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从树下走了出来。
蒋瑶心情不错,这会手上拿了些鱼食,兴致勃勃地撒着下水。
方才她跟苏向晚说完话,自己在这里站了一会冷静心情,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看见赵昌陵跟蒋瑶两个人走过来。
她不想撞个正着,免得被赵昌陵察觉出什么异色来,就继续在原地待着。
一直到这会,赵昌陵终于离开了。
——也不知道苏向晚那边怎么样。
顾婉正发着呆,忽然肩膀上被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手搭上来,当即吓了一跳。
她回头,发现是顾砚,那点惊吓,就僵在了脸上。
顾砚凝眉看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从方才就不见了人影。
苏向晚也不在。
顾砚想着,两人应该是见上面去说话了。
这会找过来,他没想到只有顾婉一个。
顾婉按了按心口,松出一口气来。
她没看顾砚,敷衍地应道:“宴席上闷,我出来透透气。”
顾砚没有疑心,只问她:“你见到苏向晚了吗?”
顾婉一时被问起这个话来,脑子里卡了一下,这才慢吞吞应道:“见了一下,不过耳目众多,不好说话,所以她很快就走了。”
她很努力地说得很自然,不想让顾砚察觉出异常来。
好在顾砚不是赵容显之流的敏锐,他大抵心里盘算着其他事情,这会也就什么都没有察觉。
他对顾婉道:“今日的宴席,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如果苏向晚有同你说些什么,你一定要同我说,知道吗?”
顾婉不太想应他的模样:“是赵容显让你来盯着苏向晚的?”
她用的是“盯”这个字。
顾砚就不太高兴:“这外头的鬼比人多,王爷担心她的安危,不是很应该?”
顾婉更加不高兴:“他自己那么担心,又怎么不亲自来?”
顾砚闻言,忍不住就道:“谁跟你说王爷没有来的?”
“来了?”
要是赵容显来了,这宴席,没理由这么安静。
顾砚就道:“在外头,没进来而已。”
“他来到门口,又不进来,是打算当门神吗?”顾婉语气鄙夷:“他怎么婆婆妈妈的,敢做那些事,又怎么不敢来见人了?”
顾砚就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别胡说,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了。”
安家夫妇现在防他防得紧。
赵容显要进来,其实也没人拦着。
但哪怕来了,在人眼皮子底下,大抵也是走个过场,他也不争风头,还要应付那些无谓的人情,那还不如就在外头自己清清静静呆着。
人一旦进来,做什么事情,难免都受安家夫妇掣肘。
在府外,一旦有什么变故,赵容显能做的事情很多。
这些跟顾婉说了,她也没法理解,要真解释起来,要牵扯很多事。
顾砚这会也的确没时间细说。
顾婉被他弹得脑门疼,差点跳起来。
“我不懂我不懂,反正你们厉害,就你们什么都懂。”
她气冲冲的,感觉一股气在心口,无处可撒。
顾婉不想跟顾砚说话,转身就走。
走到桥边的时候,恰好碰上要回宴席的蒋瑶。
两人都愣了一下。
蒋瑶是不大想搭理顾婉的,见了面,也只是很敷衍地打了个招呼。
顾婉这会,想起苏向晚的话。
她看蒋瑶要走,这会就开口道:“你仔细那安家小姐,我看她不是个善茬,顶着一张跟苏向晚一样的脸,不知道盘算什么,一朝飞上枝头,她得了甜头,可不会那么容易满足。”
蒋瑶原本被赵昌陵安抚得四平八稳的心,这会又动荡起来。
——是啊,哪怕赵昌陵没那份心思,指不准那安家小姐有呢?
西洲不比京城繁华,她如果不想离开京城,又想要顶着这身份的好处,那自然是要从亲事下手……
临王妃的位置,谁能不心动呢?
她面色阴晴不定,这会发现跟着顾婉后头出来的顾砚,忙不迭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收了起来,急匆匆地进了里屋。
顾婉话说出来,发现顾砚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目光锐利,心下大喊要糟,脚步一提就要跑,没想到顾砚动作更快,一下子上来抓住了她。
顾砚也不跟她废话:“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就去找蒋瑶,到时候要是破坏了苏向晚的计划,那可不要怪我。”
他对苏向晚这样狡猾的人,的确没有办法。
但顾婉在他手上,是最好拿捏的。
顾砚三两句话,就能逼顾婉自己招出话来。
她最怕给别人拖后腿。
“没有什么计划,真的。”顾婉这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没想到给顾砚抓了个正着。
还不依不饶。
“她只是说,赵昌陵利用了陆君庭,想要让蒋瑶帮忙,把这件事揭出来。”顾婉连忙道:“至于什么事情,她也来不及细说。”
顾砚粗略地在心里头琢磨了一下,当下放弃继续追问顾婉,直接转身出了府。
他直接去找了赵容显。
安府位置,临近在运河边上。
运河两边,杨柳低垂。
烈日把水面照得如镜面一边光亮,把整片蓝色的天空都映在了里头。
赵容显就在马车里。
白日里是没有风的,顾砚来的时候,身上出了一层细汗。
乍然进马车里头,被冷得一个激灵。
哪怕是放着冰壶取凉,他这里也着实冷得过头了。
五月的天际,赵容显身上却像带着霜气。
顾砚缓了缓,一来就直接道:“妍若方才见了苏向晚,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但我听妍若的意思,好像是要借蒋瑶算计什么。”
他把自己的怀疑,直接同赵容显说了:“此事同赵昌陵跟陆君庭有关。”
赵容显听着顾砚说的话,拿着茶杯的指尖微动。
他知道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
就比如今日这件事。
赵容显一时间也没想出来,苏向晚有什么打算。
永川在一边听着,这会下意识咬了咬手指。
他其实有件事情,还没跟赵容显坦白。
严格起来说,这件事,跟赵昌陵和陆君庭都有些干系。
苏向晚的盘算,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赵容显想了一下,吩咐顾砚:“查一下,陆君庭今日到安府,都做了些什么。”
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点。
永川看顾砚走了,这会才道:“王爷,有个事,我……我忘记同你说了。”
赵容显唇色紧抿,冷冷地看了过来。
他直觉永川要说的事情,不是小事。
“那……当初赵昌陵不是给姑娘下了情蛊吗?姑娘一直在找解蛊的法子,她后来设计了蒋家,想要借着这个事……”
赵容显没有耐性,他直接道:“别废话。”
苏向晚当初盘算蒋家,要借他们的手去南诏找解蛊的法子,赵容显是知道的。
只是事情虽然顺利,但没有得到结果。
永川这会觉得冷,突然就颤了一下:“那件事之后,陆君庭和蒋流都帮姑娘找到了解蛊的法子。”
他把当时的情形,又快又简略地说了一下。
“虽然两个法子都听起来不大可靠,但姑娘好像是说,要让陆君庭请南诏的蛊师来解蛊,我寻思着今日这个事情,会不会跟这个事有些干系……”
这件事,跟赵昌陵有关,又跟陆君庭有关。
永川说完话,抬头发现赵容显脸上的血色,陡然退得一干二净。
“蛊师。”
赵容显念着这两个字,甚至都没心思跟永川计较,忽地就起身出了马车。
衣袖翻飞,桌上的杯子被他带落,洒了满地狼藉。
作者的话:三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