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定的攻城日期,就在三日后。
这是早在回轮东抵达之前就已经测算天象得出来的最好时机,然而回轮东抵达之后,却试图将此完全推翻,重新制定一个等待时间更长的计划。
对此连笳拉贡旗自然是不满的,他们已经在这种水土不够丰茂的地方待了太久,若是还不补充粮草,在这荒漠中的生活会消耗掉他们全部的作战欲望。
而且日子也是回轮东带的人测算的,怎么就不合适了呢。
对此回轮东的解释是战术有误,按照原来的测算,要的是一个足够晴朗的天气,能够看清楚城墙以及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沙暴掩埋。若是要正面对城池发起进攻,这样的天气或许是没问题的。
但回轮东不赞成,两方同盟开始在战前拉锯,研讨了一遍又一遍。
这天回轮东又在传他们去集合谋划,言雁只能暂停习武,去大帐参与商议。
不过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个之前见谁都不服不忿的七王子回轮东,现在开始见自己就躲了。
怎么回事啊,自己长得青面獠牙像鬼一样吗?躲什么躲。
“阿苏勒”照常在营地里面做事,仿佛所有事情跟他无关,言雁一开始觉得很别扭,但是一想他毕竟不属于自己的部落,自己部落中有人死亡他也的确没什么需要伤心气愤的。
不过云锦书也跟回轮东的人回避了,尽可能都待在连笳拉贡旗这边,他们愤懑不平的时候,他就帮大家伙儿去打酒。
过了这么长时间,连笳拉贡旗的士兵都熟悉了云锦书,对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狠劲儿狼崽子产生了巨大的改观,现在已经可以跟他一起勾肩搭背唱祝酒歌称兄道弟了。
想要混迹其中又不露锋芒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云锦书并不想让这群人听信自己,成为其中的主导者,他只想以此为跳板,故而小心谨慎多过于出主意。
他所有的注意,都默默交给了言雁,再由言雁交给赖合耶。
而现在,云锦书很好奇回轮东会如何处理接下来的战事。
在左右他之前,先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准备已经做好了,只欠东风。
“阿苏勒!”有士兵在叫他,“帮我把肉干拿来!”
“来了!”云锦书放下酒罐子,朝他走去。
营帐中的小道上,他和回轮东擦身而过,故意撞了回轮东一下,将他撞了个趔趄。
寻常达沓人会破口大骂,骂完也不记在心上。可回轮东没有骂人,只是急忙站稳,转头看向他。
“对不起,对不起。”云锦书连声说着,小步跑掉。
回轮东愣了愣,没说什么。
云锦书走去拎肉干,心道这个天狼王七王子,的确是没什么功夫在身的。
那天晚上他去试探的时候发现,言雁都能迅速在一片漆黑中发现自己的踪迹,与她同龄的回轮东却完全做不到。甚至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若不是自己别有用意,他命丧当场可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看来是平日里在皇宫中被架空了的王子,没有专门地接受过武力的训练。
这种情况在达沓国很少见,达沓以武为尊,越是上级,越要求战斗的强横。赖合耶爬杆子爬的不怎么样,但是云锦书见过他摔角,臂力惊人,能将跟他自己一般粗大的汉子凌空甩过头顶。
达沓王族能至今维持着地位,显然也是有着占据绝对优势的武力的,不论是手下兵将多也好,皇族本身能力强也罢,他们不会允许一个将来举足轻重的王子是个遇到危险就束手就擒的懦夫。
云锦书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已经亲手杀过不知道多少人,摔角和马术也是京城颇有名气的新秀,他觉得身为马上民族的达沓王子,回轮东这个年纪不应该比自己差很多才对。
但显然,差太多了。
刚才撞那一下,也感觉得出他的单薄。更加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他在王族的地位岌岌可危。
回轮东并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被人摸到了软肋,还在发愁自己在军中的现状。
杀完那个人之后,连笳拉贡旗内部一直敢怒不敢言,私下里很多不堪入耳的话传来,却找不到说的人是谁,又不能把所有人都牵连上。
他带来的巫师和几个参谋也提醒他,连笳拉贡旗原本就跟中原人接触少,环境又很边缘,这里的人生性剽悍,不服管,最好不要惹急了他们。
于是回轮东现在虽然说什么算什么了,但是总觉得暗中这些人都在蠢蠢欲动。
尤其是那天在帐篷中听到的低语。
他甚至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人”在自己帐篷里,那是真的还是做梦,还是一场幻觉。
这些天他也在留意,这个大营中有没有其他自己不认识的人说着一口标准的达沓话,然而一无所获。
他甚至快要忍不住刻意地和所有人搭话了,但连笳拉贡旗的人都不愿意理他,骂人的时候还都带着点他听不太懂的连笳拉贡旗粗鄙方言。
也许那人根本就是自己瞎想出来的。
回轮东摇了摇头。
他回到军帐中,和自己的部下商议接下来的策略。赖合耶的胳膊受伤看起来好了,但是骑马一定会出问题,于是回轮东禁止他出动,留在营地。赖合耶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原定他带领的连笳拉贡旗现在只能转交言雁代理。
言雁意外地得偿所愿,尽管不是所有士兵的统率,但至少连笳拉贡旗还是自己的,她还算放心,也没有那么大怨言了。
回轮东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这个自己必须躲着走的女子是连笳拉贡旗的公主,听说武艺高强,多少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被警告过不可以接近,回轮东越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有时候不自觉地抬眼看言雁,发现的确很漂亮,哪怕是放在天狼王王族里面,也是相当惹眼的美人。
想不到长得熊一样的赖合耶也能有这样的妹妹。
不过说来他也有很多横着长大的哥哥姐姐,估计有自己这样的弟弟他们也很奇怪吧。
“喂。”言雁发现了他的视线,“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