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妤眼下心里最着急的就是自己的婚事。
她什么都不怕,独独怕婚事生变。
吉祥有没有这个能力坏了她的婚事,她不敢去赌,苏锦妤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经过了冲动行事的时候,现在她心里觉得慌,反而觉得更该冷静下来。
这个节骨眼,她不能跟吉祥撕破脸。
苏向晚说不定就等着呢。
但是她也绝对不可能再把吉祥带在身边了,最起码,不可以带去宸安王府,否则她的下半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脸色稍稍回缓,声音也镇定了很多:“你说的不错,你是我的婢女,我不该怀疑你,免得让别人钻了空子看笑话。”
吉祥对她微微笑道:“小姐会这么想就是了。”
她起身,走到桌前。
苏锦妤目露警惕地看着她。
吉祥把妆盒推过去,笑吟吟地又道:“小姐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些是周姨娘留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
苏锦妤摸着那个妆盒,想着里头的满满一大盒金子,眸色复杂。
她的确需要钱。
这笔钱她必须拿着。
她抓着妆盒,收到了怀里,淡淡道:“我会好好收着的。”
吉祥又道:“我知晓小姐现在疑心了我,这里我是待不久了,请小姐放心,奴婢陪小姐过完了这个年,马上就走,绝对不会再让小姐碍眼,堵心,这样可好?”
苏锦妤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吉祥。
吉祥好像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现在主动提出要走……
“你真的要走?”
吉祥点点头:“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还是该回属于我的地方去,我该帮小姐的也帮了,能为小姐做的,也就到这里了,既然主仆之情走到了此境,还不如我自己走的好,起码小姐来日想起奴婢这个人,还能记得我几分好。”
苏锦妤在周姨娘手下教养大,哪怕是周姨娘,她都不能毫无芥蒂地信任。
她始终是自私的。
也并不会因为吉祥三言两语的示弱动摇。
她想了想,语气温和许多:“你既然做了决定,我也不勉强你,你放心,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广陵那边有姨娘的旧人,等我进了宸安王府,会帮你妥当安排的。”
“小姐待我好,奴婢会记得的。”吉祥出声道。
她把话说完,见苏锦妤神色放松,又对她道:“小姐,年关将近,奴婢这阵子想采买一些东西,让人送回广陵老家处,可能不能在小姐面前时时跟着服侍着,希望小姐恩准。”
苏锦妤现在对吉祥心结已落,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就道:“我房中有人,你去忙你的便是。”
看不见,心不烦。
等年后,就把人送走。
苏锦妤是这么打算的。
吉祥朝苏锦妤行了一个礼,款款退出了房门。
她现在主动提出不在苏锦妤身边服侍,落得清闲,苏向晚派来监视她的人,很快就会知道消息。
苏锦妤不让她在房里服侍,足够让苏向晚以为她的计划成功了。
吉祥脚步顿了下来,看着院子上方雾蒙蒙的天,眼角微微扬起。
——她本来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是要回属于自己的地方去的。
苏向晚还会有什么招数呢?
她还挺期待的。
苏锦妤身边换了大丫鬟的消息,不声不响,有心人却是一看就知道。
连锦阁的人都知道,原本苏锦妤很喜欢的吉祥,现在没了在她跟前露脸的机会。
红玉探听了消息,回去晚阁里跟苏向晚禀报。
苏向晚清点好图样子,装在袋子里,打算让人送去给陆君庭。
她上回说的,要开一个工坊,类似办厂的性质,陆君庭已经开始着手了。
他有现成的人脉和掩护。
宸安王府的世子要做点什么小生意,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除却这些图样,她还把之前苏老夫人给的另外一处宅子的地契也放了进去。
就当是启动资金了。
苏向晚没有什么经商的头脑,很多东西暂且也只是试水,她本质还是想要找到一个经济独立的途径。
一个女子要是不依靠家族和男人。
真的就生存不下去了吗?
她想试一试。
陆君庭只是出个面,就可以得到现成的利益,这对他也有好处。
他有身份地位,也就是缺钱而已。
她收拾好东西,就见红玉走了进来。
晚阁的吉祥,远阁的晴云,应该是有动静了。
“二小姐已经不让吉祥在跟前服侍着了。”红玉身上还有凉气,风尘仆仆地出声道。
苏向晚让她坐下来说话。
她对吉祥的消息,意兴阑珊。
让红玉去吉祥跟前转一转,能得到的情报,都是吉祥故意做出来,想让她知道的。
不过苏向晚可以确定的是,苏锦妤跟吉祥私底下肯定已经闹翻了。
她太了解苏锦妤的人设。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哪怕吉祥掏出了心证明她的忠诚,苏锦妤也还是会防着她。
别说吉祥本来就居心叵测。
“晴云那里如何?”苏向晚更关注的,是晴云的消息。
吉祥掩护暗地里的探子,她动作越大,代表暗地里的探子动作也越大。
晴云是一个中介点。
苏向晚怀疑,那个不能见光的探子,是东阳公主计划的核心,她说不定就是靠晴云来行动策划的。
“小姐,晴云那里没有任何异常,大小姐规矩严苛,她严谨处事,看着没有一点可疑。”
“那就继续盯吧。”
晴云不比吉祥,她没那么敏锐。
如果她发现了红玉的存在,那肯定是另外的暗探察觉的。
她们肯定有独特的联络方法。
这个时候,元思找来的同伴,就能寻出蛛丝马迹。
当然,这只是理想的情况,苏向晚没抱太大的希望。
现在她能做的事,都要尽可能去做。
松懈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估计的事,她也说不好。
苏向晚起身,从抽屉的隔层里拿出了一张纸,“吉祥的身份经不起推敲,从前我不去拆穿她,是因为把她拆穿,只能把她从明处赶到暗处,奈她不何,现在却不一样了。”
红玉拿过那张纸,问道:“这是什么?”
苏向晚就道:“这是一个准备要死的人。”
红玉吓了一跳,重新把那张纸看了几遍,虽然她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意思,但她还是点头道:“奴婢知晓了。”
苏向晚就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地点。
她让红玉把纸条送去这个地方。
红玉听清楚了,起身拿着纸条出了门。
出了苏府的门口,红玉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提防被什么人跟上,快步地往街上去了。
街巷里头的道路各种错综复杂,红玉足足拐了大半个时辰的弯,这才停在一个小宅子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捏紧了手上的纸,又朝来路看了几眼,确定没人跟上,这才敲了敲门。
小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人是个中年男子,面容平平无奇,看着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一个男人,除了身形有些高大,红玉也看不出其他的特点。
苏向晚让她过来转交纸条,她照办了便是。
“这是我家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她把纸递过去。
那男人没有动,只是目光森冷地盯着红玉。
红玉被她看得发毛,想起苏向晚说的准备要死的人,心里就觉得瘆得慌。
她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那人把纸条拿过去了。
红玉松了一口气,没多说什么,很快转身走了。
她走后,那个男人也没有关上门,只是站在门口良久。
要是红玉猛然回过头来,定然会被这一幕吓一跳。
可她快步离开,一刻都没有回头。
回到苏府的时候,红玉还心有余悸,她回屋里见苏向晚,脸色发白:“小姐,你让我找的人,实在太可怕了,我看他一眼,总感觉他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看了一眼都不敢看第二眼,生怕他冲出来杀了我。”
苏向晚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他动不了手,元思给他下过药了,别看那个人高大威猛,但是只要一动手,就必死无疑,你肯定能打得过他。”
红玉瞪大了眼睛:“小姐你怎么不早说,让我白白吓这么一场,不过话说回来,那到底是什么人啊?”
苏向晚故作神秘,只是道:“一个该死的人,一个会死的人,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红玉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解:“是小姐要杀的人?”
苏向晚摊摊手,“我可没想杀他,要杀他的人——是吉祥。”
就在红玉拿了她的纸条出门的那会,吉祥早就悄悄地跟踪上去了。
以她这样厉害的探子,要让红玉神不知鬼不觉,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红玉从出门到将纸条给那个男人,这一切都在吉祥的监视之中。
苏向晚挑拨苏锦妤跟吉祥,只是第一步。
这步是吉祥顺水推舟让她成功的,她要弄清楚苏向晚接下来会做什么,生生地截断她的计划,让她前功尽弃。
最打击的人,不是出师未捷,而是你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忽然的前功尽弃。
吉祥要彻底打击她的信心。
她在等苏向晚的下一步。
苏向晚让红玉送纸条去给那个男人,红玉肯定会跟踪上去,弄个清楚明白,她是一个优秀的探子,刺探情报于她而言,是小儿科了。
吉祥是在深夜里回府的。
她拿到了苏向晚让红玉送过去的纸条。
那张纸上还有温热的鲜血气息,是那个不知名的男人的。
“随便找个人来,冒充是广陵来的,就想拆穿我的身份,简直异想天开。”吉祥冷笑着摇了摇头。
苏向晚的手段,让她大失所望。
那张纸条里,是一门她在广陵定的一门亲事的契约。
苏向晚找了一个男人,想让他拿着这张契约上苏府,到苏锦妤跟前要人。
苏锦妤现在疑心她,自然会迫不及待地把她送走。
吉祥根本不是广陵来的,她伪装了一个身份,根本无法证明这门亲事是假的,万一那个男人胡搅蛮缠,死皮赖脸,的确能给她惹一点麻烦。
“这点麻烦根本微不足道。”吉祥点了火,将那纸张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她把那个男人杀了。
这是对苏向晚的警告,东阳公主身边的人,跟她以前遇到过的那些束手束脚的软脚虾都不一样。
一条人命,根本算不了什么。
苏向晚听闻这个死讯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精彩。
吉祥看着眼前一团的灰烬,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