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家庭温暖的女孩子,多少有些恋父情结。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吗,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当这种情结发挥到极致,乃至扭曲时,就会出现类似新月般自私,且毫无道德之人;倘若如兰馨此类,只表现为某种孺慕崇拜,自然无伤大雅。
海兰察,尽管其貌不扬,但御花园中痛扁福尔康,英姿飒爽的模样,仍然击中了兰馨的少女芳心,开启了小姑娘的情感之路。“看到他,我就觉得好踏实,就像,就像小时,见到阿玛一样。”齐王英雄气概,是员猛将。
听完养女鼓足勇气,涨红着脸,憋出的一番话,武则天愣住了。耳边顿时回响起太平的声音,撒娇说对薛绍一见钟情,要嫁给他。
在欣赏、挑选、提拔人才这个问题上,武则天的态度向来大方开明。所谓能为我所用者,定用之!海兰察是株好苗子,智勇双全,且对乾隆有护驾之功。虽然并非天生贵族,但换个角度看,未必不是一种好处。出身普通,代表背景简单,没有太多的厉害关系与负累。而且,在其声望尚未到达顶峰之前把人拉过来,不仅不打眼,乾隆那边也不会怀疑太多。从兰馨这方面来考虑,嫁给海兰察这家庭组成单一的潜力股,绝对比进到富察氏或者章佳氏这样的世家大户轻松得多,起码她只要管好自己的小家就成,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在应付难缠的七大姑八大姨上。
“这么说,你是相中他喽!”摒退左右,武则天微笑着打趣兰馨。
“皇额娘!”小姑娘玉足一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不停绞着帕子,答得结结巴巴。“哪,哪能呢!女儿不过觉着,那位侍卫比起御花园里的几个,更可靠些。您不是一直告诫女儿说,选婿更重品德与能力么。”
不愧我一番教导,这孩子果然听见去了,武则天欣慰的点点头。“海兰察不错,本宫也喜欢他。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结果需得咱们私底下调查清楚才能确定。而且,他虽然能干,只出身差了些,恐怕你皇阿玛会有点犹豫。”
小脸白了白,兰馨长吸一口气,懂事地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全凭二老做主。相比嫁到蒙古的姑姑姐妹们,女儿已经很幸运了。”
“小傻瓜!”武则天伸出食指在兰馨额头上一磕,语调像是轻描淡写,神情却极具气势。“不管何时,一定得记住,你是我的女儿,是当朝尊贵的公主,要或不要,只能由咱们说出、决定。无论人或物,喜欢,就想法子取了就是。再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也不能跌了主子的身份。好孩子,你且放宽心。海兰察此事不管成与否,额娘保证,你未来的额附,定是个稳重可靠、知疼着热的妥当人。”
“嗯!”眼睛发亮地看着养母,兰馨重重地点了点头。
跟女儿交过心,武则天立即多管齐下:首先通知娘家,派人手捉耗子一家的把柄,小白花父女已经进京了,开外挂的感觉真好;其次往五台山送信,告诉太后说,替晴儿准备了几个人选,等她老人家回来定夺;然后,托雁姬堂兄,探探海兰察的底;最后,设法搞定乾隆,至少目前不能让他下旨,乱点鸳鸯谱。
十五,下了朝,乾隆一整天都被拖在武则天这,跟老婆调调情,再考考儿子的功课,逗逗可爱的女儿。
此时,坤宁宫某处角落。“硕王世子、兰格格,额附。。。。。。”两个小宫女脑袋凑在一块,低声嘀咕着,隐隐约约飘过来几个人名。
令妃的眼线,武则天吩咐故意留下的小太监,脚不由自主地往两人那边挪,耳朵恨不得伸老长,企图听清楚些。突然,身后一记炸雷。
“难怪找不到人呢,原来躲这偷懒嚼舌根来了!”粗鲁地将眼前障碍往旁边随手一拔,兰馨身边的首席大宫女,炎惜,大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盯着两只缩在一块浑身发抖的小鹌鹑,左手叉腰,右手高举,做茶壶状,食指暴风骤雨般狂戳两人额头。“不省心的坏东西。这么一会,咳,”拇指食指稍微靠拢,表示很短,“只一会,没人看着,就消失不见了。还有你!”转过头来教训小太监,“地也不扫,鸟也不喂,不是让你进宫吃闲饭的,舌头比女人还长。”
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对方还是主子跟前得用的红人。三人并作一排,垂头丧气地乖乖听训。“坤宁宫是什么地方,主子又是你们能胡沁的?别怪我不提醒你们,都把嘴巴给闭牢了。娘娘有令,若是谁狗胆包天,往外边传那么一丝半丝的,坏了格格声誉,一律乱棍打死。”
“是,姑姑!”三人惶恐不安地应了。
“哼!”鼻子喷出一口气,炎惜转过身,昂着头,趾高气扬地走了。
“诶!”不等他招呼,两个小宫女手拉着手,溜得飞快。小太监气得捶胸顿足,算了,还是有多少就说多少吧,令妃娘娘那么聪明,又消息灵通,应该知道怎么回事的。东张西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抬脚报信去了。
殿内,永d永w摇头晃脑地背着诗词,五格格抓着把小木剑,小脸绷得紧紧,手法稚嫩,却颇有架势地比划着。永z坐在母亲怀里,兴奋地拍着小手,嘴里嘟嘟哝哝的,不知是在替哥哥还是姐姐加油。兰馨靠坐在武则天身旁,母女俩眼里带着笑,乾隆更是眼睛不眨地盯着小女儿,虽然担心她被剑划伤,却又感觉格外骄傲。嗯,果然是朕的种,像朕!
炎惜默不作声地进来,跟银桂、素心站一块,三人对了对眼神。素心走到武则天身旁,轻声询问道:“主子,快进晚膳了,小厨房那要不要加些什么菜?”
稍稍沉吟了一会,武则天看向乾隆说:“皇上,您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眼睛仍然盯着五格格,乾隆无所谓地答道:“随便看着办吧,爽口即可。”
“让新来的广东厨子做罢,还有那湘味、川味的同样上几道。”不知何时起,五格格的口味越来越趋向于辣、嫩、鲜。且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大爱第三种。于是,孝女心切的乾隆随即下旨,从两广、四川征召厨子,并在贡品中,添加了不少海产品和水产类。
白切鸡、香辣虾,醉鱼、呛腰花,女儿吃的满意,乾隆瞧得高兴,指缝一开:“赏!”
入夜,女皇陛下折腾完鸭子龙,趁其脑子还处于精虫袭击后的模糊状态,开始循序渐进地做思想工作:“皇上,兰儿她们的事情,您有主意了吗?”
“嗯?”潮红慢慢消退,呼吸渐渐平静,乾隆应声答道:“什么事?”接着很快,“啪!”手懊恼地往自个光脑门上一拍,被御史台那帮家伙一搅和,几个叔伯兄弟也跟着裹乱,完全糊涂了,差点忘了女儿们的终身大事。“唉,那天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不成功,而且,福尔康那倒霉催的还被折腾得够呛。”想起鼻孔君那张开了果子铺般五颜六色的脸,乾隆不由自主地失声而笑。“海兰察这小子,功夫真不赖,就人太直了,不懂得察颜观色。”话虽如此,却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
“所谓君臣得宜,没有您的胸怀宽广,也显不出他来不是。像他这样的忠臣、直臣,唯有明君才能善用之。”小小拍了乾隆一记马屁,武则天故意将话题扯到福尔康身上。“福家兄弟,能力不错,对永琪又忠心。只是,出身差了些,怕配不上三个孩子。”岂止差了些,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福尔康、福尔泰?不消考虑他们!”老乾压根没将两人列在名单上。所谓包衣,即家生奴才的意思。历史上满族社会的最低层,包括战俘、罪犯、负债破产者和包衣所生的子女等,有满人,也有汉人。无人身自由,为满族贵族占有,被迫从事各种劳动。即使因战功等而置身显贵,对其主子仍保留奴才身份。也就是说,包衣也分很多种。像大名鼎鼎的曹家,或者官至大学士的慧贤之父高斌之类处于最顶端的,普通旗人,甚至一般官员都不会甚至不敢得罪,抬旗并不困难。比如他们的女性后人,即使不因走后门或使了银子免选,也会直接指给宗室,只不过极少正房而已。第二种,就是一些历史悠久,家底深厚的内务府世家或者出仕的宗室门人。至于福家以及令妃,就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处境尴尬,背无靠山的第三种。令妃之父任职人数多达三十名的内务府管领之一,不知正副,总摆脱不了从五或正六品。而福伦呢,书念得不错,脑子也够灵活,懂钻营,再借令妃的力,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但是,别说跟旗人相比,连前边第一类或者第二类都是瞧不上他们的。尚主娶格格?简直癞□□吃天鹅肉,妄想!皇帝的眼光高得很,尤其是死要面子的乾隆。“就硕王家的皓祯,庆桂,还有福隆安吧。”老乾心心念念的非得跟自个小舅子结回亲家。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你还真跟那绣花枕头耗上了!武则天再次鄙视老乾的眼光,瞳孔里全是白的吧,要不就被牛屎糊住了。换了副稍稍温柔的表情,“指婚前,公主们的封号得先下来。四格格跟兰儿都好说,只晴儿,臣妾。。。。。。”悄悄抬眼瞟了乾隆一下,状似为难地说。“封什么好呢?按律来讲,以他阿玛蒙古亲王的身份,和硕格格的位置是跑不了的。可,论情。。。。。。”
乾隆也不困了,翻过来,对着武则天,兴致勃勃地问道:“论情怎样?”
“论情,咱们是不是也将她提上一提,全当为了太后。”
“皇额娘!”乾隆开始沉思,武则天的想法,他明白。多年情分,太后心中,晴儿跟自己的亲孙女没任何区别,甚至比某些皇女更有分量。而晴儿对太后,也十分尽心。“还是你想得周到!既然如此,到时,一并册封了吧,跟兰儿一样,放你名下,和硕公主。”不管为讨好太后,或奖励晴儿,也不花什么功夫,只不过多费些嫁妆俸禄罢了,老乾,贼大方!
眼儿弯弯,武则天心里高兴极了。无论太后晴儿,都会领她这份情,而且,晴儿将来的夫家,即使不站在自己这边,也不会当敌人。“您看这样如何,咱们不着急下旨,先圈几个人,把名字报给太后,再行定夺。公主格格们出嫁,向来要由她老人家首肯的。”剩下的,就是争取时间拿下硕王一家了。
“嗯!”乾隆打了老大一个哈欠,“睡吧,都依你。明儿,我就让人往五台山送信,旨意待皇额娘回来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