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日请安时,武则天身子直挺挺地坐在正中,板着个脸向众妃嫔传达了太后的最新指示——进食要忌口,不许妆狐媚子讨好皇帝,还着重批评了某位最能小意奉承的不具名人士。
让你使坏,让你整天给咱们上眼药,这回栽了吧!令妃一脸的苍白与惶恐,其他人眼里看着,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五格格生病的原因,她们早透过各自的眼线弄了个清楚。
令妃很冤很委屈!天地良心,人家只不过制造了回不期而遇,勾引勾引乾隆罢了。给五格格鹌鹑也不过顺水人情,怎么就十恶不赦了!她即使胆再大也不至于没脑子到当着乾隆的面害他的宝贝女儿。
种下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令妃背后捅刀子,暗地里下绊子,佛口蛇心装可怜卖乖的既定印象太深刻,导致没人相信她只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而是一概阴谋论了。
“事情办成了?”女子声音低沉。
“回您的话,肯定没问题!那人一家子的命都捏在舅爷手里头,他敢不出力么!”容嬷嬷凑到武则天耳边,得意地说。
捻起粒松子,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放进嘴里。“嗯!这么说,怀的是男胎,她也信了?”
替主子换了个手炉,容嬷嬷接着讲:“看样子是信了。整个太医院,就姓林的是她的人,不信自个心腹还能信谁呢。再说,她想生儿子都快想疯了,要不干嘛一直拉着五阿哥不放。”
有仇不报非皇帝!武则天对五格格感情已经很深了,每次看到这小姑娘就会想到太平。无论令妃是否有意,既然掺和进来了,就该负她应负的责任。你伤我的女儿,我就让你再也生不了孩子。
因为女皇陛下穿越的关系,令妃没史上那般得宠,能派的上用场的人手自然也没那么多,至少权高或者位置关键的她还指使不动。人都是一步一步成熟的,她从慧贤那学了不少,但却愚蠢的将遗留下来的老人调的调、赶的赶,弄死的弄死,全部打发个干净,生生把人脉给浪费了。
劳心者治人,做过皇帝的武则天对开发、考验、使用人才是得心应手。什么人该留、那些人该走;什么人能信、那些人可利用,她心中都有一本账。除了一些故意留下来向外人“传递”消息的奸细,坤宁宫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只等下次小选,就能把人手完全调整好。
慈宁宫、养心殿;内务府、太医院;令妃纯妃舒妃,还有阿哥所,统统需要安排,还不能暴露形迹。做皇后难,做一个成功的皇后更难!原先的那拉氏虽然直了点,毕竟出身世家,且是藩邸的老人。时间一长,逐渐地,手中势力积攒不少,替武则天省了不少心。
算计令妃的肚子,首先从太医院下手。太医院一亩三分地情况复杂,院正、左右院判坚决跟着太后皇帝走,不偏不倚,下边大大小小的官员杂役则大部分各有主子。令妃受宠只在两三年间,因此只拉拢到了一个医术精湛、新晋不久的林太医。林太医背景普通,既没托生在御医世家,籍贯也不是京城本地的。
收到令妃怀孕的消息,武则天就借着赏东西让容嬷嬷给那尔布稍了个口信:悄悄把姓林的底细查清楚,争取捉住些把柄,一旦情况有变立即控制住其家人。五格格出事,林太医看完老父亲笔写的家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别别,您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好人,不要折杀小人了。”事情太过重大,那尔布直接派了头号心腹去办。噶里在满语中是伶俐的意思,为人最最精明谨慎。他一把将林太医拉了起来,按在椅子上。“您放心,老大人跟夫人以及各位少爷小姐现在很好。只要您照小人说的办,他们肯定会一直好下去。”
骗令妃说怀的是男孩,而且胎很不稳,一不小心就可能流产。听完噶里的话,林太医后心升起一股凉意,牙齿咯咯不停打颤。龙种如果有事,他说不定就会被殃及池鱼啊!
单单威逼自然不够,还得加上利诱才成。噶里走后,林太医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耳边犹缠绕着对方香甜的诱惑声:“咱们做奴才的,不就求跟个好主子吗!这跟对了人就能上天堂,若是跟错了!呵呵,别的我不知道,但宫里,想在十八层地狱待着都难呐。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令妃又是什么出身,你好好掂量掂量。人,总得聪明一回不是?”
皇后娘娘出身高贵,生有两个嫡子以及皇上爱女,又备受太后信任宠爱,怎么看地位都比令妃稳固。林太医在做着思想斗争:令妃虽然得宠,但却不是后宫第一人。没有儿子,没有外戚支持,而且已年过三十。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不管令妃如何,皇后要弄死一个名声不显地位不高的太医轻而易举,说不定连一家大小都性命难保。泥菩萨是当不了靠山的,林太医华丽丽滴转投武则天阵营了。
令妃父亲早已过世,几个兄弟碌碌无为,福家看着体面却没有实权,宫外完全使不上力。那拉家控制住林太医的事,她是完全不知,半点不晓。“男的?你确定?”令妃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太医,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
“微臣不敢撒谎!”为了取信于她,林太医已经事先排练过好多次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腊梅冬雪抢先跪在地上向主子贺喜。奴才们个个洋洋喜气盈腮,面露得意。
令妃捂着嘴,眼里全是笑意。终于盼到了!等生下儿子,看你那拉氏怎么跟我斗。
微微蹙眉,“不过。。。。。。”林太医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令妃立刻追问,她还算沉得住气。
“娘娘两次生产隔得太近,元气恢复不足。龙种,龙种有些。。。。。。”
“照直说,本宫不会怪你!”令妃死死盯住对方眼睛。
死就死吧,林太医闭着眼,索性一次说了个明白:“胎儿一般前三个月都不算稳,娘娘这回更须小心。而且,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对您今后产育不利。”言下之意,如果你没打算拿腹中块肉当赌注算计别人,顺便祸害自己以后没得生的话,最好坐住胎之前安分一些,免得乍惊乍喜。
“需得熬上多长日子?”令妃内心计算得失。
“情况好的三月即可,要稳当的话,最好满四个月。”减去之前的时间,她最多只需再忍两个月。
“好,一切就全拜托林太医了。待小阿哥出生,本宫绝不亏待你。”儿子重要,不就装一段时间病,不能侍寝吗!凭自己的手段,她有信心在生产后将乾隆拢回来。“咯咯!”令妃在梦中笑出了声,她彷佛看见自己穿着贵妃的服色接受众人的朝拜。
“病了?”武则天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上的指甲套,漫不经心地问。
腊梅到坤宁宫给主子告几天假:“回娘娘,是的。”
“平安脉都是谁请的,三日一回居然没诊出来?”武则天不依不饶地追问,好像在怀疑着什么。
腊梅不慌不忙:“是林太医。因是老毛病了,所以娘娘没敢太惊动您,只要照方抓药,卧床休养就成。”
眼珠子一直盯着腊梅的脸,仿佛非要从上边看出什么来。“还是再派些人去看看吧,早治早好。”
满屋子药味,令妃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院正心中撇了撇嘴。想归想,标准程序还是要走的。打开药箱,坐下,右手抬起,正要搭到隔着帕子的腕上。
“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冬雪立刻端来杯茶,令妃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皇后娘娘费心了,奴婢不打紧,只是一点内燥。”
得,看样子是不想给诊脉了,里边肯定有猫腻,估计还是老一套,装病争宠呗。咱不趟你这浑水!提笔写了张调理方子,抬脚走人,两边不得罪。
连着喝了七天保胎药,令妃扶着腊梅一摇三摆的去了坤宁宫。瞧她那柔弱无力的样,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咳咳!”令妃故意又咳了几声。怎么还不生气,快点撤了我的绿头牌呀!都这时候了,她还不忘挖坑,企图栽一个小肚鸡肠的罪名到皇后头上。
小样,当我傻瓜啊!武则天才不会上当,晚膳时,当着乾隆的面。“令妃最近身子不好,说是老毛病犯了。那林太医是不是医术不行,延禧宫是他负责的,这么久的还治不好主子的病。前儿,我让院正去了,也是老样子。干脆,再派几个好的去试试吧,免得真出什么差错。”
乾隆知道皇后不喜欢令妃,但出于职责,还是会按规矩安排,不会见死不救。“嗯,行!”老婆都这么大方了,他也不会不知趣。
一时间,太医院的高手走马灯似的进出延禧宫,出来每个开的都是语焉不详调理方子,反正病是有的,跟怀孕是无关的。
“娘娘,您可真神!知道这贱人一定不会让太医们诊断出来。”容嬷嬷越来越为自己的主子感到骄傲,太聪明了。
“呵呵,不是我神,是她当局者迷。对了,嬷嬷,那些加了好料的东西她用了没?”
“办好了,包管她一点都吃不出来。”薏米、芦荟、山楂,改头换面弄碎的弄碎,去味的去味,想法设法添进了延禧宫小厨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么多人没诊出怀孕,林太医自然也不例外。自己掏钱改了个经期不准的档案,将来,太医院也不会背这个黑锅。令妃啊令妃,你就等着哑巴吃黄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