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晚自己也会解卦,这个玩法在摩天塔和师父补过很多次,每次卦象都不同,因为时事随时都会改变。岳清欢曾很严肃地告诉她,认为一次卜卦就可以高枕无忧、自以为看透一生之象,是愚蠢的行为。有时候,一次运势的变化结果,就会导致整个命相的转变。
对此初月晚十分有感触。
自己前世卜卦,无论是龟甲金钱,还是掷杯筊,又或是看相看八字,都是好到不可思议,简直应了那句天降福星,绝无困苦悲凉之遭际。
然而死了以后初月晚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活不到困苦悲凉的时候,要么怎么那么好呢。父皇才走没多久,自己也一命呜呼了,替父皇哭灵都没来得及哭够一年。
目光短浅只图生前事,这样的好与不好,又有什么意义可言。自己一生,究其根本,是死不瞑目。
投三次后别人看不太懂,看出一点端倪的也不敢说好是不好。只有那礼官沉吟片刻,掐指算得飞快,迅速将星图五行都测了一遍,初月晚的八字摩天塔人人都是知道的,故此也没多问。
算过之后,那女礼官道:“依照星图,公主殿下近来桃花繁盛,多有人助,也多人觊觎,应注意分辨善恶,谨防小人。总体大势趋向明朗,途中有些波折,亦有峰谷抵消之势,应尽量减少过度悲喜,可能出现转折变局。”
她的解卦不太细致,估计也是看到不太好的境况了,只能说些套话来蒙混过关。
但是初月晚并不怪罪,她自己也知道,很多时候天机不是不能说,而是人心说不得。对待某些位高权重之人,又或者利欲熏心、穷凶极恶之人,没有必要将真实的天意告知。就算是卜卦,巫祝也可有所保留,底线为不可说谎,但可以适当减少说出来的内容,只告诉部分真相。
在国家大事上,这种猫腻则是不可存在的,会同时有很多为礼官,礼部和摩天塔以及皇室成员,都要参与卜筮,测算结果也要整合起来判定。岳清欢曾说,即便是大国师,也不可能在那种时候作弊。
初月晚对这种自己就能解,根本不需要知道细节不细节的。
光是通过这三张图纸,初月晚就知道,对方已经发现自己和小舅舅之前情意正好,大有复还婚约的希望。周围也有其他尚未明显表露的求爱者,虽然前世初月晚实在不知道是谁,但是有也不奇怪。
可对于初月晚自身的发展,则出现了问题。
“会在真正要行婚约的时候再次破灭么?还是皇兄那边的事情会出现问题?千万不要是小舅舅和皇兄出事。”初月晚合掌在心里祈祷,“火木金,利器指亲……裕宁身边的亲人只有这些了,千万不要是他们……”
她朝那礼官笑了笑:“不要大悲大喜,记住了,谁会做事没有点波折呢?这也没什么。”
说完初月晚让出位置来,呼唤别人上前,这些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排好了等着,都好奇地看着前面人的卜象。
一直游离在人群边上的章玉台看完了初月晚的那份,便没有心思继续坐在这儿了,初月晚这边正忙着,没有空看她有什么想法,于是章玉台递了个眼神给王世廉,得到了出恭的准许。
她收拾衣裙,走下楼去。宫里出恭的地方也照顾周到,要有宫人陪着去,章玉台匆匆进了更衣室,离开别人的视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胃里一阵恶心,她急忙趴下好吐了一场,到处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酒气。
“真是……有点过头了。”章玉台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去旁边漱口洗脸。
人还没有醉透,思路还清醒,只是身体实在是没有力气,她站了许久,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回到会场去继续应付。
可不能出岔子啊,营造了那么久的样子,决不能功亏一篑。
忽然背后一阵冷风吹来,章玉台顿时毛骨悚然,猛回头望去。
狭小的更衣室内四四方方,一眼就看全了。
那边是透风的栅栏,这几间更衣室都连着,上面有四尺宽的空隙,用来通风。但这边没有可以推拉开的窗子,就算通风,也不会切实感觉到风吧?
章玉台越想越觉得后怕,赶快将湿手藏进袖子里,就要去拉更衣室的门栓。影子被灯光照在门上,章玉台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了。
为什么自己的影子会……这么宽?
她手脚发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突然,她宽厚的影子上,多出来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