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玉金丝冠、银嵌宝石葫芦瓶等,无一不是民间盛传的先朝古物。
钱同强装镇定,冷冷望了眼一脸讶异的黄文哲。
“我当兄长为挚交,没成想却是故意拿这些东西来炫耀,你可真是将我好一通玩弄。”
钱同自幼喜好搜集些古董玩物,如今见锦盒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不免萌生些妒忌,甚至起了逐客之心。
“哈哈,钱老弟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所谓财不露白,我一个倒卖货物的,拿着这堆烫手的古董到处寻人显摆,岂不是自找死路?”
黄文哲抬手将两个锦盒盖上,见钱同睁着眼眶,眸间满是不舍,挥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哼,既然并非故意彰显你的能耐,把他们端来难不成是想送给我?”钱同不乐意得小声嘀咕着,不料黄文哲突然拔高了音量,差点没把他吓过去。
“送是不可能送的,好歹我也费了不少精力和银钱。但如果钱老弟肯出个合适的价钱,我自然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钱同愣了下,随即大喜,一把扯住黄文哲的袖口。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敢情好,价钱随便你开,这五样宝贝我全收了!”
黄文哲见钱同冲到锦盒前,双眼放光得在那摸索个不停,偷笑两声,慢条斯理得开了价:
“钱老弟是古董行家,既然你张口就包了这五样东西,想来心里也估算出个价格,我呢就给你舍点零头,统共两千金整,你看如何?”
将镶玉金丝冠牢牢捧在手里的钱同,险些喷出口老血。
要价两千金?就算敲碎他这把老骨头,也凑不出一千金来啊,即便把县老爷一家子卖了,那也不够数的,这不是成心难为他吗。
“怎么,钱老弟连这点钱都不肯掏,难不成还指望我给你打个对折。我跟你讲,这价格已经算公道了,你去市面上问问,单这一个金丝冠就要七百金,你居然还不知足?”
黄文哲的话句句扎心,将钱同扎了个透心凉。
不过有句话说的倒不错,两千金的价格能买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古物,实属值当。若是将来能献予皇帝,保不齐自己也能弄点官来当当,可不比做什么寒酸生意强多了。
见黄文哲唧唧歪歪得嚷着要走,钱同连忙扑过去,一脸谄媚得朝他笑着:
“老哥别走啊,有话好说,都怪我能力不济,手头只有个几百金。要不你在府里转转,看有能入眼的你尽管拿去,我那架子上的古董全给你了,就当发发善心,抵些金子。”
黄文哲看他果真上套。强装镇定得摸了摸肚子,一脸纠结的在正厅踱步,长吁短叹。
“唉,谁让我为人善良亲和,见你这副模样真是不忍心。也罢,就当交你这个兄弟,先用你手头上的几百金做垫付,我就把宝物先留在你这里。”
钱同惊喜得朝黄文哲连声拜谢,熟料他话锋一转,非要讨个凭证做保。
“不是我信不过钱老弟,只是咱们做买卖的,平素被人坑惯了,不得不谨慎些。依我看,你还是拿些值钱的东西压在我那里,毕竟你筹钱得些时日,我总不能让你打白条吧!”
钱同一脸便秘状得盯着黄文哲,瞧瞧锦盒又瞅瞅架子上的藏品,最终哀叹出声,仿佛被割了块心头肉。
“太寻常的东西想来也入不了你的法眼,我在临昌县掌管的半数生意就先压在你那里,待我将那些藏品卖掉再来换取,你看如何?”
黄文哲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取了笔墨,与钱同订下协议,美滋滋得取了他的账簿,扬长而去。
钱府管家办事归来,见自家老爷坐在椅子上,捧着几个锦盒嘻嘻晒笑。忙上前询问发生何事,不免有些狐疑。
“姓黄的向来跟您不对付,如今李员外刚跟您结下梁子,他就拿了一堆东西换您的生意,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钱同斜了他一眼,反手就是一耳刮子,管家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少自作聪明,老爷我见过的世面岂能跟你相较,你懂些什么?”钱同一把将管家拎到锦盒前,言语间满是得意。
“古物的样式可以仿造,真假难辨。但是上了年头的东西,藏在缝隙里的泥土却难以造假。你看锦盒里散落的少许泥土,都是困在方隅之地的千年老土,我还是头回见到这种年代甚远的黏土,哪能有假?”
管家压根分辨不出什么新土旧土,但看见钱同信誓旦旦得向他讲解,连忙告罪,大呼老爷慧眼识宝,钦佩话语讲了一箩筐,才让他消了气,站在堂前张狂大笑。
黄文哲建在小巷口的破院子里,杨怡望着头顶上盘旋的几只漆黑乌鸦,气得揪着头发,无可奈何。
这几只乌鸦一大早就呱呱乱叫,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的邪,就缠在杨怡身旁叫个不停。赶又赶不走,打也打不着,真是教人头秃。
“呱呱~”乌鸦突然有节奏的连叫两声,翅膀一抖,转眼飞得一干二净。
杨怡一脸懵逼的望着天空飘着的几个黑色羽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爽朗大笑。
“大侄女啊,这事做成了。那小子被我耍的团团转,还自夸什么鉴宝大师,不过一个饭桶而已,估计现在还捧着几个赝品正得意呢!”
黄文哲将手中协议抖了抖,难得开怀大笑,冲杨怡竖起拇指。
“你也真是够牛气的,也不知从哪弄来那些泥土,胡乱洒在盒子里,就让那小子信以为真。早知道我就不用花那么大力气去弄几个假货,白白耗费我百两银子。”
杨怡额角抽了抽,有些无语,这老家伙占了大便宜还要斤斤计较起那点碎银子,真是死扣死扣的。
“你放心,只要能掌握住他分布在城里的半数生意,我就能让他在几日内倾家荡产。县太爷身为官府中人,不能经商,我倒要看看他没了这只狗,还能如何对付你们。”
黄文哲摸着肚子,哈哈大笑,模样看起来倒有些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