臭了,如果他不认识当事人,也会认为这只是一场为了女人大打出手的桃色事件,可是他不能。又想起如萍曾经对着这里门口的海报若有所思,正好那个老板面色不善地带了一群保镖过去。蒋修文觉得还是不要袖手旁观的好。他说:“等等,那个穿长袍的老人是如萍的爸爸。”
“什么?!”其他几人也很惊讶,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赵旭说:“我去打电话通知如萍,你们过去看看,这里的秦老板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别让老人家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