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初月晚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现在……自己是……
她还没回过神来,云锦书已经猜到了大概,给旁边的婢女使了一个眼神,婢女转身从房间出去,仅留下他们二人。
云锦书抬起手给初月晚揉了揉额角,精准地按压住穴位,初月晚感到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晚晚该是又做噩梦了。”云锦书道,“不必着急去想,一会儿叫人送点汤药过来,你喝了先睡下,其他的事有我在。”
初月晚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她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云锦书的袖口:“小舅舅,我们成亲了!”
云锦书微微错愕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对。”
初月晚呆呆地看着他,剑眉星目的少年郎如今的模样更添了饱经风霜的英武,但又和当初他从达沓回来时候的沧桑不甚一样。
她开始渐渐意识到了当下的状况,但是那个词含在口中就是说不出来。
似乎有什么在阻止她去思考这件事。
她急得额上直冒起汗来,云锦书轻轻拂去她额角的碎发,初月晚的脸红得没眼看,急忙低头捂住胸口。
云锦书并不急于对她解释,依照他对这位小公主的了解,即便是失忆了,遇到她不明白的状况了,她依然可以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只需要好好陪在她身边,等着她自己慢慢将事情想清楚。
纵然无比担心初月晚遭遇的情况,这个时候也急不得。
许是因为突然涌入的思绪太多,初月晚放松下来不久就又开始头痛了,她印象里上一次和云锦书在这里相处,还是那个夜里的相拥而眠。之后的一切,都如同断崖一般衔接不上。
两人默默地相守着,门外有人轻叩,唤进来的仍旧是之前的婢女金子。
她这次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云锦书接过药来,先舀了一勺自己尝尝,确定没有问题,才给初月晚喂过去。
初月晚这会儿忽然感觉好像饿了很久,苦涩的药汤子也恨不得一口气喝它一大碗,云锦书一边喂,她一边急着凑上来喝。
“晚晚慢点喝,等下还有吃的。”云锦书安慰着。
“还有什么吃的?”初月晚被药苦得直咧嘴。
云锦书道:“是晚晚喜欢吃的鹿肉炙,但空口吃太过油腻了些,还准备了米粥。”
初月晚想了想,从前在宫中吃鹿肉,做法千奇百怪的,最好吃的还是炙烤。
云锦书想她可能许多事情一时间想不起来,喂下半碗药汤之后,道:“这边山林中粮草一时跟不上,只能猎些野味吃,都是腥膻之物,恐肠胃不适。晚晚吃不惯,不必勉强,还有些存粮可用。”
这次他奉皇命带初月晚出来,本是准备得十分充分,真颂和大皋之间也有许多小镇提供了仓储,不应该遇到粮草不足的情况。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算是选择了夏天从京城赶往真颂,路上还是遭遇了罕见的灾害,导致耽搁了时候,现在被风雪困在山里,一困就是个把月,同行之人中还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怎样都不够吃的。
但初月晚不但没有娇气,还保持着和大家基本持平的行进速度,食物上面也从来不挑拣。甚至在全军陷入到困境之时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意志力和劲头,鼓舞了士气。
但是只有回到房中之后,她才会重新回到一个柔弱女子的躯壳里,疲惫和不适让她的面色越来越暗淡了。平日里都用脂粉敷上,士兵们看不出来,云锦书却看在眼里,如何不深感愧对于她?
早些时候云锦书便想辞官,老老实实地当个入赘驸马,但是这次出使的确是无可奈何,也是初月晚一力要求的。
若是不成,她必然会遭到口诛笔伐。
云锦书从不怀疑初月晚的判断,即便是将来出了什么意外,要罚也得两人一起罚。因而支持初月晚的决定,并亲自带队护送初月晚前去真颂王庭。
现在,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
初月晚听他说明了难处,笑道:“我没关系的,什么都吃!”
云锦书一阵心酸。
是我不想让你什么都吃啊。
晚晚这样的金枝玉叶,当然是该山珍海味供养着的,现在沦落到只能吃些粗糙的食物,身体怎么受得了?
初月晚要来药碗,仰头把最后的那口喝掉了。
这一会儿她思考了许多,药汤虽然没有什么效果,肚子饱胀起来倒是让心绪平静了不少。
她依然是回想不起之前的事情,更是想不到自己最想知道的和小舅舅成婚的过程,但是现在小舅舅已经是自己的了呀,以后在知道也没关系的!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小舅舅……”初月晚抱住他,“我父皇现在怎么样?”
云锦书微微顿了一下。
“不是父皇派我们出来的么?”初月晚问。
“是皇上派我们来的。”云锦书道。
初月晚没有多想,拍拍自己的前胸松了口气。
云锦书目光柔和,垂眼望着初月晚:“晚晚暂且不必在意京中的事,等我们回来,都会好的。”
“那,那肃亲王府怎么样了?”初月晚急忙又问。
云锦书回避:“这也不是晚晚现在需要多想的,此时即便知道了什么,咱们也无法回去。”
初月晚很少见他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但云锦书一这样说,她便不敢接着问。
“小舅舅,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初月晚抬起水汪汪的眼睛。
“并非,只是晚晚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云锦书搂着她,怀里娇小的身体让他不忍心说出什么强硬的话,“晚晚都怪我就好。”
“小舅舅说话总是这样,叫人怎么好意思提出过分的要求呢?”初月晚撇撇嘴,“不过也是……现在知道了,也回不去。”
门外有人送鹿肉炙来了,香味飘进了帘子。
“吃的到了,晚晚先填饱肚子,若睡不着,等会儿随你聊到什么时候。”云锦书揉揉她的后脑。
初月晚嗅着香味仰起头,忽然想到,又一次将求知的目光投向了云锦书。
“小舅舅,我们现在,在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