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鼎大名的马鹞子疯了!朝廷顿时上下一片沸腾。
“喂,你昨儿晚上去他家墙外听那鬼哭狼嚎没?”官员甲问道。
官员乙得意洋洋,“躲躲藏藏的干啥!同僚一场,我大大方方的上门看。他们家人不仅不拦着,还感激涕零的。”
“切,这算什么!和亲王,左太医、右道士,直扑现场。二话不说,先扎他个刺猬头,满脑袋针银晃晃的。什么,还不起作用!上黑狗血,再灌几大碗驱邪捉鬼大补汤。”
官员乙目瞪口呆:“不至于吧,努达海好歹背着个二等侯的爵位呀!”
少见多怪,土包子!官员甲一脸的不屑:“和亲王他老人家是谁,皇上的亲弟弟,太后的养子,先帝爷宠了二十几年的。当年那谁,讷亲,钮祜禄氏,跟太后一个姓,孝昭皇后的外家,世袭公爵,军机大臣,够牛了吧。众目睽睽下被揪着打,事后,和亲王照样嘛事没有。就努达海这有爵无权的,简直白给。”
弘昼虽然脾气古怪了点,除了给自个办丧事之外,还经常时不时的调xi调xi哥哥,但总的来讲,飞扬跋扈绝对比不上弘瞻。殴打大臣这种事,少见!讷亲那回,纯属意外。而这次,其实是奉命而来。
太后要查新月的jian夫,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跟她有过接触的男子:莽古泰排除,格格怎么会爱上奴才呢;待在西内时,负责周围巡逻的侍卫,没人名字对得上;以前荆州的老相好?等派出去的密探回到京城,已经快过年了,依然没消息。护送姐弟俩的大军名单,早就翻了个烂,姓名中有海字的,一一排除了。好吧,大家都是正常人,从来没往努达海身上想过。“这人会不会莫须有呀!”弘昼提出疑问。令妃满腔满腹的花花肠子,为撇清自己,栽赃陷害仇人几乎是铁板钉钉的。
太后快没耐心了,储秀宫那小太监本就说他没听太清楚,算了,还是先放一放吧。这一等就直等到了乾隆二十三年小选,清除令妃的势力完毕,离选秀尚有一段时间,老太太决定腾出手关心一下旧案。
外命妇进宫请安,他他拉家只来了雁姬,眼窝深陷,神情憔悴,形销骨立。宫里的女人无聊又八卦,不知谁起的头,开始七嘴八舌的问:“你婆婆怎么了?家中是否有烦心事呀!”
“谢各位娘娘关心,奴才的婆婆确实身子不好,大夫说了,得卧床静养。”雁姬拿起帕子印了印眼角。
就这?应该不止吧!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肯定还有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她不说,迟早也有人知道。妃嫔们都有常来常往的关系户,找这些消息灵通的贵妇人打听准没错。
某镇国公嫡妻,名唤佩蓉的,娘家是费英东一脉,跟雁姬算远房堂姐妹,平常有些来往。她的嘴极巧,很会在太后皇后以及众妃嫔面前奉承,晓得这些人爱听八卦,匆匆把内情打听清楚后,立刻递牌子进宫讲古。
自从回京,努达海就性情大变。先在金銮殿上口出狂言,归家对母亲老婆孩子冷冷淡淡。把家中最偏僻、阴森的一处院子改名叫望月小筑,见天的躲在里边喝酒,晚上月亮一出来,就对着狼嚎,一家老小吓得心惊胆战。到后面,更是狂性大发。先无缘无故地差点掐死老婆;儿子好不容易轮值回京,他却跑去当众殴打;女儿眼看要选秀了,不说关心帮忙,为一点小事就冲上前赏巴掌,小脸抽得又红又肿的,若不是雁姬弄来些好药,估计就没法参加选秀了;他他拉老夫人,年轻守寡,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福还没怎么享,却因为不小心弄坏了他从荆州带回的一个小物件,就被抓着肩膀摇晕,在床上躺了几天,不孝子也没出现;亲兵阿山,鞍前马后跟随努达海十几年,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为忠言逆耳就被活活敲断了腿,扔出去,等心地善良的雁姬夫人召来太医时,已经魂飞天外了。
“天下竟有如此无情无义,不孝不慈之徒!”听完佩蓉的叙述,众人是瞠目结舌,议论纷纷。
微蹙娥眉,武则天疑惑道:“不会是中邪了罢!能挣下个马鹞子的名号,他他拉将军前几十年应该是个好的。任何人作恶,往往有他自己的缘由或是受到挑唆。像他他拉将军这样,太匪夷所思了。”
一席话博得不少赞同,“皇后娘娘说的对!如果他他拉将军只针对某人,咱们还能寻根溯源。这四处点火,有气乱撒的,十之八九是魇着了。”舒妃手掩在嘴边,声音格外低沉,眼中遮不住的兴奋。
乾隆喜欢搞文字狱,但后宫讲八卦还是有一定程度自由的。这边刚说完,那边立刻唱反调!“我倒不如此认为!”颖嫔显然觉得自己才是真相帝。“大伙想想,这倒霉的,全是之前最亲近的人。咱们看到的,听到的,不过是表面。也许他他拉将军选择这么做,是因为那群人挡了他的道呢,又或者是对方跟他唱对台戏。比如小孩子,淘气时候哪个大人拦着,他就觉得对方是坏人。”
嗯,颖嫔的话比鬼神之说更为可靠!太后静静地,不参与众人的讨论。即使吃再多斋,念再多佛,每逢遇见非同寻常之事,她总还会本能的怀疑是否人为之过。
佩蓉连忙说:“很多人最开始也跟颖嫔娘娘一个说法。某天,他他拉氏有个好管闲事的族老,突然造访,想看看是否有猫腻。结果,被发疯的努达海吓个半死。回家不服气,自个递牌子请太医,总觉得是痰迷心窍。努达海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太医足足搭了近一个时辰的脉,出门直接摇头,没病,身子倍棒。从那以后,亲朋好友,寻医问药,推僧荐道,总不见效,神智愈发不清楚了,没日没夜的发狂胡说。唉,奴才的堂姐真真命苦,儿女的前程还没有着落,丈夫婆婆又一个疯了、一个病了,难呐!”
努达海!送新月姐弟进京的将军!终于串起来了,太后脸颊隐隐抽搐,手扶了扶额头,表情做疲惫状。武则天见机提出告退,“您歇息吧,臣妾领她们去坤宁宫。”高门大户有很多不成文的规定,比如端茶送客。当主人故作疲惫或者忙碌时,有眼色的客人就明白告辞的时候到了。
“召和亲王立即进宫!”太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果没听见什么望月小筑,对着月亮嚎叫,努达海是很可能逃过一劫的。无耻的人,老太太见得多了,但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打了十几年胜仗的将军敢监守自盗,跟比自己儿女还小的格格勾勾搭搭。他不要命了么!
有线索了!弘昼双管齐下,这边派人打听将军府的具体情况,另一方面,亲自询问当初跟努达海新月一路回京的人。“你说,努达海曾经跟格格十分亲近?”虽然笑眯眯的,弘昼话音里带着无法形容的凉气。
阿山的结义兄弟,努达海曾经的亲兵,诸尔甘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说:“格格刚被救下来那几日,白天黑夜的哭,有月亮的晚上更是,总说她爹叫她什么月牙儿月牙儿,吵得大伙都睡不着。有一天午饭,她又说想端王爷了。将军就带她一起骑着碌儿,跑马散心,好像要给格格什么家人般温暖似的。”事关皇家声誉,知情者很可能被灭口。因此,弘昼第一次调查时,诸尔甘选择了守口如瓶。但是,阿山死了!诸尔甘没那么愚忠,也不认为两nc的爱情有多伟大,他一直在想,如何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替好友报仇。
很快,机会再次来临。雁姬主动联系,两人隐秘的见了一面。“努达海对不起家人,更对不起阿山,他已经丧心病狂了。我知道说再多好话也没用,咱们谈个交易吧。”雁姬承诺,照顾阿山的母亲,妻儿一辈子,将来前程婚嫁全部包办。诸尔甘呢,只需要在太后再度询问时,有保留的实话实说:努达海虽然有错,但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把格格当成了女儿看待。最重要的是,记得在报告两人行程时,故作无意的添上某地处偏僻的山神庙。
证人不少,努达海带新月骑马,搂着她叫月牙儿,有眼睛的都看见了。但认为两人有猫腻的,却没一个。又不是嫌命太长,傻瓜才主动散布皇家格格跟有妇之夫有染的消息。不过,大家都半遮半掩的表示,新月格格十分没架子,太“平易近人”,除了喜欢拉努达海怀念自己父亲之外,还到处跟下人交朋友。
“家庭的温暖!搂着新月叫月牙儿!”太后怒极反笑。“他还真把自个当盘菜了,狗胆包天的东西!”
呷口冰糖□□,弘昼笑容贼兮兮,语调拉得老长。“有人呐,给点阳光就灿烂。不过,若不是某人太礼贤下士,努达海也不能顺杆爬不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捉奸成双,捉贼拿赃!两人是否有私情,咱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毕竟没人亲眼看见。要不,分别去吓吓他们。说不定,那做贼心虚的就招了。”
太后白弘昼一眼,“你呀,惟恐天下不乱。”略想了想,“新月那,不用问了。如何处置,你四哥已经心里有数。无论jian情是否属实,她不自重的名声是众所周知的。至于努达海!”
“啊!里边还有件奇怪事。”弘昼突然想了起来。鉴于某山神庙出现的频率太高,努达海如今又传出疯了,他决定还是提上一提。
“果真?”
“当然!”
母子俩一来我往,仿佛在对戏词。
老太太不是那么好蒙的!沉默片刻,太后意有所指的笑笑:“明儿,带上太医院的几个好脉息,雍和宫大喇嘛和你府上那些古古怪怪的道士,去一趟。哀家倒想瞧瞧,努达海将军是真病假病,是真疯还是假疯!”
“儿臣遵旨!”弘昼应得异常畅快!
有得玩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