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永年最长,初永继被关押着不放,因而初永望次之,下一个是很久没有出宫的初永奕。
若不被夺去太子之位,初永望应当比自己的皇兄更高一位列席。
但即便如今父皇的态度如此模糊不清,初永年也没有掉以轻心。
他知道岳清欢对父皇说过什么,或许初永望如今的情况是不怎么好了,但这并不代表岳清欢就能毫无保留直接把好事都扣给他初永年。
他的视线越过初永望,瞄着初永奕。
这个傻弟弟的最大优势就是他傻,即便自己想要把袭击云锦书和荆叱的那两支冷箭都直接推到他的身上,父皇也恐怕很难接受他是罪魁祸首这个推断。
而且据母妃说,后宫也有一些话术比较唬人的妃嫔在皇上那里吹耳边风。
初永望注意到身边有人的目光总是在乱瞟了,他默然扭头看着初永年,对方的视线瞬时间回了过来。
“信王,我们又坐到一起了。”初永年打招呼。
初永望目光闪了闪,没有回答。
“听说云锦书要回来了。”初永年接着搭话道,“你想他了吗?”
“与你何干。”初永望拒绝回答。
初永年冷着脸:“与我自然是有关的,这种心怀叵测之人带兵回京,对皇上无疑是一个威胁。找我的想法,应当派人在路上直接截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害怕萧家军的行径被揭穿,已经怕到想要提前杀人灭口的程度了?”初永望道。
“萧家军?”初永年不以为意,“萧家军犯的事与我肃亲王府又有何干,且不说云锦书是否真的有所谓的证据,他为了图谋利益捏造伪证也并非不可能。云锦书是何等的良才,你我都清楚得很。但我更相信天命。”
“天命……”
“七杀命格,非是能臣便是奸贼,云锦书算能臣不错,可谁敢去赌这一半一半的风险,更何况是在他离京那么久,早已失去管控之后。”
初永年说着,眼睛一觑:“我也听说,他早就在达沓杀红了眼,沾染了血腥变得疯魔一般,到时候就算他心中尚有良善,又是否会有‘梦中杀人’之类的疑症留下?他这样的身手可不是寻常人拦得住的。”
初永望觉得他无端的猜测十分可笑,并不作答。
初永年却不肯就这么休止,依然在恶意中伤:“哦~我倒是知道,裘鸣的身手还真的能拦住也说不定,怪不得信王不怕。”
他在暗指裘鸣和初永望狼狈为奸,裘鸣在为初永望提供庇护。
之前在老皇帝面前的指控,他还没打算收回。
初永望更没什么好气的了。
因为这是事实。
裘鸣现在挑事之后老皇帝依然在怀疑初永望,初永望基本上已经认定父皇只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让裘鸣暂且也消停一下。而裘鸣现在不急着杀人,就成了他信王府里面的全职护卫。
初永年若是真有心去查,直接大半夜闯进信王府住上几次,也就知道自己在查什么无意义的鬼事了。
看到初永望的反应,初永年反而把自己气到。
九儿看来是真的一门心思走到黑了。
“知道父皇最忌惮什么吗?”初永年提醒道,“他并不怕自己的儿子有二心,也不担心什么阴谋诡计。”
初永望微微有了些反应,开始注意他了。
“他只怕儿子变得比他更强大。”初永年道,“并非年轻力壮的强大,而是拥有比他更多的眼目,比他更丰富的资源,比他吸引更多的人才。一点一滴,蚕食他手中的权力,遮住他的双眼,这才是父皇最怕的事。”
“肃亲王的意思是,哪一个儿子在这些方面,比父皇更强大?”初永望反问。
初永年凝视着他的眼睛。
初永望感到背后发冷。
“既然出了宫,你就不要回去了。”初永年蓦地说起与方才并无关联的话,“你从小不喜欢那个地方,往后,就老老实实呆在你的王府里,缩成一团吧。”
他的话听似在叫嚣威慑,到初永望耳朵里,竟意外的有几分宽慰之意。
是自己听错了?
那些时候温存的话听多了,甚至产生了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手下留情的幻觉吗?
但初永望仍是听出了一些诡异的话外之意。
诡异恐怖到他甚至不敢再去问,只是默默抬头看了一眼父皇和母后。
初永年知道他听得懂,笑着摆弄起面前还没斟酒的杯子。
忽然间,鼓声阵阵,自祭台响彻道场。
庆典,开始了。
大国师盛装而动,他已经在道场中央静坐了许久,等待所有人到来。但他只是微微抬起身子,他前方用艳丽羽毛编织的衣袖鼓动,两侧的礼官将厚重的羽毛长袖掀开,露出了里面雪白衣冠的初月晚。
小公主一经亮相便伴随着空灵的鼓乐,宛如雏鸟的诞生。
今日国师的装束的确是扮成成鸟与幼雏,岳清欢慢慢解去长袍后退,让出位置给初月晚,她周身的圣洁羽衣在火光的映照下闪耀,随着师父的后退,她占据了高台主场。伴随着鼓点,她起身重重踏地,鼓乐静了片刻,初月晚扬起双手。
雏鸟展翅欲飞。
笛声流水,她突然以极其高超的技艺后仰下去,柔软的腰肢近乎极限般弯折,自然又顺畅地展开双臂。
大皋朝天临福将的魅力,早在这段时日里笼络尽了各国访客,但是见裕宁公主在如此重大的正式祭祀场合之中献出神舞还是头一次。许多之前错过了信王出宫时城楼一舞的人都心心念念等待着这场演绎,现在只是一个序幕,便已撼动人心。
大皋的国教已经随着百年的流逝渗透在周围各国之中,神系的联结,文明的融合,让远道而来的异域之人能够感受到相似的信仰光辉,献上虔诚的祈愿。
初月晚随着神乐的鼓点,一个个手势姿态,将神鸟幼雏模拟得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刚出巢而来,迎着夕照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