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晚假装自己猜到了,也不说话。
初永望接着说:“最近云锦书是众矢之的,你且少和他见面,不过有什么事情,到我这里也就知道了。”
“裕宁不担心小舅舅,前朝的事,太子哥哥和小舅舅一定是游刃有余的。”初月晚道。
“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大事,父皇现在想要让京城休养生息,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初永望说,“初永年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机会,而且这次远征达沓遗留下的问题非常多,云锦书觉得必须要尽早提醒父皇。”
“除了财政,还有其他的问题?”
“是的。”
初永望看了看周围,小声说:“萧家军的事,父皇那边不会再放任下去了。”
初月晚听罢紧张地坐直了。
“这次在京城发现的军火不是小数目。”初永望说,“虽然太尉在如今已经算是个虚职,但是作为统率各军的最高位,哪怕只是个头衔,也必定作用极大。若这些军火都是莫太尉从各处集结而来,那么听从他的话,将武器火药弄来的人,也跑不了关系。”
“这可是重罪,所有涉案之人岂不是都要处死?”初月晚问。
“你这么担心,大概是猜到背后是谁了。”
“裕宁不敢说。”
初永望不以为意,摇了摇头道:“自作孽而已,现在萧家军在竭力撇清自己的干系,原本我想要找到这份证据,可如今这证据就在手边上,却也无能为力。”
“为何?”初月晚不解。
“因为渠道太多了,不只是萧家军。”初永望摊开手,“大皋的藩国也是父皇心中的大患,这些藩国和其他相关的豪强地主手中,也零零散散地发现了火药和同样的火器。父皇的注意已经被转移了。”
“那……”
“我猜,这些都是初永年安排好的,他早就找好了替罪的傀儡。”
初月晚一愣。
“初永年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萧家也不傻。”初永望点拨道,“现在要证明火器的来历已经不重要,关键的打垮萧家的地方,也不在这里。”
初月晚不太懂:“在何处?”
初永望道:“仍在边关。”
“不是说,走si和勾结外敌都已经没有办法确证了么?”初月晚想不通,“如今连火器火药都不成,还有什么法子动得了萧家?”
初永望浅笑:“‘萧家’,动得了萧家。”
……
待到初月晚离开东宫,初永望叫贾晶晶过来。
“夜里让她到楼上掌灯。”初永望说道。
“她”自然指的是葳蕤了。
贾晶晶觉得有不妥:“殿下,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
初永望摇头:“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了,既然母后现在连这样的人都送了过来,就说明父皇的心意可能会产生改变,本宫可不想刚被复位就又废掉。”
贾晶晶只能答应。
“不过,今夜肃亲王……”他还是多询问了一下。
初永望给了他一个眼色。
贾晶晶明明白白,不再多话。
……
“东宫里最大的规矩,就是不能打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喜静,喜幽深处。切忌在跟随太子殿下的时候走得太近,除了太子殿下亲口要求,时刻需保持着五步以上的距离。”
“太子殿下卧房里的东西,是万万不可以擅自挪动的。”
“为太子殿下沐浴更衣的时候,举止需小心谨慎,太子殿下厌恶旁人触碰自己的身体。”
远黛一边交代着,葳蕤一边唯唯诺诺地答应。
说着,也从寝殿的楼上走到了楼下。
远黛停步回头,看着葳蕤道:“我不管你是从何处而来,但凡进了东宫,你就得与太子殿下一条心。另外,我也不管你究竟带着何种目的,可说或是不可说,但凡逆了太子殿下的心意,便是与东宫为敌。”
“葳蕤知道了。”葳蕤也妥妥地应下来。
远黛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也心里犯嘀咕。
在宫里,远黛也算是老人儿,从前许多在宫中来来往往的人她都见过。这个葳蕤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像肃亲王妃。
也是怪了,皇后娘娘竟然觉得太子殿下喜欢这个女人。可是在东宫做久了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最烦的就是她了呀。
倒是谁也不敢说出原委就是了。
可太子殿下偏偏答应把这个人放在身边,是什么用意?
远黛不敢不多想,且听贾公公说,太子殿下已经让这个宫女晚上留在寝殿楼上。
太子殿下难道是想……
远黛保持着和善的面目,仔细端详了葳蕤几分,笑道:“不过,太子殿下需要皇嗣,你是知道的。太子殿下虽然一直不近女色,也只是因为身心操劳,无心于此。但既然他点了你在身边,你便该知道怎么做。”
葳蕤察觉到她的引导,躬身道:“奴婢愚钝,悉听姑姑教诲。”
远黛抚着她的脸颊道:“不要做得太刻意了。太子殿下喜欢细水长流,润物无声。”
葳蕤垂下眼帘,静静思索着。
……
夜深了。
偌大的寝殿到了夜里却不留几个人,大多守夜的宫人都待在底层的大堂中。
楼上掌灯的宫女也只有三两个,到了二更天,这几个宫女也把近卧房的廊灯熄灭了,下了楼去。
只剩下她一人了。
葳蕤没得到命令,不敢下楼,便还守着自己要看管的这几盏灯巡视。
可若是太子殿下有别的意思,如何到这个时候还不叫自己进房中去服侍呢?
那卧房的灯还亮着微弱的一盏。
这个时辰了,太子殿下还不歇息么?
果真如皇后娘娘所说,太子殿下勤政自勉,至今没有所出也怨不得了。
好安静。
葳蕤记得远黛的话,也记得云皇后给的指令,有些事不能太过心急。
她于是绕到回廊外,暂且避开了卧房的门,又离得不算太远,一个转角而已。整个人隐在昏暗的灯下,守过这个长夜。
不知过了多久,葳蕤忽然听见房中有了动静。
那房中唯一的烛火突然跳了起来,猛地灭了。
难道太子殿下要睡下了?需要自己进去伺候么?
她连忙站起来,却没有立刻靠近,继续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
低迷的交谈声,听不出是什么人,葳蕤想起今日贾公公一直在里面陪着,应该是他们二人在说话。
可是听着听着,葳蕤觉得不对劲了。
声音变大,可还是没有具体的谈话,反而是奇怪的喘气声和呜咽。好像夹杂着痛苦,又不知为什么有些快慰,断断续续高高低低。
葳蕤跟随云皇后那么久,很快听出来这是什么事。瞬时间头脑一震,没来由的恐惧盘踞在心头。
是什么人……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回廊的转角处,刚一扭头,突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嘴按在了原地。
葳蕤没有叫,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那个按住自己的人,竟是贾晶晶。
房中的声音略微隐忍,却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清楚地让葳蕤听着,让她分辨出属于太子。
“胆敢说出去,就不止死这么简单了。”贾晶晶低声警告葳蕤。
又过了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才算平息。
葳蕤战战兢兢地和贾晶晶立走廊中,硬是整个的听了下来。直到里面初永望哑着嗓子说了一声:“进来。”
贾晶晶突然用力抓住葳蕤的胳膊,把她拽进门内一推,葳蕤跪倒在地上。
漆黑的室内伸手不见五指,但她知道自己眼前就是太子的床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石楠花气味。
初永望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们合起来,演一出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