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个人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因为大家发现,苏向晚在花丛里慢慢地走动了起来,而她走到哪里,那些蝴蝶就跟着飞到了哪里,不管她做什么动作,那些白色的蝴蝶都锲而不舍地环绕在她的隔壁。
微光在花丛里忽明忽暗,而她以及她身边的那些蝴蝶,趁着身后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黑色夜空,勾勒成了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画卷。
大家都发现,苏向晚不怎么会跳舞,她甚至没有像蒙昭那样踩着优美的舞步,做着高难度的动作,她手上比划得那几招,看起来像是临时现学的,带了点青涩,还有点稚嫩,又好像只是故意调皮地在跟周围的蝴蝶玩闹。
可她周围的那些蝴蝶,优美地飞舞着,在她的手下,在她的笑颜下,变幻出各种各样绚丽的场景。
——她在带领着这些蝴蝶起舞。
这一刻,不知道是她也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也变成了她的一部分,二者融为一体,已然密不可分了。
蒙昭一口气堵在心口,一时间眼前竟然有些发黑。
她不敢相信,那些蝴蝶真的是为了苏向晚而来,甚至是为她所驱使。
蒙昭不死心地转了个圈,一下子到了苏向晚的跟前,她一挥长袖,那成群的蝴蝶受了惊扰,很快就散了开去。
——飞走了。
蒙昭见状,嘴角终于又扬起了笑意。
苏向晚不会跳舞,所以只能借着这些蝴蝶来起舞,而只要赶走了这些蝴蝶,她就会原形毕露,什么都不是了。
只是她的笑才扬起一会,就见苏向晚慢慢地伸出手,像是朝着四散的蝴蝶做了一个召来的手势,那些方才被她挥散的蝴蝶,又纷纷飞了回来。
有人已经看出了些许门道,这会毫不留情地嗤笑了出声:“那七公主想把安小姐的蝴蝶赶跑,没想到那些蝴蝶又回去了。”
又有人笑了起来:“她刚才就想让这些蝴蝶围着她跳舞,可惜她一靠近,那些蝴蝶都避之唯恐不及,通通飞得老远。”
“原本比试嘛,都是各凭本事,她未免太沉不住气。”
一声接一声的嘲讽不断响起。
蒙昭脸上又青又绿地,脚上一个踉跄,忽然就崴了一下。
众人就见,她一下子重重地跌到了地上去。
这一着意外,着实是众人意料之中的。
蒙昭竟然在跳舞的时候,跌了一跤,要知道,不管是什么缘故,跳舞的时候舞步不稳,就跟写字的时候不小心写歪了一笔,弹琴的时候不小心弹错了一个调一样,都是不能忽视的错误。
而往往只是这样一个失误,就足够让她走入败局。
“她太心急了,竟然跌了这么一跤。”有被蒙昭迷人风采摄住心神的公子哥出声道。
这真是太可惜了。
“若非她非要去赶安小姐的那些蝴蝶,又怎么会分神,导致跌了一跤呢,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总归一句,要是蒙昭不去赶那些蝴蝶,以她高超精湛的舞技,跟苏向晚手中驱使的蝴蝶舞相比,也很难分得出孰高孰低。
可偏偏她太沉不住气了。
众人正惋惜着,还在想着蒙昭跌了这么一跤是不是就索性放弃比试,或是会有其他补救的办法,不曾想等了一会,都不见蒙昭从地上起身来。
白色的蝴蝶还环绕在苏向晚的身侧,她这会也停了下来,往蒙昭跌倒的地方看了过去。
琴声在这一刻,也陡然停歇。
蒙昭白着一张脸,强撑着站了起来。
苏向晚看她神色,眉头微微凝起。
“继续比!”蒙昭咬着牙道。
她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一张脸上惨白得都没有了血色,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你不用停下来让我,我不需要你让,我不可能输给你的……”
蒙昭堪堪站定,然而众人都还没看清楚她的脸,就见她忽地又重重摔了回去。
涂仲是最先冲过去的。
他看了一眼蒙昭,陡然高声道:“快喊太医,七公主受伤了。”
蒙昭一张娇艳的小脸上,这会满布痛苦之色。
她颤着声音,伸手按在自己的腿上,忍不住出声道:“我的脚……我的脚好痛。”
涂仲伸手,第一时间就想去看蒙昭的脚,只是很快,他又把手收了回来,而后命令旁边的使女:“快,看看公主的脚。”
那使女得了吩咐,连忙蹲下身来。
她的手才刚碰到蒙昭的脚,察觉到有什么异样,忙低头看仔细了些。
花丛里有些暗,她不由得伸起手来,就着明亮的地方看真切了些,这么一看,吓得整个人都怔住了。
涂仲也看到了。
那使女的手上,腥红一片,都是鲜血。
“公主……公主的脚,流了好多的血。”
听见这话,原本在位置上端着的所有人,这会都坐不住了。
大家方才都亲眼看见蒙昭舞步不稳,崴了一下摔倒了,按理说,就算是崴得再严重,也不可能会流血。
何况还是流这么多的血。
在场的人身份非富即贵,一个塞一个的人精,已然从这个不寻常的变故之中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神色也变了个模样。
就连皇帝的脸色,也跟着凝了起来。
赵颖和早就在第一时间就传唤了太医过来,好在今日的宫宴十分重要,为了以防突发的状况,早就让太医们都候着了,不消片刻,太医就到了场上。
太医匆匆地行了个礼,一下子就到了蒙昭的身侧。
苏向晚一直在旁边站着,就在距离蒙昭不远不近的地方。
蝴蝶都散去了,却还在花丛的四角徘徊不去,涂仲突然抬起头来,阴恻恻地扫了她一眼。
苏向晚看见了,神色未有变化,只是望向蒙昭的脚。
旁边已然有宫人挑了明亮的灯笼来,灯光将周围照得极亮,苏向晚这才看清楚,蒙昭脚上的舞鞋,染成了一大片的鲜红色,十分触目惊心。
太医仔细查看,确定问题并非出现在筋骨上,这才道:“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快,将七公主抬到屋里去。”
涂仲闻言,连忙道:“太医,血流不止,看起来实在触目惊心,也不知道公主伤得如何,还是应该先止血才是。”
“这……”太医面露难色,“要查看伤口,就必须脱下鞋袜,公主金枝玉叶,又众目睽睽……”
在大梁,哪怕是看病的大夫,也需要对女眷避嫌。
何况这里这么多人看着。
涂仲自然不愿意:“我们南诏没有你们这样的讲究,如今赶快查看伤口才是最重要的。”
苏向晚的目光,微微地闪了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