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勃然震怒,令妃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当然,她也知道只要太后在,皇上是不会真的把皇后怎么样的,不过,谁知道太后还能活几年呢?等她死了,皇后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想到这里,令妃几乎快掩饰不住自己眼底的喜色,她赶紧拿起帕子来搽了搽眼角,一脸“皇上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可千万别太生气了”的表情望着皇帝,在一边不停的说:“皇上,您千万不要怪罪皇后娘娘,娘娘定是因为着急和婉公主的身子,所以才…”
所以才失了分寸么?皇帝本来就怒不可遏。再被令妃这么轻描淡写,看似求情,实则火上浇油的这么一撩拨,那火更是腾地一下窜了起来,他气哼哼的说:“令妃你不用替皇后求情,什么着急和婉的身子,朕看她是关心的过了头!”
“皇上…”令妃的眼睛顿时泛起了泪雾:“皇上您那么宽容,请不要因为臣妾的话而苛责皇后娘娘……否则,否则臣妾真是……真是……”她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皇帝。
皇帝听了她的话,又看着爱妃我见犹怜的样子,顿时心中一柔,从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说:“令妃,你就是太善良了,皇后…哼——”他脸一沉,冷哼一声:“若是皇后不记得自己该守的本分,那…”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朕倒也不介意效仿世祖皇帝…”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太后已经是沉下脸斥道:“皇帝!”
自家额娘黑沉沉的脸色加上不善的语气顿时让皇帝把后面那个还未说出口的“废”字给咽了回去,讪讪的看着太后:“皇额娘…”
太后本来已经是怒极。太后是谁?她能从一个并不受宠的妃子最终成了太后,那手段自然不能小觑。再说她当年跟着世宗皇帝,那也是从九龙夺嫡的风雨中拼杀过来的,什么阴谋没见过,没听过?
令妃当着她的面给皇后使绊子本来就让她很不高兴了,可因为和敬也在,她也不好当着皇帝女儿的面落了他的面子,一直都忍着,可现在…听听皇帝这说的是什么话?!
效仿世祖皇帝,他这是想废后纳!她只要一想到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废后一事,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凉。
世祖皇帝废后博尔济吉特氏是什么人?她是世祖皇帝的生身母亲孝庄太后的亲侄女儿,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女儿。
可结果呢?这样的出身,天之骄女,还不是说废就废了?当时废后的诏书上写的是因皇后无能,故而废之。可太后心知肚明,那皇后就算再无能,可她背后还有孝庄太后,那可是一代女杰,她的亲侄女,她岂有不护着的?
可是呢?皇帝一纸诏书下来,先斩后奏,直接就废了皇后。皇后废了也就废了,可后来朝野间的传言,却说那世祖皇帝废后,只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女子,后来的孝献皇后出一口恶气。
虽说传言不可尽信,可后来为了孝献皇后,弄得世祖皇帝和孝庄太后母子失和,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才是太后最忌讳的事!
母子失和,这是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深宫中的女人,丈夫还在的时候还好,可丈夫死了,那有儿子和没儿子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太后辛苦这么多年,风里雨里的过来,好不容易从熹妃熬成了熹贵妃,再熬到了太后,这其中的艰辛岂是一言可以道尽的?
孝贤去后,她看娴妃识大体,懂礼数,且向来循规蹈矩,便力劝皇帝立她为后,皇后自册封以来,虽然行事是比不得孝贤,可也没什么大错儿,谁会想到今天令妃几句话,皇帝竟然说要效仿世祖皇帝?!
太后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一丝寒意窜过心底,再看向那令妃的时候,只觉得她娇娇弱弱的那副模样,竟然恍恍惚惚和孝献皇后的影子重在了一起…
“皇额娘?”皇帝原本等在那里等着太后垂训,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开口说话,他本来心底就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话太孟浪了一些,皇后好歹也是皇额娘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不该当着人的面落了她的面子,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的寿辰…
等了半天没见太后说话,皇帝还以为自己额娘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一急,更是弄得他的脑门上都见了汗,忙小心的唤了太后一声。
太后被皇帝这一声叫的顿时回过神来,她定了定神,看着皇帝担忧的目光,心中一暖,皇帝到底还是担心自己,他不会是世祖皇帝,自己,也定然不会是孝庄太后,皇后也不会是那废后。而令妃——
太后扫了眼令妃,这令妃几句话就能撩拨的皇帝失常,他日若是…她没有再往下想,只是眼睛眯了眯,心底已经是暗暗警惕。
却说令妃,皇帝那句效仿世祖皇帝的话一出,她的心顿时一跳,皇上…莫不是想要废后吧?可就在她紧张的不得了的时候,太后却突然横插一脚,愣是把皇帝的话给打断了。
令妃气得暗暗咬牙,知道已经是错失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如果今天皇上真的说出了那两个字,那么她自然有本事把这句话弄得朝野皆知,那时,皇后就是不废也得废了。
可谁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太后竟然跳了出来,她顿时气得牙痒痒,对太后的恨又深了一层。
这边儿令妃还在心底扎着名为太后的小人,那边太后已经缓下脸色,对皇帝说:“皇帝,皇后一向循规蹈矩。一会儿她来了,你且先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因为之前脑补的东西太过可怖,所以太后已经决定,无论今后怎样,皇后她是必定要保的。
听了太后的表态,令妃心里已经是咯噔一下,知道今天的事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了,可是…她看了眼皇帝,见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皇帝心中定然是不以为然的。她心中一喜,只要皇帝还对皇后不满,那她就还有机会,她还不信太后能随时随地都跟着皇帝。
这边儿令妃心中阴暗的小算盘正拨的噼里啪啦响的时候,那边儿小香菇已经和纯贵妃一起走了进来。令妃一怔,怎么皇后和纯贵妃一块儿来了?
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那边一见皇后就心里不舒服,自动把讨厌的皇后和他娇媚可人的爱妃对比一番的皇帝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皇后和纯贵妃行完礼,一拍桌子就想发作:“皇后——”
他刚吼了一句,那边太后已经是咳嗽了一声,皇帝这才想起刚才她说的话,让他好好跟皇后说话,这么一想,后面劈头盖脑想冲着皇后去的话自然是不能说了,皇帝硬生生的转了个弯,逼着自己和颜悦色的问:“皇后,和婉的身子…怎么样了?”
和婉?小香菇眉头微微一动,老色龙怎么突然想起来关心和婉了?他之前不是对和婉不闻不问的吗?难道——想起电视剧里老色龙时不时犯抽的德行,小香菇心里不由的嘀咕着,这位不会是突然慈父之心发作,要来突击检查她的工作吧?
想到这里,小香菇连忙说:“太医们说和婉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刚才臣妾看她的脸色也还不错…只是…”
皇帝本打算着随口问问和婉的身体,然后就直接切入正题,逼问皇后为什么要把老五福晋叫过去,是不是打着其它什么主意,比如帮着老五把和婉要回去之类的,又比如——皇帝越是脑补,脸色越黑,他见皇后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生气,没好气的问:“只是什么?”
小香菇原本心里就在犯嘀咕,老色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来突击检查她的工作,更何况,自从他把和婉交给她,这都多少个月了,皇帝那是问都没问过一次的,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小香菇忍不住瞄了眼因为她和纯贵妃来了,已经坐到另外一边儿去的令妃。
皇帝刚问完,就看见皇后不善的眼神瞄向了令妃,心里的火腾地就冒起来了,他一拍桌子:“皇后,朕在问你话,只是什么?还有——”他瞥了眼爱妃委屈的模样,就觉得要替她讨个公道:“如果不是令妃无意中看到你把和婉叫过去,朕还真不知道——”他冷笑着两声:“你把老五福晋也叫过去了!皇后!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这边皇帝刚吼完,小香菇还没来及反应,那边儿令妃已经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急切的叫了声:“皇上——”她这么娇滴滴的一叫,顿时让小香菇浑身一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令妃的眼里泛起了泪雾,祈求的望着皇帝:“请皇上千万不要因臣妾的错苛责了皇后娘娘——娘娘…娘娘肯定是觉得有些闷…才把和亲王福晋叫去说话的…皇上,您万不能因此误会皇后娘娘啊…”
小香菇没说话,丫的,什么叫奥斯卡级别的演员,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令妃娘娘,让您在这宫里玩宫斗真是屈才了,您真的该生在现代,去为国争光,拿它十座八座小金人的。
小香菇腹诽归腹诽,可她也知道,别看令妃一字一句全是在替自己开脱,可是从老色龙那越来越朝着锅底灰颜色靠拢的脸色来看,她简直就是在越描越黑,火上浇油啊!
皇帝听着爱妃声声泣血的在给皇后求情,就觉得对她的疼爱之情那是止不住的蹭蹭朝上冒,相反的,对皇后也越来越厌恶了,小香菇瞄着他的脸色,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恐怕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她瞥了眼令妃,唇角一弯,笑眯眯的说:“臣妾…自然安得是和令妃一样的心了。”
她这话一出,那边还在梨花带雨的令妃怔了下,皇后…这不是吓傻了吧?这是什么回答?皇帝也愣了愣,那脸马上就更冷了:“皇后!你不要糊弄朕!”
“臣妾怎么敢糊弄皇上——”小香菇委屈的看了眼皇帝,正色说:“不光是臣妾和令妃,这天下间凡是做了母亲的女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皇帝紧盯着小香菇,以为她又要耍什么花样了。
小香菇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脸上交织着倦色和怒色的纯贵妃一眼,毫不畏惧的迎着皇帝的视线说:“皇上可知和婉因何而病?”
“和婉?”皇帝微一皱眉:“朕不知道。”他疑惑的看着皇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知道你不知道!小香菇心底不屑的哼了声:“皇上可还记得八月间臣妾让太医院去给和婉诊脉一事?”
皇帝想了想,点头说:“记得。”他记得皇后说了那件事之后,他就和皇额娘一起去木兰行围,之后又去避暑山庄呆了大半个月,再加上回宫后事务繁忙,他就把和婉的事给抛到脑后去了,想到这里,皇帝也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遂问:“那太医怎么说?”
您总算想起来了…小香菇在心底鄙视着皇帝:“太医说,和婉的病是由七情郁结所致。”
“七情郁结??!”皇帝愣了愣:“怎么会!?”和婉又不是他那些远嫁到蒙古去的姑姑们,她可是衣食无忧的住在京城,怎么会因为七情郁结而得这个病,还差点就过去了…?
皇帝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莫不是……他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莫不是皇后想脱罪,胡说的吧?
小香菇见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信,不过没关系,她这里人证大大的有,她接着说:“臣妾听了也是不信,公主住在京城,衣食无忧的,怎么会是这么个病因,可几个太医都这么说,臣妾就知道有些不对。”她顿了顿,接着说:“所以刚才臣妾趁空便让人找了和婉来,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不问还好,一问臣妾就觉得奇怪,臣妾看着和婉的神色,心里定然是有极重的心事的,可无论臣妾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
“和婉是怎么回事?”一直在一边听着的太后忍不住开口了:“你是她皇额娘,在你面前,她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皇额娘说的是。”小香菇见太后开口了,忙躬身说:“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就慢慢儿的问她,谁知这么一问,倒是让媳妇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她顿了顿,接着说:“和婉好几次回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去看她带来的那些个奴才,倒像是…忌惮着她们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