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来临的时候,下了一场不大的雪,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诺耶的体质如他原先清冷的性子一样,好像很难被温暖起来。虽然,现在的诺耶在西弗勒斯面前多了很多情绪,偶尔也会不自觉地撒撒娇,但很显然,他的体质没有随着一起改变。即使西弗会为他施一个温暖咒,但诺耶的手依然冰凉冰凉的。
有求必应室里升起了壁炉,温暖的火光将这个不小的空间映照地十分有家的感觉。诺耶躺在沙发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有一行没一行地看着。西弗勒斯今天下午没有课,他本应该来这里和诺耶一起用午餐的。但很显然,西弗迟到了。
事实上,此刻,西弗勒斯正被愤怒的铂金贵族用魔杖抵着,两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鲜少有人路过的走道里。不过,就算有人经过,他们也不会注意到阴影里的两个人。
“我不允许任何人以魔杖抵着我,尤其……”是我愿意承认的朋友。西弗勒斯冷冷地说着,话音刚落,卢修斯手中的魔杖就被无声咒打飞了出去。虽然卢修斯迅速地用了召唤咒,但他已经失去了要挟西弗勒斯的先机。
卢修斯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事实上,西弗勒斯交予他的第一份够三个人服用一周的魔药,按照马尔福的谨慎,他们应该利用某种手段,得到一个和阿布拉克萨斯病情一样的病人,让他连续服用一个月,如果他痊愈且没有诸如药物成瘾易被人控制等等后遗症,这种魔药才会正式用于阿布拉克萨斯的治疗。
但是,因为老马尔福现在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所以在检查了药物的基本组成,并在用于另一个隐秘的用于试探的病人身上一周,发现他的病情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改善之后,这份药剂就匆匆用于治疗老马尔福的治疗。
卢修斯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他承认自己有一点点情绪失控。匆匆给父亲用了来历并不那么明确的药物,这一方面的确是因为父亲的时间不多,但另一方面又何尝不代表着他对西弗勒斯的信任!而现在,阿布拉克萨斯服用药剂已达四天,他的病情在今天早上突然加重,目前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让我猜猜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你对我如此不客气,那么请允许我冒昧地猜测,老马尔福先生——您的父亲——在服用龙疣梅毒过程中,出现了什么不好的反应?”西弗勒斯平静地分析着。他皱着眉,这是他典型的思考时的动作。作为一个魔药大师,他当然非常肯定自己制造的魔药不会出任何问题,那么问题本身应该出在老马尔福身上。
卢修斯挑眉,西弗勒斯的冷静无疑使他也冷静了很多。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理智上,他自然是不相信西弗勒斯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的,按照最优的路径,如果西弗真的对马尔福有所企图,他既然知道了老马尔福的病症,那么他就更应该若无其事地等着老马尔福的逝世,再趁乱谋划。毕竟,老马尔福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而一个优秀的斯莱特林在捕猎时拥有着足够的耐心。
在魔药中做手脚是最愚笨的一个选择,这无疑将会使他因为谋害一个必死之人而承受马尔福的怒火——相信我,没有一个巫师愿意在明面上得罪一个马尔福,即使他们中现在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还没有从霍格沃茨毕业。
“我父亲……今天早上开始陷入昏迷,在他服用你制造的魔药的第四天。”卢修斯深吸了一口气。他依然握着自己的魔杖,当然,杖尖微微侧了侧,不再那么尖锐地针对着西弗勒斯。就在刚才,在西弗勒斯将卢修斯的魔杖打飞的一瞬间,其实西弗的魔杖已经悄无声息地抵上了铂金贵族。他允许铂金贵族召唤回自己的魔杖,并不表示他没有压制他的能力,而只不过表示着自己的并无恶意。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得到马尔福庄园的一次邀请。”西弗勒斯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他看向卢修斯,然后慢慢地收回自己的魔杖,最后两手交叉抱在胸前。
卢修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今天实在是遭遇了太多的事情。从早餐开始,他接到了贝拉的信件——哦,同样是布莱克家的女儿,他实在是对这个纳西莎的姐姐毫无好感,她疯狂得简直丢了整个贵族的脸——信上隐晦地表明了黑魔王对他的招揽之意。
卢修斯不知道这是来自于贝拉的自作主张,还是来自于黑魔王的某种试探,就在他思索着该如何回信的时候,他知道了父亲的昏迷。他利用校长室的壁炉匆匆地回到庄园,家庭医师表示对于眼前的状况毫无办法。
而现在,卢修斯既惊讶于这个小学弟出乎意料地实力,又迷惑于自己对于他莫名的信任。他是一个马尔福,生而高贵,分别为尊,他可以在优雅地微笑间藐视一切。而现在,他竟然想要冲动地相信一个混血,一个一年级生,一个算不上多热切的……朋友。
是的,其实他愿意承认,他是他的朋友。
“放开他!”一个淡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卢修斯谨慎地握紧魔杖,迅速地朝声音的来源之处发射了一个速速禁锢。但下一秒,他发现,有一个透明的屏障把自己和西弗勒斯隔开了。
“诺耶,我没事。卢修斯没有对我做什么。”西弗的表情在那一刻柔和了不少。
“但是你迟到了!”诺耶从暗处走出来。卢修斯当然还记得万圣节舞会上惊艳全场的美人,更何况,美人的脸上还如上次那样带着半张面具。
西弗勒斯微笑着揉了揉诺耶的长发:“我很抱歉,但是因为我和卢修斯临时有些事情需要协商。”
“哼……”诺耶用冷哼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卢修斯将衣摆上微小的褶皱慢慢地抚平了,他迅速地恢复成那个从容不迫地闪耀贵族,微微抬起下巴,带着完美的面具,朝西弗勒斯略一点头,说:“马尔福庄园十分期待您的前往,不过鉴于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某些事情,我需要时间安排一些事情。我将在今晚宵禁之后,在寝室等待你的光临。”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诺耶一眼,然后步伐优雅地离去。哦,其实,万圣节之后,他也对于这个面具王子的身份表示了一点点兴趣,但很显然,这个人并不在马尔福的情报之内。不在马尔福那庞大的几乎包容所有的情报之内,那代表着这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哦,这更有趣了,不是么?
诺耶眨了眨眼,他扯了扯西弗勒斯的衣角,颇有些委屈地说:“嘿,不管你们有什么秘密,你不能瞒着我!”
这种“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才是你最亲密的人”的气势让西弗勒斯在哭笑不得中又有些奇怪的高兴。他拉起诺耶的手,从诺耶走来的密道中朝有求必应室走去。
“我饿了。”一离开温暖的室内和燃烧的壁炉,诺耶的手又变得冰凉的了,西弗勒斯很自然地将诺耶的一只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一只手臂环过诺耶的肩膀,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哦,是吗,我今天做了一道酸菜鱼,一道蒜蓉炒肉,还有一道叫做万紫千红的素菜。这到菜叫做万紫千红,是因为做菜的材料都是花瓣,你一定从来都没有见过……balabala……”
你瞧,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容易就被打发了。昏暗的密道中,西弗勒斯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愉悦的笑容来。
“嘿,西里斯你在干什么,我们去下一盘巫师棋吧。”格兰芬多的休息室一角,詹姆斯从后面挂上西里斯的脖子,将西里斯正在书写的那张纸给抽走了,“哦哦,你竟然在写东西?你不会正在给某个可爱的女生写情书吧?”
“快把信还给我,我正在写家书。哦,我才不像某个人那样荷尔蒙分泌过剩,整天追在女生后头‘哦,莉莉,你听说说’、‘哦,莉莉,我们去balabala’……我要是你,早就把她给拿下了。”西里斯一把夺过詹姆斯手中的信纸,颇为不屑一顾地开着好兄弟的玩笑。
“家书?我没听错吧,难道你的父母已经原谅你了,愿意接受他们‘叛逆’的‘坏’儿子重新成为纯粹的布莱克的一员?”眼尖的詹姆斯一眼就看见了首段中,西里斯“诚恳”的道歉。
“不,他们还没有……但是,圣诞节就要到了,我想要……嗯嗯,总之,不管怎么说,他们总归是我的父母,虽然他们既迂腐又毫无人情味儿,但如果我主动向他们认错的话,还是有机会的。”西里斯拿起羽毛笔,继续在信纸上画着空泛的毫无意义地套话。
“认错?!难道你也终于和你那该死的父母一样觉得来到格兰芬多是错误了的么?!哼,我就说黑巫师的老巢里怎么会走出一个勇敢的格兰芬多,布莱克,你这条斯莱特林的走狗,从这里滚出去!”一个三年级的格兰芬多忽然站起来,语气严厉地朝西里斯吼道。
詹姆斯皱了皱眉,将西里斯拦在自己身后:“嘿,汤尼盖,你该向西里斯道歉!他不能选择他的出身,但你不能以此来侮辱他!”
西里斯慢慢地将信纸的一角紧紧地攥在手心,他是一个布莱克,这是无法改变的,他曾经以自己是一个布莱克为荣,也曾为自己是一个布莱克为耻。他跟随着自己的兄弟来到格兰芬多,背弃了那个冰冷的但确实也会在自己生病时哄自己入睡的妈妈和严厉的但确实也会在自己练习魔法受伤时焦虑的爸爸,他在这里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曾经一度,他觉得这种热情就是他所需要的。但是很快,他们就成了格兰芬多中被厌弃的角色。哦,难道学院分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曾经和你称兄道弟的人都纷纷用憎恶的眼光看着你?哦,难道来自布莱克真的是一种耻辱,那为什么他用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金加隆订来最新的糖果,他们都兴致勃勃地分享一空?
曾经的西弗勒斯是不是在斯莱特林也在遭受着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是不是也有人像朝自己吼一句“黑巫师走狗”一样地吼他“滚开,你这个肮脏的混血!”在那些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比如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是不是也有人轮番以戏辱他为乐?
“是的,我不能选择我的出身……”西里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推开詹姆斯,朝休息室里所有的人喊道,“我知道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你们厌弃我的家庭。他们是邪恶的黑巫师那又怎么样,他们追随着黑魔王那又怎么样,在我进入格兰芬多之后,我的家人即使失望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我!他们和你们这些随意给予又残忍收回的家伙不一样!我为我认识你们而感到恶心!”
西里斯跑回寝室,同寝室的卢平正要出门,却被西里斯撞了一下。卢平稍微一怔,西里斯就立刻甩上了门,将所有人关在了外面。
“他怎么了?”卢平望向追着西里斯而来的詹姆斯。
“……我说错了话。”詹姆斯有些沉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哦,他刚才真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他认识的是西里斯这个人,他当之兄弟的也是西里斯这个人,这一切和所谓的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的阵营又有什么关系呢?
学校里学院的冲突越来越严重了。而学校外,即使,詹姆斯每周都能收到来自父母的信件,里面说着一切平安等等,但他依然能察觉到自己的父母在隐瞒什么。
素来神经粗大且不思进取的贵公子波特,在这一天忽然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