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连笳拉贡旗驻地。
回轮东骑着马在城中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准备过来蹭个住处。现在的皇宫让他觉得过于阴森可怖,又怕自己查到的事情会招致灾祸,牵连宫中的母妃和妹妹。
原本想去狄伊的酒馆,但是达姆斯之前才来找过自己,这家伙跟狄伊不知道在搞什么鬼鬼祟祟,好像那地方也不安全。想来现在言雁也应该赴宴回来了,连笳拉贡旗总不至于施舍不出一个睡觉的地方给他。
不行还有阿苏勒呢,跟他挤一挤总没问题吧。
晃晃悠悠人到了门口,门口守夜的人认出是他,上前道:“回轮东王子,你怎么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虽然之前攻城之战结了不少怨气,可后来朝夕相处,现在也是合作关系,连笳拉贡旗的人也对他态度好了很多,说是有交情也没什么问题。
“没地方住,求个借宿,你们公主呢?”回轮东问。
“公主殿下还没回来。”那守卫说,“阿苏勒去接她了。”
回轮东愣了一下:“这都快到子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守卫答:“本来三王子妃来信说言雁公主要在宫里住下了,但是阿苏勒不放心,就去宫中接公主殿下了,让我们所有人不要睡,等他们回来。”
回轮东顿觉不妙:“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如果过了子时他们还没回来,就带领全军出城。”
“你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动身!”回轮东说着,立刻勒马转头。
“回轮东王子,你去哪儿?”
然而还没回答,回轮东已经驱马奔向夜幕。
……
现在是什么时辰?
夜深人静了,混乱已经休止,仿佛什么都发生过,却又什么也没发生。
唯有烛火,烧成了烈焰。
言雁看了一眼溅射在帷帐上的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鲜红的双手,铜烛台从掌中掉了出去,砸在哲提的尸体上。
她还有点混乱,耳畔有些嗡鸣。
怎么回事来着。
言雁记得自己被哲提抓住了,几乎没有办法反抗他的力气,倒在地上之后竭力翻滚挣扎,踢倒烛台。哲提一拳打在她额角,言雁眼前黑了一下,之后怎么了?
之后模模糊糊但用尽了力气,爬起来跟哲提搏斗,他身上有刀,夺刀虽不成,却让他扑了个空,刀子扎在地板里卡住。趁着他拔刀的时候,捡起烛台的铜长杆在他后背后脑勺猛挥了几杆,将他打倒之后,烛台的铜鸟两翼已经扎进了哲提的脖子。
血窜到了房梁上,染得到处都是。
言雁现在才觉得稍微清醒了一点,头还是剧痛无比。
哲提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言雁扶着墙喘口气,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见一个衣着光鲜华贵的女人出现在门口,面色煞白,惊恐地盯着哲提的尸体。
“殿下……殿下……来人——”她话还没喊出来,背后突然横过一刀,割断她的喉咙。
言雁看着她被推到在地,血在地毯上蔓延。
云锦书站在门口,手中弯弯的马刀滴血。
“对不起……我杀了哲提。”言雁的手还在抖,“我不想杀他的,可是没控制好,我不想杀他来着。”
“我知道。”云锦书招手让她过来。
言雁急忙丢掉烛台,跟着他跑出了房间,走过哲提的宫殿,看见一地宫人的尸首,她背后窜起一股寒流,从前战场上杀人时都没有过的恐怖,突然降临在她心头。
云锦书跨过尸体:“快走。”
“之前那个是?”言雁想起那个进门喊人的女子。
“三王子妃。”云锦书说,“你现在出去,找到回轮东的母妃和他妹妹,立刻带她们出宫,不走也要绑走。”
“那你?”言雁有些听出他的用意。
“我还有事要做。”云锦书挽袖提起马刀,“但是进去八成就出不来了,所以千万别等我,连笳拉贡旗的人马会集中在城外,你到时候带着回轮东的亲眷立即出城,狄伊的人会护送你。”
说罢他抓住言雁的胳膊,把她拽到走廊的岔路口。
“出城之后,无论见到什么人,都要一口咬死五王子谋反。”云锦书道,“杀害三王子及天狼王。”
言雁震悚地看着他。
“杀害……谁?”言雁向他确认。
“天狼王。”云锦书将她往前一推。
言雁觉得自己突然掉进了冰河里,从头到脚变得僵硬。
云锦书的脸几乎沉没在黑夜里,月光只微微照出一点鼻梁的轮廓。
“是我的错吗?”言雁问。
“只是计划提前了一点。”云锦书退步,“别耽搁了,不然连笳拉贡旗也得白白送死,走,城里其他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走。”
言雁僵硬的双腿恢复知觉,她当即转头朝别的宫殿跑去。
云锦书叼住刀背,双臂攀上房梁,趁夜赶往天狼王的宫殿。
达沓的王宫张开了它的深渊巨口。
深夜的巡逻兵还没有发现后宫异常,其他的宫殿格外平静,火焰静静燃烧,许久之后,紧闭多时的门扉终于被重新推开。
来人一行十几个亲兵,打头的看见横在地上的尸体,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哲提王子怎么死了?”
“不是刚刚接到密信说他要逼宫谋害五王子吗?”
“不好,中计了!”
“快点报告天狼王!”
“不行,我们是迪瓦沙王子的人,报告是自寻死路,先回去汇报不要声张!”
几人正对着尸体手忙脚乱,突然门外冲进一批乌布苏亲兵,为首正是调遣官堪答。
“哲提王子!!”堪答看见尸体当即挥刀相向,“杀!”
“杀!”乌布苏旗众人一哄而上,五王子的亲兵提刀反击,双方白刃相接,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