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轻笑,和他再敬一杯酒:“说起来,现在便有你为公主殿下效力的机会。”
江涛眼中精光一闪:“敢问……”
他见云锦书不主动说,便拿起酒壶来为云锦书斟上一杯。
“此事公主殿下希望以江大人的自愿为前提。”云锦书道。
这话只要说出来,就不存在什么自愿了。
江涛心知肚明,初月晚不好意思说,那便是初月晚真的介意他本人的意愿。而云锦书一旦说,那么就是云锦书介意公主殿下的意愿。至于自己这等人愿不愿意,是断然不会被云锦书放在眼里的。
江涛眼中流过一丝迟疑,然而他还是恭恭敬敬道:“请驰俊侯但说无妨。”
云锦书也不再拖拉,说道:“江大人已经照顾顾御史家的小姐有些日子了吧?”
江涛顿时明白了。
公主是希望自己向顾家提亲。
云锦书默默地看着他的反应。
顾娇娘是初月晚的朋友,初月晚自然希望她过得好一些。而江涛不论是不是真心娶,只要他娶了,就不敢对顾娇娘不好。
问题仅仅是,装出来的好,可能在性子敏感的顾娇娘那里是瞒不住的。
若是她因情生怨,折损寿命,初月晚的心思便也是白花了。
云锦书一来不希望顾御史继续向自己提那无礼的要求,而来也不希望初月晚的好意换来不好的结果。
所以他破天荒的决定,若是看着江涛不乐意,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然而江涛现在的神色,看着却不是不乐意。
倒像是,有些难过。
“下官已经领会驰俊侯的意思,驰俊侯希望听实话么?”江涛放下酒杯。
云锦书示意他可以如实说来。
“感谢公主殿下的体恤,下官这点心思,自是瞒不过公主殿下的。”江涛道,“下官一心想娶顾小姐为妻,也是事实。”
“那么江大人的顾虑又是什么呢?”云锦书好奇。
云锦书识人千面,早已经看出来他没有说谎。
既然是真的喜欢顾小姐,那么为什么这么久了没有提亲。
背后的原因能让他在有公主作为靠山的情况下依然望而却步,看来不是小事。
江涛微微叹气,苦笑道:“是因为,驰俊侯你。”
云锦书默然。
“顾小姐心里的人不是我,我自然不能娶她。”江涛道。
“江大人……”云锦书想解释一下。
“这段时间,顾小姐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驰俊侯。”江涛情绪有些波动,等不及听他的解释,“只怕我娶到了她,也不过是娶了一个空伤心的壳子。”
云锦书摇头:“江大人想多了。”
江涛蹙眉:“下官看得出驰俊侯识人的本领,自然也知道驰俊侯不会看不出顾小姐的心意,而且你们那么多年相识,想必是我所不能比得过的。”
云锦书赶忙敬酒,请他把嘴堵上。
“我知道。”云锦书趁他借酒浇愁的时候,抢过话来说,“不过顾小姐喜欢我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后来江大人也知道,我一直在外,除了提公主帮衬以外也不去那边,顾小姐一定早早就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纵然如此却不能忘怀,更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了。”江涛愁容难掩。
“顾小姐并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云锦书道,“当年她知晓了公主殿下与我的事,依旧对公主殿下一片姐妹情深。想来她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月光,而是身下的影子。”
江涛听罢目光闪动。
“一个常卧病榻的人,对于她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守护之人,如何会没有感情?”云锦书问,“何况,如今我来向江大人提起此事,江大人必定知道我是为了公主殿下,那么公主殿下急于此事,总不可能是因为江大人吧。”
江涛愣了一下:“那么是……是顾御史求公主殿下的么?”
云锦书摇头:“是顾小姐,向公主殿下表明了心意。”
江涛简直不敢相信,握着酒杯的手在微微地发抖:“怎么会呢?前日我去的时候,顾小姐还在问起驰俊侯是否会再次出关,是否要在京城为官……”
“那是因为她关心公主殿下。”云锦书道,“公主殿下的事问你,你也不能多言,倒是问我这样朝堂上的人,你还能打听到不少。何况我与公主殿下婚期将至,不问我的近况又要问谁?”
江涛露出了惭愧的表情:“可我……我还是不敢……”
“顾小姐也不敢。”云锦书道,“公主殿下曾向顾小姐提起她的心思,想为你们牵上这一根红线,可是奈何顾小姐以自己病弱,担心拖累你,故此不敢提起分毫,只想将此事埋在心里。若是你主动一些,她何须受这相思之苦?”
江涛苦笑。
云锦书给他倒酒,二人继续推杯换盏。
江涛倒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也坦然地对着云锦书借酒浇愁。只是,云锦书这样说,他也只是信了一半。
“我并非没有提过,只是顾小姐没有答应啊。”江涛喝多了话也多起来,“我告诉她我不会在意她的病症,何况我是一个太医,若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能医治陪伴在侧,那么我治好了再多人,也依旧对不起我自己的内心。可顾小姐非但不答应,还有说些让我与其他女子多多相处的话,怎能不令人伤心?”
“有时候双方都有顾虑,就需要有一方更勇敢一些。”云锦书感慨。
“驰俊侯这话倒像是说的自己的心声?”
云锦书捏着杯子苦笑。
自己可不是那个勇敢的人,前生今世,都是晚晚在向着自己冲锋陷阵。
自己何德何能呢?
到了如今,必须自己勇敢起来,为她一往无前了。
纵然有许多的顾虑和担忧,总还要试着去争取的。
“江大人觉得,顾小姐的病究竟如何?”云锦书问起更关心的事。
“顾小姐的病是娘胎里落下的,以目前我的医术,仍旧无法根治。”江涛无可奈何,“不过,经过调理,也还稳定。我不在乎能这样多久,我只希望尽己所能,找不到根治的法子,也要让她和寻常人一样安享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