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总能带来安慰,又不失道理。
“裕宁若实在有不可开解处,也可以随时来问为师。”岳清欢道,“不过你现在对词义句式,都已经十分熟练了,为师能教导你的东西,会越来越少罢。”
“怎么会呢,师父博学百年,岂是裕宁十年能企及的高度?”初月晚道,“裕宁要请教师父的地方还说也说不完的。”
岳清欢笑着看着她。
“那么。”他说,“之前裕宁默背下来的摩天塔密令,可都已经解析明了,不需要问为师了?”
初月晚一怔。
密令的事情,师父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不,师父什么都知道,才是对的。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
要直接告诉师父么?
问问他,究竟“丹朱圣女”的事,和那个密令,有什么关系。
师父不会骗裕宁的,裕宁也不该骗师父。
是裕宁的错。
不对……
是师父,先骗了裕宁吧?
“师……”初月晚刚要说话,忽然有礼官进门叩见。
“大国师,借一步说话。”礼官恭敬道。
岳清欢抬手要初月晚不必动,自己起身和那位礼官走出去。
松苓留在初月晚身边,默默地看着她。
初月晚方才一瞬间失去了胃口,只能木偶般将饼放进嘴里心不在焉地继续吃,实则味同嚼蜡。
这段时间她还在反复解读那些密文,却是想要证明自己错了。
可是怀疑果然是剧毒的种子,种下之后就开始迅速地蔓延生根,已经变得枝繁叶茂起来。
这件事,她何尝不想要岳清欢的一个解释。
只是害怕透露出来,反而会印证自己不善的揣测,伤害其他的人。
为何此时芙蕖应顺都不在身边,自己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局面啊。
“裕宁公主。”松苓在旁忽然道。
初月晚愣愣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下,转向松苓。
她手里正端着茶杯:“裕宁公主一直吃饼,渴了吧,喝口茶润一润。”
初月晚接过来喝了两口,继续干巴巴地吃饼。
“裕宁公主,今日的时辰已经退朝了。”松苓道,“大国师说,今日会有大事发生,要裕宁公主多加留意些。若有急事,应准告假离开摩天塔。”
反正师父什么都知道,预测朝会会有大事也并不意外。初月晚摇摇头,吃完这块饼便不再继续了,又喝了几口茶道:“没事的,今日乾英山忙碌,裕宁本是大皋朝的福将,应以自己的职责为先,前朝并非裕宁涉足之事,不急于一时。”
松苓看着她:“公主,大国师都是为你好。”
初月晚疑惑:“师父确实是一直对裕宁很好的,不知松苓为何这样说?”
松苓也觉得自己多嘴了,摇摇头:“只是觉得公主最近许多心事已经不和大国师说了,大国师担心公主,却也不便问。松苓只愿公主殿下念及多年大国师提携之恩,勿要因外界的风声,平添隔阂才是。”
“裕宁也有些小心事,不便事事劳烦师父解答。”初月晚拍拍她的手臂,“松苓也不必担心我,裕宁心宽体胖,有事情也藏不住什么的,只是裕宁想试试自己解决事情,不然什么都靠师父,今后又怎么能担当得起摩天塔的重任?”
松苓笑笑:“这么多年,公主殿下为人处世松苓再清楚不过,多嘴了。”
“没事的!”初月晚点点头。
前世没能保住松苓,愧疚,她是有的。
但只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才有可能出现转机。
这么多年受到摩天塔的照顾,不可能因为一点猜测,就失去了原本的情分。
这一点,初月晚仍是没有改变。
这时候岳清欢从门外回来了,却没坐下,见初月晚已经吃饱,便招手让她过来。
初月晚提起裙摆,快步跑到他身边。
岳清欢领她来到后院清净之地,才严肃道:“裕宁,有一件大事,为师需要告知于你。”
初月晚有些紧张地捏着裙子。
“今日朝堂上,孝亲王惹怒了皇上。”岳清欢道,“已经被大理寺带走了。”
“六皇兄被下狱了?”初月晚没想到这么严重。
父皇很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尤其是对自己已经年长的几位儿子。初月晚本以为之前左相府上的事只会口头警告,而自己和鹰王的那件事,早就已经和父皇说过,父皇大概不会深究的。
怎么就突然把人给关了?
任家媛姐姐如何?被带出来问话了没有,现在人又怎么样?
初月晚知道这些是没办法问岳清欢的,着急想要赶快回去问一下外公。
“父皇有没有说怎么罚?”初月晚忙问。
岳清欢摇头:“这本座就不清楚了,今日辩经还要继续,裕宁明后两天还可以再来,今日不妨先回去吧,因为今日朝堂上的事,与你有关。”
“谢谢师父。”初月晚急忙答应。
岳清欢听罢略略停了一下,道:“裕宁,今日提及密令之事,你不要害怕,但也不要因为只言片语轻率决断。既然你能解析了,那么为师还有很多密令要给你看。”
初月晚惊讶。
岳清欢抬起手,一根食指在她的额上戳了戳,像是在点拨似的。
之后他露出一贯温柔平和的笑意,送初月晚离开。
……
那个来找岳清欢说话的礼官不归别处,正是老皇帝专门指过来传话的。
初月晚出摩天塔的时候便看到荆叱已经在阶梯上等自己,他们迅速乘车进宫,初月晚也尽快赶到了宸极殿。
“父皇呀!”初月晚在门口呼唤他。
“晚晚!”老皇帝在里面招手。
初月晚忙跑过去,蹦到他的对面榻上坐。
“今日朕可气得不轻。”老皇帝赌气道,“晚晚快来哄哄朕。”
初月晚托着圆润的脸蛋眨巴眨巴眼睛:“那父皇也得给吃的才行。”
老皇帝就吃她这套娇憨模样,马上喜笑颜开,一边说着“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一面命人端吃的上来。
其实初月晚并不饿,方才那紧张劲儿一过去,胃里还有点反酸恶心,但是父皇就喜欢看裕宁吃东西,喜欢看裕宁无忧无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