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微服出巡,参与的人数比原计划多出不少。五格格闹着要跟,老乾拿她没办法。孩子太小,一路上少不得要人照顾。于是,号称十项全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揍得流氓的宫女奇葩——随碧,受武则天的命令随行。傅恒是原班人马之一,老乾索性让他带上了大豆腐福康安。
两只小包子未满七岁,一并坐在了马车之内。小脑袋凑在一起,东拆拆、西拉拉,九连环玩得不亦乐乎。对面又唱又叫的,他俩却丝毫不受影响,即使心里充满了鄙视。小燕子、紫薇一左一右将乾隆夹在了中间,花圣母的胳膊还非常自来熟的不时挎在老乾的臂弯,让人不误会都不行。听着车内传出的噪音,傅恒决定到了下榻之处,立即发函回家,交代妻子在最短时间内给福灵安相定媳妇人选,免得被乾隆拉郎配,自家倒霉的多了只野鸟。小燕子的年龄不小了,选婿范围有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野外风景如画,乾隆起了野餐的念头。小燕子等人自告奋勇张罗,随碧本着自身本分,原想跟去,见五格格无任何表示,也就原地不动了。
几人满载而归,两nc卷起袖子正准备大显身手,五格格微微摆头,随碧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对小燕子说:“格格还请稍等,这些小事奴才来办即可。”说完,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
小燕子不服气,还欲说些什么,乾隆却招手喊道:“就让她去办吧,快过来陪我聊天,紫薇丫头也是。”花圣母迟疑地看了随碧几眼,犹豫着转身向众人走去。
随碧的厨艺授高人指点,不是某人的三脚猫功夫可比拟的。一阵阵香气,勾得众人肚中馋虫大动。很快,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便端了上来。这回,没有所谓的叫化鸡,花圣母也没机会嚷嚷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红嘴绿鹦哥之类的,来显摆她的才情。
“嗯,菜做得不错,跟宫里的几乎差不离,回去重重有赏。”老乾吃得酣畅淋漓,连声赞道。随碧不卑不亢,“谢主子。”
五格格小手点点,"阿玛,这个好吃;阿玛,那个真香。"以过来人的身份,给父亲介绍。
一路上,诸如此类,好不容易创造的表现机会,总是无意间被他人破坏,花圣母心情越来越低落。鼻孔君顿时,伤在她身痛在我心,恨不得立即扑上来以热吻抚慰爱人的伤痛。
这天,来到一个古朴的小镇。只见行人纷纷朝同一个方向涌去,似乎有事发生。小燕子最喜欢热闹,急忙拉住一个路人兴奋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该人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边跑边喊。“外地来的吧,杜大美人正抛绣球招亲呢!去晚了,就没位子了。”
小燕子一听,扯上花圣母,头也不回地就往同样的方向奔。 跑出去几步,才想起自己仿佛忘了什么,转身不好意思地招呼乾隆道:“老爷,快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从某种程度上讲,老乾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一挥手,示意众人跟上,大着嗓门:“嗯,一块瞧瞧去。”
到达目的地,已经人山人海,拥挤不堪。皇帝有事,大臣服其劳。福家兄弟开路,傅恒、鄂敏断后,硬生生护着大小主子占了个看戏的好位置。
娇滴滴的杜小姐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捧着绣球出现在众人眼前。“漂亮啊,美人!”群众们高声赞叹。只有nc们在那眉来眼去,意有所指曰:“不及某人。”老乾一头雾水的瞟了他们几眼,就自顾看美女去了。
杜小姐抱着绣球,望着台下乌压压一片的人山人海,心中忐忑不以。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啊,难道就真的交给一只无意识无生命的绣球了吗?
“这边、这边!”
“不不,看我这里。”
叫喊声此起彼伏,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凡单身男子没有不想当这个人财两得的东床快婿的。
小燕子跟着起哄,永琪眼不眨的盯着,怕她被别人踩到。老乾看了哈哈大笑,冷不防地,小闺女就给他出了个难题。五格格依偎在父亲怀中,大眼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 阿玛,这两人是真的父女吗?”
老乾用手把孩子往上抱了抱,很奇怪她为何会这么想,“嗯?”
大眼亮晶晶,五格格很有求知欲的疑惑道:“书里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绣球不是媒人,也能给那位大姐姐指婚吗?杜老爷肯定弄错了。而且,书里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下边这些人,是好是坏,他根本不清楚。如果绣球砸到了一个坏人,大姐姐岂不是很可怜。君子一诺千金,不嫁也不行!”
乾隆看了看周围闹哄哄的情景,再低头瞧了瞧怀中一脸严肃的小闺女,突然有种骄傲的感觉:咱家孩子就是聪明!
五格格继续补充说:“阿玛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了,为兰姐姐、四姐姐花了好多好多的功夫。”这是在夸奖老乾前些日子挑选额附时的用心。
马屁拍得及时又有深度,尤其处于当前情景之中,乾隆感觉格外受用,乐得见牙不见眼。未等其爽够,突然一阵惊呼,只见某只鸟蹦起来一掌将绣球朝永琪拍去。永琪大惊,急忙随手一拨,球偏偏砸向了鼻孔君头上。猝不及防间,福尔康长臂一挥,绣球重新飞往小燕子那个方向。玩心大起的某人无知又无畏,继续把球拍向永琪,永琪心中有气,铁青着脸,用力拨还给她。二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
“怎么回事?”群众纷纷哗然,指责他俩占着茅坑不拉屎。
“小燕子,你在干什么?”老乾的大叫声中,某位正打酱油的乞讨少年居然幸运中奖了。
“这不是刚才那个乞丐吗!”五格格好奇地从父亲怀中探出来,然后扭头不满的对乾隆说。“小燕子姐姐怎么可以这样,害得杜小姐要嫁给一个乞丐,饿肚子又没有衣服穿,她的爹娘该多伤心呀!”
小燕子跟杜老爷吵得天翻地覆,乾隆听得聚精会神,正准备上前干涉。五格格一席话,拖住了他的脚步。将心比心,他的儿女可不少。冷静了一下头脑,老乾走过去问道:“齐志高,我听你说话不俗,是否念过书?”
听完某人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论调,在乾隆再度发抽之前,五格格又出来灭火道:“阿玛,他说谎。师傅说,读书可以明智,读书可以救人,怎么会百无一用是书生呢?考试不中算不上错,但是有手有脚,又学了那么多东西,结果却还落得个讨饭的下场,假如没有天灾人祸,那就完全是他不对了。”六岁孩童的掰谎记,源自所学的知识和一路上的见闻。小手指指周围的小贩们,五格格天真地问道:“有那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做呢?师傅说,懒惰是要不得的。”小丫头可不懂,啥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纪晓岚摸摸胡子,接连点头。果然帝女风范呀,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虽然尚不清楚此类工作会有辱斯文,但道理是正确的。这个齐志高真是名副其实,眼高手低,不值得可怜。走近对方身前,纪晓岚问道:“齐志高,即使会试未中,你一好好的举人老爷又怎会落入如此境地。不用交税,只要家有几亩田,肚子总能填饱。退一步来讲,就算没有,谋上一二学馆,也能有钱度日,哪里至于上街乞讨。”在这种小地方,别说进士,一个举人就顶了天了。“难道真有苦衷不成?”纪晓岚怀疑对方是否遭人迫害。
“嗯,老纪说得对,你有什么苦衷尽管说来。”杜小姐的最终归属,关乾隆屁事。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这个举人乞丐身上,甚至敏感的联想到了地方吏治。
“对对,别怕,全部说出来。没人能欺负你,我们老爷会作主的。”小燕子自动脑补了一大堆恶霸欺凌弱小的场景,就差摩拳擦掌自己上了。
没等齐志高开口,旁边突然有人嗤笑说:“哎,我说,你也就配骗骗外乡人了。还苦衷呢,呵呵!谁欺负他呀,根本是自作自受。”知情者与齐志高是一个村的,当下就把来龙去脉讲了个明明白白。
齐氏三代单传,家境不错,几十亩地只有一根独苗。齐志高自幼聪明伶俐,年仅十五就中了举,媒人几乎踩塌了他家的门槛,远近大户争相将女儿许配,却均被拒绝。人家眼光高得很,非才女不要,非官宦出身不娶。于是,婚事一拖再拖。然而,也许运气用尽的缘故,自打进了会试,他就接连两次名落孙山。禁不住打击,变得一蹶不振。书也不念了,只整天猫在家里,怨天尤人,感叹怀才不遇。
齐父身染重病,他却龟缩在自己屋中,视而不见。没多久,老人家就一命呜呼。其母伤心过度,跟着卧病在床。原本,为给其父治病,家中积蓄就几乎消耗殆尽。现在,三个人的嚼用,只能全部指望田里的收成。祖父年迈,田地早就只其父在管。如今,少了管理之人,越发荒芜,齐志高又志不在此,开支也大,很快便开始卖地度日。有出无进,花费又大,眼看着就要断粮了。好心之人,劝他说:“先找个私塾先生或帐房之类的事情干干,养活一家老小,再谋前程。”齐志高娇生惯养二十年,哪里是能够受气的,每份工作都干不长,认为别人侮辱了他。等到后来,为生计所迫,恬着脸再度求职时,已经没有人愿意雇用他了。破罐子破摔之下,齐志高加入了丐帮的洪流当中,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举人乞丐。
“喂,那些人怎么那么没有同情心。明知道他已经没饭吃了,却不帮忙。跟当初,我卖艺的时候,那些人一样坏!”已经把齐志高归入己方的小燕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声嚷嚷说。
“血口喷人!”知情者不服气地瞪向小燕子。“姑娘,是非黑白如此清楚,你既然还能瞎说。大家不知给过他多少机会。烂泥扶不上墙,这能怪谁。更何况,邻居还经常给他家人送东西。这种人,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老人想想。”
杜老爷见缝插针,急忙说:“都是做父母的,谁愿意把闺女嫁给这种人。人穷不要紧,最怕人品不行。老朽宁愿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也绝不会将女儿推入苦海。”说完,便开始抹眼泪。
群众们见状跟着起哄,“不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也不嫁!”
没用的东西,乾隆撇齐志高一眼。见小燕子还一蹦三尺高,泼妇似的跟众人吵架,不由得皱皱眉头。怎么办?事情已经被小燕子扯上身了,不解决也不行。问题是,如何两全其美呢!娇滴滴的大美人,若真嫁给齐志高,岂不暴殄天物,乾隆可舍不得摧残。然而,眼睁睁看着杜家背信弃义,心里同样不舒服,这根本违背了一言九鼎的规则嘛。
皇帝有难,臣子自当身先士卒。纪晓岚微微一笑,计上心来。纸扇一挥,挡在脸前,凑到皇帝耳边,低声数语:“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乾隆赞赏地笑骂他两句,“你呀,鬼主意就是多。”随后,清了清嗓门,换了副和气的脸庞,对齐志高说道:“君子不自弃,你这样如何对得起自家列祖列宗。而且,你如今身无分文,杜家一片爱女之心,未免强人所难。即使勉强成婚,不是两情相悦,恐难幸福。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两种方案,其一,若你在短时间内找到能够养家糊口的活,并且长期的,那么杜小姐就下嫁于你;其二,杜老爷拿出一定的银两资助,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把选择权交在齐志高手上,看他是否识相。
齐志高想也不想,直接答道:“我选第二种。”事情本就不是自己捣弄出来的,完全强迫中奖。他还没傻到真以为杜老爷情愿把女儿嫁过来。有钱拿已是万幸,说不定还能借此东山再起。
“嗯!”乾隆满意地点点头,此人还算识相。
既是对方自己选择,那就不算背信弃义。很高兴自己的名声得以保全,女儿也不必所嫁非人,杜老爷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银两。
祸是小燕子闯出来的,乾隆不得不替她擦屁股。在杜老爷奉上二十两白银之后,他也朝福伦示意。结果,自认为很了解皇帝想法的某人掏出了两锭重重的金元宝,出手之阔绰,引得围观者一片哗然。
“毛病,你以为咱们还不够惹眼吗!”傅恒几位同时腹诽道。“不愧为裙带官,小心马屁拍到马腿上。”
乾隆看了福伦一眼,默不吭声,领着众人转身离去。他败家,不代表他喜欢对陌生人瞎大方。
下榻客栈当晚,小燕子到井边打水,却被充满危机感的某人拉进偏僻地方表白。两人正说到情热处,突然脚步声传来,立马弹开。“福康安,大晚上的到处瞎跑干嘛!”永琪气急败坏地抢先朝小包子嚷嚷。
无缘无故被骂,福康安当然不爽,而且看两人神色忸怩,眼神飘忽,本能地觉得有鬼。眼珠转了转,小脸一板,正正经经地回答道:“回您的话,晚上吃太饱了,出来遛遛。奴才不妨碍两位说话了,这就告退。”
两人本就做贼心虚,越发觉得对方话中有话。小燕子一把推开永琪,“走了,走了!”五阿哥跟屁虫似的坠在后面。
福康安朝二人的背影鼓了鼓眼睛,心想:“滚得好,滚得妙!”小燕子这名为义女,实为私生的所谓格格,贵族世家根本看不上。至于永琪,年近二十还跟一班小兄弟们念书,事业毫无建树,只会欺负小孩的皇子,心高气傲的福康安也不觉得有多了不起,只不过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会明着得罪罢了。
“呼!终于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亭子下方钻了出来,五格格拍拍身上的泥土轻声叹道。“如果不是瘪太久,你根本找不着我。”两只小包子正玩捉迷藏呢。
几步走到五格格面前,大豆腐不服气地说:“格格,你太狡猾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能躲太远的地方吗?害得我好找!这回,换你了。”
扭扭脖子,小丫头耍赖说:“好困,不玩了。赶明儿再说吧!”不等福康安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哎,你赖皮!”大豆腐跺脚大喊。
“我就是,我就是!嘿嘿,你抓不着我。”扭头扮了个鬼脸,五格格继续往自己房里跑。今儿晚上,她是很难睡着了。两nc的“哥哥妹妹”、“真真假假”、“情不自禁”,她听了个十足十。疑问多多,猫腻一大堆,却只能窝在心里,憋回京城。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何时做聋子、瞎子,哑子,比起nc们要强得多。
“唉,冰影说得一点都不对。听璧角,也有很痛苦的时候!”翌日,在老乾心疼的眼光中,小丫头顶着两只熊猫眼,登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