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一袭青衣的中年男子走到放行杨怡的官兵面前,甩了他一巴掌,恶狠狠得将杨怡推搡一旁。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是,大人!”挨了打的官兵不敢还手,慌乱得冲身边几人比了手势,掏出腰刀将牛车围在圈内。
赵阳攥住拳头,将杨怡护在身后,紧紧盯着几个官兵手上动作,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这位大人且慢,不知我兄妹二人可是犯了什么法,让您误以为车上尽是些赃物?”杨怡拽了拽赵阳的衣袖,走到青衣男子身前,镇定自若。
青衣男子不屑得掀了掀眼皮,语气极为傲慢:
“州尹老爷派下的命令,连你们县太爷都要乖乖遵守,更何况你一个小村姑,别碍事!”
果然是李公子口中那几个特意来临昌县监管的州尹心腹之一。杨怡自知不可硬碰,凑到青衣男子身侧,将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
“不瞒大人,我们来城中是为了给些富商送东西,还望您通融通融,日后定有厚酬相赠!”
青衣男子见一乡下小民竟敢凑到自己身边,正待发怒,手心传来的质感让他心神一凛。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我可是州尹老爷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你们几个,给我把上头的袋子割开,我早就看出你们两个心里有鬼!”
官兵们抄起刀子,在几个袋子上划了口子,流出来的东西却令他们有些傻眼。
“草皮?树根?”
正细细观视银票面额的青衣男子,朝喊声最大的官兵踢了一脚,将袋子扯下,眉毛怪异得动了动。
“你运的就是这些东西,粗鄙之物如何能入富商们的眼,你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吗?”
他本想着既从眼前村姑手中获得好处,又能以牛车上的东西做证据威胁其背后富商,好好赚他一笔。结果却弄了堆破树根子,更别提上面不知沾了些什么东西,散发出阵阵恶臭。
杨怡立时摆出一副惊恐面色,颤抖着声音哭诉道:
“大人啊,我和大哥在上山连挖几个日夜,好容易得了这些东西。虽然在您眼里是粗鄙之物,但眼下家家饿着肚子,它们就是活命的宝贝啊!大人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杨怡偷偷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眼泪哗哗得流出。城门口几个乡下人打扮的女人扯着脖子朝青衣男子低骂两句。
“草根树皮怎么不能吃,我们村里的都被挖没了,真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老爷。”
“放肆,只配吃臭东西的乡野贱民,都给我滚滚滚!”青衣男子捂着鼻子,冲杨怡怒喝,命官兵让开了条路。
“谢谢大人,多谢大人!”杨怡用衣袖掩面盖住自己上翘的嘴角,随赵阳将牛车赶了进去。
那些树根草叶上洒满她事先调好的水。臭鸡蛋、白醋、蜡油应有尽有,看不把他们臭死。
临昌县各街一片萧条,只几个穿绸缎锦绣的男子行色匆匆。零零星星的几家敞开大门的店铺,仅有小二坐在门口无精打采得冲杨怡招呼两声。
李凌云在杨怡走后派车夫回李府通报消息。是以,杨怡同赵阳赶至李府时,朱红铁门大开,几个家丁正站在石狮子旁东张西望。
“快去禀告老爷夫人,杨姑娘来了!”王管家双手抱拳走到杨怡身旁,瞧了眼正嚼舌头的老牛,面上闪过丝诧异,笑着将杨怡与赵阳迎了进去。
“你们几个把车拉进去,两位请随我来,老爷夫人正在大厅等候。”
杨怡对李府布置已有了解,步子比上回也快了些,拐过几个长廊来到花厅,就见个身着浅蓝袍子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前,背着手迎了上来。
“想必你便是夫人口中那位,蒙神灵庇佑的杨怡姑娘吧!”
李员外两眼深邃、面庞线条较为柔和,一缕长须被捏在手里抚顺,慈眉善目得毫无架子。
杨怡大大方方得冲他行了个礼,语气不卑不亢:“员外说笑,我就是个带些运气的乡下丫头,哪敢劳烦神灵护体。我答允夫人的粮食已送来些,还请员外查点下。”
“不急,我同夫人自是信得姑娘。管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夫人有没有备好点心!”
李员外抚着胡须,冲杨怡赞许得点了下头,伸手将他们迎了进去。
“我看小伙子步履轻健、体格强壮,倒像个练家子。莫非就是云儿口中提及的赵公子?”李员外见赵阳嗯了声,又仔细得将他审视一番。
“员外若无他事,我们还是先告辞吧!”杨怡见赵阳神情有些不悦,李员外看向他的眼神又极为古怪,连忙开口。
李员外收回视线,向杨怡摆摆手,呵呵笑道:“杨姑娘别急,我来邀你一叙是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看你有何见解,何必焦急离去!”
“员外不会是想同我做些买卖吧!”
李员外手上力道没控制住,险些拽下几根胡须,窘迫得朝杨怡望了眼。
夫人所言不错,眼前这姑娘果真与众不同,一眼就探明他心中所想。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跟聪明人对话总比蠢蛋轻松许多。
“杨姑娘心思细腻,我也就开门见山。听闻姑娘有奇法可在干旱土地上种出作物,更是将整个村子的地契都揽在手中。如今你一人坐拥千石粮食,除却填饱肚子外可还有些别的想法?”
杨怡知他是在探自己口风,轻笑着反问一句:“若是员外偶然得了无数珍宝,不知是私藏还是愿转手他人?”
“商人重利,我自然也不例外。留下家中所需,其余的不如换成银两,也好为他人行个方便。”李员外颤了下眼皮,不假思索道。
“那真是巧了,我与员外亦是同样的想法,只苦于没有商路经营,着实有些烦恼。”杨怡费尽心力帮助村民们耕种,当然不是圣母心爆棚,也并非为了李夫人口中那点利益。
灾荒年间粮食如金,她又不是仓鼠,收集那些粮食难不成摆在院中当装饰品。
“哈哈哈,看来我与姑娘甚是投缘,至于商路问题你看我能办妥否?”李员外心内大喜,端起茶杯轻嗫口茶。
“员外恕我直言,恐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