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赋异禀,可以迅速学通一门语言,但是方言口音若非最开始学到,之后便很难运用得不漏痕迹。
总会有些破绽的。
回轮东身为达沓王子,却有些困难,无法亲自验证这一点。
毕竟他只会说极其标准的达沓贵族腔调,以及同样十分流利的标准大皋京腔。
他试过在不同人面前说大皋朝的语言,然而要么是没有引起注意,要么就是别人用怀疑和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试不出来。
难道自己就这么没用吗。
回轮东本就疲惫不堪,脑子里乱纷纷的理不清楚。今日回到了王城,却感到那随处可见的王宫遥不可及。
阳光过于炫目,回轮东有些看不清,集市的嘈杂声变得微弱,阳光也在骤然的一闪之后,黯淡下去。
……
“啊!”回轮东惊坐而起。
旁边的云锦书见他醒了,起身道:“回轮东王子,喝口水吧。”
回轮东忘了渴,惊慌朝四周扫了一眼,问:“这是哪儿?”
“是王城里的客栈啊。”云锦书说,“王子,您路上昏过去了,我们就送您先到这儿歇脚。”
“不,我要先去见父王……”回轮东马上就要下床,云锦书抓住他的肩膀按住。
“王子,今日派遣至王宫的人已经带了消息回来,说天狼王今日谁也不见。”云锦书说。
回轮东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云锦书给他端了一碗水来,回轮东愣了一会儿,接过来喝了。
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王子,云锦书莫名想到了初永望。
做帝王之子,都是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么?
他曾经想过,若初永望不做太子了,是不是就会舒服一点。然而看到一个如此边缘的回轮东成日里也是这幅样子,云锦书就觉得初永望的选择果然还是对的。
在那种虎狼之群中,不厮杀到最后一刻,就只能坐以待毙。
等回轮东喝完了水,云锦书看他应该是死不了,就转身要出去。
“阿苏勒。”回轮东叫住他。
“王子请吩咐。”云锦书回头。
“是言雁公主让你过来的?”回轮东问。
“是啊。”云锦书说,“我们公主很担心你的。”
回轮东本能地脊背一凉。
说来好像……这些时日过去,那个声音再也没出现了。
即便行军路上和言雁也有过一些交流,却没有再被警告。
难道说那个人死了么?还是说他已经改变目标了,又或者是……算了。
回轮东现在动脑子就觉得痛苦,他不算傻到无能为力,但是实在累得无力坚持下去。
“她是担心我死了,之前承诺的事情就不能兑现了吧。”回轮东道,“放心,我不会死的,要死也不会死在这儿……”
云锦书早就看出了他的状况,这时候装作才发现的样子道:“回轮东王子,您看起来精神很差啊。这段时间没睡好吗?”
回轮东摇头。
“我也是。”云锦书装相,“越到了王城,就越觉得紧张,我可从来都没来过王城。”
回轮东恍然:“怪不得你在路上到处张望,鬼鬼祟祟的。”
云锦书点头:“对了王子,我总是给你送水送饭,咱们也算熟人了,能不能跟你说点只有男人之间能说的话?”
回轮东皱了皱眉。
“不能就算了吧。”云锦书露出遗憾的神色。
“等一下。”回轮东正好自己憋得久了,想跟人说句话,“什么叫男人之间能说的话?”
“就是……这城里有没有……”云锦书沉了沉声,“能修剪胡子的地方。”
……
为什么就一起去理胡子了呢。
回轮东坐下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困惑,随即疑问便消散掉了。
他本来以为阿苏勒会问那种男女游戏之地,想要拒绝并好好骂他一顿的,谁知道是要理胡子。
不过确实,他们风餐露宿这么久,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好不容易进城,当然要仔细收拾一下。青壮年的达沓男子虽然勇武粗犷,却也有自己的爱美之心。那下手装扮的地方,要么是头发,要么是胡子,要么是佩刀。
回轮东自己是顶喜欢打扮的,但他本身很少生胡子,索性也不留了,尽量刮干净。平日里除了收拾头发,就是换一些看起来干净鲜亮的衣裳,在达沓,精致的纺织品很是名贵,因而他也喜欢穿戴这些东西显示自己的身份。
见到阿苏勒的时候,回轮东问过他年纪,是比自己大了不少。而且那一脸浓密乌黑的胡子,看得回轮东很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