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的冠礼都格外繁琐,早在太子满足年岁之前,大国师已经占筮过具体的吉日,到了这一年,需再占卜一次,两次占卜结果若都无有异样,便可按照既定的吉日加冠。
而这第二次占筮,便让初月晚赶上了。
只是她还没有资格直接参与占卜,仅仅随同在岳清欢身侧,甚至辅助的工作也由其他礼官代劳,她什么也不用做,一路跟着看着就行。
索性一切顺遂,最终,加冠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初八。
“那么热的日子,还要穿全套的礼服,怕是难熬了。”初永望回来便抱怨。
什么鬼的吉日,也不怕热成了忌日。
还是在道场上,大太阳底下晒着,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熬得过去。
对此初月晚也有难处,毕竟她这身行头也层层叠叠一点都不含糊啊。
不是谁都像师父那般超凡脱俗热不出汗冷不哆嗦的嘛!
“当时二皇兄和六皇兄的冠礼都是怎样过来的?”初月晚坐在太子哥哥腿上打晃。
“他们一个在腊月里,一个在重阳前后。”初永望叹口气,“一般来说,吉日也都不会在伏天,怎的到本宫这里会如此。”
初月晚努力回想上辈子太子哥哥的冠礼,可是好像没什么印象了。
要不要试试这些天通个灵,看看会发生点什么?
晚晚现在也算是有特异功能,对吧。
看她在那里琢磨,初永望拍拍她道:“裕宁不必担心,到时候一定有法子解决的,至少你为冠礼作法的祭台上有华盖罩着,应当不会晒过头。”
但是太子的位置就很难说了,他要先站到作法完毕,然后再走到台上。
日子定下来之后,初月晚正好也被摩天塔暂时放假回宫了,兄妹俩干脆就从祭典的现场一起乘车回来,云皇后叫他们来太后宫里说会儿话,所以现在又都聚到了坤慈宫。
不过,他们到了,太后却没见客。他们唯有在厅中等着,等了些许时间,连送上来的点心都吃完了,太后和连漪才姗姗来迟。
“太后娘娘,连漪姑姑。”初月晚叫道。
太后瞥了一眼这兄妹俩,在连漪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到榻上坐,似笑非笑道:“有半月不见我们小妖儿了,看着是不是瘦了一点?”
“瘦了,两斤。”初月晚点头。
“瘦了显大。”太后道,“跟你皇兄坐在一起,凳子都快挤不下了。”
初永望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局促。
“孙儿从前就常抱裕宁,习惯了,顺手就抱起来,以后裕宁长大,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该注意点了。”他说着,小心地把初月晚从膝上放下来。
初月晚完全没明白什么情况,还趴在他腿边:“太子哥哥想抱裕宁就抱抱呀。”
“哎呀小妖儿就是缠人,过来也让哀家抱抱。”葛太后招她来身边。
初月晚乐呵呵跑过去给她一个抱抱。
“小妖儿。”葛太后捋着她的后背拍拍,“今年有五周岁了,还是小,太小了。”
她说罢,忽然掩唇咳嗽几声,连漪忙送了茶来,抚背让她喝下。
初月晚也给她抚抚胸顺气:“太后慢慢喝。”
初永望忽然觉得,皇祖母面色大不如前几年了。
葛太后喝了茶顺了气,仍搂着初月晚道:“哀家这辈子所盼的基本上都已经得到了,一辈子荣华富贵儿孙满堂也不过如此,可哀家呀,是个闲不住的人。”
初月晚倚在她怀里,握握她粗糙的手。
“哀家喜欢管事情,管完了先皇的后宫呢,又喜欢管皇帝的闲事。”葛太后念叨起来,指指初永望,“哀家倒也想接着管你,可是看如今呐,是管不住咯。”
“皇祖母愿意管孙儿,自然是管得。”初永望忙说。
“管不住咯。”葛太后话里有话,“你不是早已立志,成为大皋朝第一个冠礼上没有妻妾跪迎的皇子么?”
初永望一时哑口,愣了一下才道:“皇祖母,孙儿何曾立过这样的志向,只是良配难寻,还需要时间仔细斟酌。”
“你有你的主意,哀家也不逼你了。”葛太后语气放松,倒像是叫他不要着急。
说完她低头瞧着小月晚,道:“你皇兄如此有主意,你呢?”
“什么主意?”初月晚没有绕过来这个弯。
“小妖儿可对未来的夫君有何主意呀?”葛太后问。
初永望顿时比被问到自己还紧张:“皇祖母,裕宁还小,这种事……”
“哀家问你了吗?”葛太后打断他的话。
初永望没法吭声了,可是这话问谁还不是一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裕宁会回答什么呀!!
这些年她成日念叨谁,还用说吗?
葛太后静静看着初月晚的神情,心里也大概猜到了。
初月晚听完默默想了想,忽然抬头道:“裕宁……想陪着太子哥哥。”
“嗯?”葛太后这下没猜对。
“裕宁……”初永望又感动又疑惑。
初月晚接着说:“要是裕宁喜欢的人不喜欢裕宁,那么裕宁就留在宫里,跟太子哥哥作伴。”
“你太子哥哥总会有后妃作伴,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呀?”葛太后只当她还不懂其中的意思。
初月晚又想想,道:“那裕宁就自己玩吧。”
“不会有人不喜欢裕宁的。”初永望说道,“裕宁喜欢谁,那那个人必定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裕宁?什么人会如此不识好歹!”
初月晚叹口气。
可是,就是有人“不识好歹”。
这一世确实有想过改变前生的一切,或许能让小舅舅喜欢自己,可是感情之事,终究不能太过强求,若小舅舅前生心有所属,今世怕也有自己合适的良人。
她想起梦里那放在床边的半块金锁,不知对方会在何时何地,匹配上另一半。
若一切终究不可强求,便也不必再害人一世了。况且今生还有摩天塔,若身无所属,就在应天大帝前供养一生,或者在宫中帮衬太子哥哥,没有什么不好。
“小妖儿,不必想那么多。”葛太后温言软语地安慰她,“人之间啊,有时不是一两句喜欢不喜欢就能说明白的,你若觉得什么人好,便说出来,或许世上还没有这人,以后就有了,也说不定。”
初永望听出太后的话中话,心里思绪万千。
“要是裕宁想通了,就告诉太后。”初月晚拉着她的手答应。
葛太后攥住她软嫩的小手搓搓,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