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开始教习这些天,不仅仅初月晚和初月晚的护短大军们难过,岳清欢也很难过。
这位被自己选中的“接班人”,大皋朝的福星降世——怕不是降了个自己的克星下来。
让她上香她烧到衣服,让她画沙画她打喷嚏,让她练舞步她自己把自己绊个跟头。
努力是真的努力,听话也是真的听话,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在不开窍。
这事一想起来,岳清欢的脸就开始疼。
当初选了她的是自己,总不能退货吧?
“公主殿下,这个动作是这样的。”岳清欢光比划实在是带不动她,只能握着她的胳膊带动,“先划右手,然后抬左脚。”
“右手,左脚。”初月晚乖乖地跟着他走。
“好。”岳清欢松开她,“自己来一次。”
初月晚十分流畅地来了个右手右脚。
岳清欢扶额。
“公主殿下,这是什么脚。”他指着初月晚那只小蹄子。
“右脚。”初月晚委屈巴巴。
“为什么走错?”
“不、不知……”
“再来一次,记住,右手左脚。”
初月晚念念叨叨“右手左脚、左脚”,然后又干脆利落地来了一个左手左脚。
岳清欢指指:“这是什么手?”
“左手。”初月晚可怜兮兮。
“为什么这回又错了?”
“因为……只看着左脚了……”
“再来一次。”
初月晚抽抽搭搭地举起手臂抬脚,这次还没要动,突然泪啾啾地望向岳清欢:“师父……”
“怎么了?”
初月晚怯怯地翘起一条胳膊一条腿:“这是……什么手、什么脚来着?”
“左手右脚……”
不开窍还能怎的,硬着头皮也得教下去。
岳清欢现在只想吃两副药治一治头痛。
现在这个成天讨乖卖傻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露出她的真面目。
看着天真不谙世事,很大可能是故意藏拙,装作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迷惑别人,从而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前生,究竟是什么身份?与何人结仇?为何会附在裕宁公主的身上,是生来就如此,还是被什么人暗中掉包。
一定得搞清楚。
......
“师父、师父!裕宁这次做对了吗?”
岳清欢看着眼前急匆匆的小家伙,笑了笑道:“做对了,很不错。”
难得得到一次夸奖,初月晚如释重负。
这一个月来的修习.总归还是有成效的。初月晚已经从简单的一些礼节,和舞蹈功底的练习,开始走上正轨了。
?岳清欢看着她这副开心的模样,静默地思索了一会儿道:“今天公主殿下已经将基本动作练得稳当了,可以适时地休息一下。”
“不累不累~”初月晚斗志昂扬地擦擦汗珠,柔软的刘海都湿漉漉地贴在额上。
她头戴高冠、身着厚重的礼服,其实已经很辛苦了。
岳清欢看出她在逞强,便笑道:“公主殿下还是不要累坏了,今后的修习只会比现在更加辛苦,劳逸结合才能慢慢让身体适应。”
“以后怎样修习?”初月晚好奇。
“傩舞需要身着法器,一点点加码,”岳清欢煞有介事地指着她周身的礼服,“现在这间衣服只是本身的重量,并没有加上其他重要的配饰。到时候,还要手执法杖或手鼓,舞蹈的幅度也会更大,节奏也会加快。所以现在,公主殿下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初月晚打了一个寒噤。
岳清欢看着她累红的小桃子脸,抬手轻轻扯开她高冠的束带,让她的头顶得到释放。
“今天晨练就到这里吧,公主殿下先回房休息一时,未时再继续。”岳清欢温和道。
初月晚并没有看出他眼神中的微妙变化,信以为真地道谢鞠躬,随后跟着旁边的礼官上了楼。
松苓故意收着脚步,在这班人的最后默默回头给了岳清欢一个眼神,而后才转身离开。
……
摩天塔的每一层都很高,七层实则比它听起来要高得多。
而且上楼不能让人代步,初月晚必须自己一步一阶地走上去。
她每天来这里只有早晨沐浴更衣、晚上沐浴更衣两次,大部分时候连午休时间都削减到只能在楼下,吃一顿饭便结束了。
早上来还好,晚上爬上楼去真的是一种折磨!
可是没想到,中午都已经不行了。
初月晚前面还两脚轻快的往上蹦,最后恨不得四脚并用切切实实地“爬”上去。
“公主殿下,请注意形象。”松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提醒着肉虫一般向上拱的初月晚。
“呜……”初月晚不得已又慢慢地站起来,两手拎着自己的腿儿往上一级一级地抬。
好容易上到七楼,初月晚长长出了一口气。
咦,这个味道好香。
平时的摩天塔也弥漫着香料的芬芳,然而今天七楼中的气味变了一些,好像换了熏香的香料。
房间里面已经布置好,连床榻都已经整理出来。
初月晚每天在这儿也就是简单的更衣沐浴,做一些准备工作,之前午休上来也是更换练功服之类的事情,真正好好休息还是第一次。
那张小床,之前从来都没有铺开过。现在初月晚才发现,这里其实铺了很多层,坐上去宣宣软软的,仿佛整个人就要陷进去。
初月晚迅速犯困起来。
“公主殿下。”松苓对她说,“可以更衣了。
女主坐在床褥上伸出胳膊,让礼官们帮忙解开衣服。
清香的味道弥漫在身旁,把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暖呼呼的氛围里,她觉得既安稳又疲倦。
还没有把几层繁复的衣服脱完,初月晚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轻飘飘倒在了厚厚的床垫床褥里。
“睡了。”其中一名礼官抬手在她身上试了试,发现她没有醒过来。
松苓马上起身去通报,刚刚推开房门,一个高大的人便已经移动过来,她见之马上垂首向对方行礼:“大国师。”
“都退下吧。”岳清欢说着,走进门来。
其他的人迅速退出房间,一些礼官将窗户紧闭,整整一层阁楼都被黑暗所笼罩。
岳清欢来到床边,站着静静看了一会儿昏睡过去的初月晚。
许久他才暗暗道一声:“何必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欠身整理衣袍,坐在床边。
他一只手在初月晚的面前滑动试探,感受着气色。小公主吐息平稳,睡相很是安详,丝毫没有戒备。
“虽是重生之人,却对周遭的环境没有一点警觉。”岳清欢自言自语,轻声冷笑。
虽然早就已经产生怀疑,也已经暗中调查了这么多年,但到现在为止,他还未能掌握关于这个少女的任何前世之情。
对于他而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失策和失败。
不知道这位公主究竟抱有什么样的目的,行事自然也就谨慎了很多。
岳清欢现在非常想知道,若她带有前世的恩怨而来,那么她今生的计划中,究竟有没有自己。
“难道我不应该冒险,而是应该除之而后快吗?
不行,现在绝对不能让小公主在自己的手上出事,即便真的有一天要付诸行动,也必须借刀杀人才能保全自身。
即便已经猜到了裕宁公主身上有猫腻,岳清欢更加不敢明着暴露自己对此知情,还是要等到彻底试探出结果,才能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睡吧,睡吧。”岳清欢说着,将旁边的香烛烛芯轻轻剪断,“回到你的前世,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