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后抬起手来,在云锦书肩上搭了搭。
“锦书,以后都要辛苦你了。”云太后道。
“都是臣该做的。”云锦书应声。
云太后笑着朝旁边宫女葳蕤招手,要那幅绣到一半的兔子,拿来给云锦书看,一边摸着绣线说:“哀家往日里从不做这些女红,却很喜欢瞧别人做,现在眼睛不好了,瞧不清楚。你看看,这图如何?回头给晚晚做件补子可好?”
云锦书要接过来看,手握住了绷子,要抬起来的时候,云皇后却用了点力握着绷子不给他拿去,一面继续抚着绣花说:“这针多密呀,摸着就知道有多好,绣工自是没得说的,只是图不知道是不是可心。晚晚大了,或许不喜欢小时候的花样了吧?你近来有见她,或可知道她如今喜不喜欢?”
云锦书直觉有异样,便没有抬手,托着那副绣图道:“臣也不大懂女儿家的偏好,不过昨日见晚晚,她那裙上有绣花鸟,这小兔子很是精致,想必晚晚会喜欢的。”
“她总说来见哀家,可是哀家这样子,也不好让她看了担心……”云太后接着说着,却从绷子下面握住云锦书的手。
云锦书一愣。
初永望坐在他背后,看不见他们正面的动作,宽袍大袖下,也将手势挡得严严实实。
“唉,哀家这病怕是难好了。”云太后说着,手指在他掌中写字。
“姐姐哪里的话,宫中太医院妙手可回春,姐姐不过精神不济,莫想事情,多睡睡就好了。”云锦书一边应和着,一边分辨她写下来的字。
越写下去,云锦书越觉得背后发冷。
那是四个字——
“帝、害、帝、崩”。
云太后写完抬手轻笑:“还是你会说话,这口才多哄哄晚晚就好了,对皇上还是要忠言逆耳些的好。”
“姐姐教导得是。”云锦书回头看看初永望。
初永望撇嘴微微笑了一下当做回应。
云锦书回过头来。
“你平日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必来哀家这里耽误时候。”云太后嘱咐着,“有这功夫不如去晚晚那儿,你们今儿去了没?”
“还没呢。”云锦书答道。
“去看看吧。”云太后拿回绣图,让葳蕤继续绣着,“望儿,你平日也不要太任性了,多听听那些臣子的话,这朝堂上还有肯说反话的人,才是个像样的朝堂啊。”
“儿子谨遵母后教诲。”初永望应道。
说完了话,他们便起身离开,正绣花的葳蕤抬眼瞄了两眼初永望,随后低下头来。
待到那两人出去了,云太后才将笑脸沉下来。
“太后,方才奴婢留心看了,皇上对奴婢,并无兴趣。”葳蕤轻声道。
云太后轻轻抬手探到她的肩头,然后是面颊,眉眼。
她宫里的这些婢女都是很早就带着的,葳蕤算新人,却也是云太后很早就相中的苗子,现在正值二九芳华,容貌清丽身段婀娜,除了会顶尖的穿针引线,那床上功夫也好好地调.教过,照管教的人说,她能在男人身上绣出花来。
“哀家知道。”云太后道,“皇上对女人怕是都没什么兴趣了,若不是只有女人能生,哀家也不愿意出此下策。”
葳蕤温顺垂目,像只柔弱胆小的兔子。
但她绝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杀人走.私,什么都教给她,她也什么都干过。
从被还是皇后的云怀瑾选中之时,她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只要诞下龙嗣,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云太后放开她娇美的面庞,“皇上不会爱你,今后的皇后也不会是你,甚至连一个位份都不一定会给你,你想好了么?”
“奴婢心如磐石,绝无转移。”葳蕤放下绣花绷子,屈膝跪在床前,“葳蕤谨以此身报答太后养育之恩,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云太后让她起来。
“哀家不会让你送死的。”云太后道,“哀家给你留了一条后路,今后若一切顺利,你大可以此脱身。”
葳蕤疑惑着,云太后已经叫来另一位大宫女,拿着一只锦囊给她看。
“这,暂时由哀家保管。”云太后指着道。
“奴婢斗胆,敢问太后,这是什么?”葳蕤不解。
“这是哀家写给裕宁公主的亲笔信。”云太后答道。
葳蕤顿时明了,俯身一拜:“谢太后恩德!”
云太后点头:“好了,先这样。你过来,把那小兔子绣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