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晚觉得那男人的影子眼熟,凝神细想。
“小舅舅?”她想出来了,却不敢相信。
小舅舅没事的话,为何会离开自己那么远,还不留人在这里?
可很快那边两个人走近了些,不再仅仅是影子。
看清了脸,初月晚惊讶地确定,那两个人就是云锦书和金子。
云锦书正低声和金子说着一些事,金子默不作声,只是听着。说了一会儿,金子便和他分开,先朝着这边过来了。
初月晚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她立即转身爬下椅子,拼尽力气回到床上去,重新躺下装作自己没有醒过。
果不其然,当躺下久,门外便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金子进来查看一番,似乎没注意到什么异样,便来到初月晚跟前,试了试她的脉搏。
分明是自己平日里信任的人,初月晚的心却跳得飞快,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膛撞击的声音。
她怕金子发现自己醒了,努力压着呼吸做出平顺的节律。
金子检查过一番之后,暂时没有动她,而是起身去了外面。
出去的时候,云锦书正好进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一切安好。”金子低声道。
云锦书没有说话,给了个眼神叫她出去了。
他默然走进来两步,忽然停住。
初月晚没有听到他的话音,却听得出是他的脚步,紧张不已,被子下的手都捂出了冷汗。
云锦书冷着眉眼,瞥了一眼桌上的油灯,那一点火苗在本应温暖无风的室内摇曳。他的眼神顿时凌厉了几分,又上前一些,羊皮窗上的一点污迹,他无需近前便已明察秋毫。
然而他没有动作,又观察了一番室内的情况,地面,物品,并无人员闯入的迹象。
那便只有……
云锦书有些疑惑地看着初月晚,她还看似平静地睡着。
初月晚久久听不到他动静,知道他没有出去也没靠近,不禁更慌了。
是不是自己装睡的事情也已经被发现了?
可是……这是小舅舅啊,即便自己被他发现醒过,甚至直接告诉他,又有什么呢?
不知怎的,就是一动也不敢动。
又一会儿,云锦书才走来她身边,轻轻抚过她的额头,眼神里十分担忧。
她额上起了薄汗,眼睛也闭得紧。
一定是极不舒服的。
云锦书正忐忑,金子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大人,可以给公主喂下了。”金子低低道。
云锦书搂起初月晚,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金子舀着药一勺一勺喂进初月晚口中。那药苦得不行,初月晚几乎忍不住想立刻睁开眼睛,可她身子还是沉得很,且不敢声张,继续忍着把药都咽下了。
“她不舒服。”云锦书待喂过药后,握着初月晚的手不安地揉着。
金子平静道:“从前没有这样的时候,是不是用的药……”
她闭上嘴,云锦书把她的话瞪了回去。
“出去。”云锦书命令。
金子欠欠身退出房门,初月晚喝过药以后渐渐地起了反应,身子不再那么沉重了,头晕也有所减轻。云锦书抱着她,让药往腹中走,待到她额上手心里的汗都退下去,才松了口气。
初月晚紧张地情绪也莫名地平静了,她又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在云锦书怀里“转醒”过来。
“锦书……”她抬头向着云锦书微笑。
云锦书略微诧异,不禁追问:“晚晚叫我什么?”
初月晚眼眸蒙蒙,笑道:“‘锦书’呀,我们不是新婚之时,便约好要唤对方的名字,不再以辈分身份相称了么?”
云锦书眉目舒展:“我的晚晚可回来了。”
初月晚合上眼往他身上又靠了靠,低头缩着。
她哪里是又回到原来的时间了,而是一回到这边便会自如地想起昏迷前后的事,包括上次苏醒时候想起来的事。她隐约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将来”的梦境中时,分毫没有察觉自己在梦中,而是延续着这个时候的认知继续呼唤他为“锦书”。
那个时候的记忆,有不少是连贯的,关于一些和小舅舅的约定,还清楚地铭刻在脑海里。即便是不记得当时的情景,也记得那前后所应该知道的事。
初月晚不知道自己为何故意装作如此,为何对他说谎。
她一时觉得,现在的小舅舅让自己认不清虚实。
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可是……
让自己身体沉重的药,其实是他和金子约好给自己下的么?
的确,若是自己因药物而无法自如醒来,小舅舅就可以把这里的事务交给其他守备,暂时出去忙自己的公务。
可是,这依然不是小舅舅会做出的事。
一定有绝对不能让自己知道的安排,他才会出此下策。
那会是什么?
初月晚不敢想。
难不成当初达沓的事情,还要再上演一次?
云锦书见她趴着不动,便轻柔地抚着她的头顶:“晚晚这次沉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了。”初月晚应答着,“晚晚不知怎的心跳得厉害,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不过……现在倒是好了不少。”
云锦书给她拉起被子掩好:“许是这里昼夜冷暖相差过大,有些凉着了。一会儿叫人再拿些羊皮帐子,放在门前窗后挡挡风。”
初月晚怕他发现窗子上烧出来的洞,忙说:“不必不必,若是捂得那么严实,晚晚却闷得慌。”
云锦书点点头:“那么这两日晚晚多喝些暖茶,也可去去寒气。”
初月晚起来一点,环着他的腰撒娇:“晚晚这次昏过去多久?不知真颂王可有新的动作了么?”
云锦书抱她安抚,手掌隔着薄衫捋过她的脊背,初月晚浑身一阵麻酥酥的。
“昏过去三日,也不算很久。”云锦书答道,“说来晚晚醒得及时,真颂王还真有了新的动作,明日,他答应让我们见一见景郡王。”
初月晚立即抬起头来确认他的眼神:“他终于肯让景郡王露面了?景郡王现在如何?”
云锦书不紧不慢:“还不清楚,不过量他没有胆量也没必要伤害景郡王,明日见了便知,晚晚不要担心。”
“若是有什么情况……”初月晚还是不敢相信那个真颂国君的品性。
“我便救了他出来。”云锦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