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晚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被问着问着,越来越着急,眼眶瞬间红了。
她平日里很少哭,可越是不常用的招式,打出来更叫人没法招架。加之年纪本就很小,生得一副单纯模样,露出乞怜的神情很难不让人动容。
初永望见了心软下来,手在桌上烦躁地拍着。
“皇兄不要带走应顺好不好?”初月晚小声请求。
“等搜出东西来再说不迟。”初永望放了宽限,“你走吧。”
初月晚退身离开宸极殿,周围一行宫人赶忙依照皇上的眼神跟着陪伴出来,送她回椒房殿。
宸极殿里又陷入了沉寂。
“朕只是去想想从前,如何就能碰上这样的事。”初永望许久后开口道。
听到他抱怨,贾晶晶走来安抚:“皇上,这是天意。”
“天意?”初永望蹙眉,“天意是让朕不得安宁?”
贾晶晶面不改色:“天意,是让任何藏污纳垢之事都躲不过皇上的火眼金睛。”
“藏污纳垢……”初永望重复着他的话。
那宅子有问题,还是肃亲王之事没有个定论?
“朕心烦乱,叫葳蕤过来。”初永望道,“想看看刺绣。”
……
话传出去没一会儿,葳蕤就带着东西过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初永望膝前绣海月。初永望目不转睛地看她一针一线地绣,那月亮已经绣完了,在绣周围的景色和云彩。海则是分开的另一块绣图,这两只要做成一对荷包,看似也是准备做那种能分开合拢的拼接样式了。
初永望想到些什么,道:“叫云锦书进宫。”
“是。”贾晶晶马上叫人拟了书信,带去宫外。
初永望低头看了一会儿绣图,道:“葳蕤,你在母后身边多久了?”
葳蕤诚实道:“太后乃是葳蕤从进宫来便依傍的贵人,对葳蕤有养育之恩,至今已有十四载。”
“你四岁进宫,在宫外还不识人事就被太后教导,和生在宫里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初永望道,“宫里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不少。”
葳蕤年仅十八,初永望不会认识母后身边的所有宫女,但一点印象没有的还是少见。他觉得葳蕤没有说谎却有所保留,或许这些岁月里她一直被太后故意雪藏,为着将来的某种目的。
若一开始就准备一个宫女来给自己生孩子用,未免小题大做了。
初永望宁肯相信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只可惜自己不争气,母后只能先把她派来生孩子。
这么多年来,初永望绝不碰女人的原因,无外乎恐惧。
对亲密的枕边之人背叛的恐惧。
只有一个人窝在狭小的床帐之内他才感到安稳。寝殿这么大,栖身之地却只需要小小一隅。初永望第一次作为皇帝睡进来的时候,觉得和在东宫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没有临幸过妃嫔,不知道这么小的地方挤两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在床帐拉上之后,即便他死在枕头下,也没有人能立刻发现。
不过现在总算不会像小时候一样需要堆叠很多枕头把自己圈起来了。
“奴婢在太后提携之下,对宫中之事略知一二。”葳蕤答应着他的话。
“那你还记得朕从前是什么样子吗?”初永望好奇。
“皇上从前……”葳蕤想了想,道,“恕奴婢妄言,皇上从前,便是清俊风流少年,却有忧国忧民之沉重。”
初永望回想从前,自己是很冷淡不怎么喜欢搭理人,但要说忧国忧民,还有些惭愧。
自己有意图国家大事,然而却从不觉得自己能当一个好皇帝。
“你觉得朕是个好皇帝吗?”初永望抛出一个送命题。
葳蕤镇定笑道:“皇上对葳蕤好,葳蕤就觉得皇上是好皇上。”
初永望接着问:“那若对你不好了呢?”
“那样,葳蕤就没有说皇上好与不好的机会了。”
初永望摇头叹气。
他难得跟女人说了这么多话,旁边的贾晶晶又开始期待起什么东西来。
葳蕤继续绣着花,过会儿抬起一双善解人意的眼眸,道:“皇上如今仍见忧心,可是因为公主殿下?”
“这跟你没关系。”初永望回避。
“葳蕤多嘴,请皇上恕罪。”葳蕤道,“只是今日知道皇上和公主去了王府,方才又听皇上聊到宫里的事,奴婢忽然想起一件来。”
“什么事?”
“奴婢们在宫里,好像能看见一些鬼魂。”
贾晶晶一直竖着耳朵听,这会儿故意引导她的话:“信口胡说,皇宫里受到神明祝福,哪有鬼怪?都是你们这些女子自己臆想出来的罢?”
“贾公公说得对,大国师常来赐福,宫里按说应该很太平。”初永望也想知道葳蕤为何突然谈起鬼故事,“你们怎么会见到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