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参商(GL探险) > 84、第三十二章 山月不知心里事(上)全文阅读

别无他选, 这意味着她只能盲目前行, 处心积虑混进唐家做了她的保镖,本以为这不过是如从前那么多次一样只是一趟任务,可怎么也想不到, 她却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之中,被任务束缚了手脚。从那句话推断出祭品便在唐家, 因为打开的地图确定了祭品的人选,早已见惯了生死, 当时只是想着, 倘若这是个必死之人,那么,若死之前能够帮她寻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保护一阵, 又有何妨呢?然而,渐渐渐渐, 她开始不安, 正因为了解自己而衍生的丝丝茫然与困扰,远比从前任何一次任务都更加投入的不安与迟疑,她发现自己的初心不再简单而分明,她不想她死,无法忍受她死在别人的手里。

也有想过, 或许一切她可以掌控,就算无法改变这个局面,可至少, 结局可以不必如此惨烈。然而从禁地回来之后,更多的幕后势力伸出爪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很多看似没有联系,实则万流归宗,她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女孩,唐小软,她正在走上一条必死之路。这阴霾的念头自她们从地下室离开后便愈发明显起来,偶尔,她似乎都能察觉到那女孩身上传来死亡的气息。情势愈发复杂,她几乎自保维艰,想保护她的心情抵不过形势,不知从何时起,她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步步机械前进,保护她,然后,送她去死,最终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那沉睡的容颜,她从不信祈盼,更不信所谓上苍的恩慈,可这一刻,她竟是如此地希望上苍能够给她一个指示,该怎么做,既能保唐小软无恙,又能打开夜郎墓的大门呢?

蓝婧也许会知道一些情况,可是眼下,她却失踪了。

唐小软醒来的时候,正看到沐槿衣背对着她在书桌前站着,正仔细地在桌子上摆着什么。她坐起身奇道:“沐姐姐,你在做什么?”

“找蓝婧。”沐槿衣头也不回地说。

“怎么找?”听到蓝婧的名字,唐小软眼神微微一黯,瞬即如常。看到沐槿衣在桌子上摆了不少奇怪的器具,她一怔:“作法?”这样能找到人?

沐槿衣嗯了声,摆好最后一样东西,她转过身来,恬淡温和的眉眼对上那好奇张望的眼神,她微微垂眸,先一步说出了唐小软心中所想:“想看也可以,但是不能说话,更不能打扰我。”

唐小软连连点头,为令沐槿衣安心,她甚至抬手捂住嘴巴摆出绝对闭嘴的姿势。

沐槿衣转回身去,定定地望着自己摆好的阵法,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她既没有蓝婧所中的母蛊,也没有她一星半点魂魄用以领路,有的只有蓝婧还她的□□,还有她准备的行李包都算不得什么贴身的东西,她也只能尽力一试了。取了白纸来剪出一个两三寸高的小人儿,用细毛笔在小人儿背后写上了蓝婧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后,又剪了两个人头兽身的怪物,分别用朱砂在上面画了几个符。

唐小软呆呆地看着她手法伶俐地剪出这一人两兽,奇怪的是,这一人两兽明明是白纸剪成的,竟然很容易地便立在了桌子上,站得稳稳当当。两只纸兽中间间隔约莫一尺,沐槿衣取出来一根细细的黑线,当真是细如毛发,黑线被绕在那两个纸兽脖子上,中间处吊着一支毛笔。这下唐小软要更加惊叹了,那两只纸兽非但没有倒下,吊着的毛笔更是悬得稳稳当当。

沐槿衣在毛笔下放了一个圆盘,约莫双掌合并大小,本是一张八卦图,上面却又画了东南西北的指示,还有很多细细弯弯的曲线,倒似是中国地图。沐槿衣点了香,预备招魂问路,因为没有躯体可借只得用买回来的两个泥娃娃替代。在招魂问路的时候,倘若不给招来的魂魄一个可以寄居的宿体,那魂魄便只能是一团怪雾,无法聚力,更无法沟通,而作为宿体的东西以法器为最佳,肉身其次,再次也得是开过光的物件,或者,所寻之人用过的亲近物事。此法看似简单,操作起来却十分艰难,因为宿体作为魂魄暂居的地方,一旦被破坏,寄居的魂魄便会遭遇重创,甚至魂飞魄散。所以,若非道行深厚,轻易唤不来魂魄。

两个泥娃娃,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住房”,有些颇有灵能的魂魄一见如此破的宿体,根本就不高兴来了,所以仓促间能招来的只可能是些不懂事的小鬼,或者,急需钱花的穷鬼。点上香烛之后,沐槿衣蹲下身去开始在一个小铜盆里烧纸钱,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要请魂问路,就得多烧纸钱,钱越多,越能引来那些颇有路子的大鬼,而闻香而来的小鬼们自然不敢挡了大鬼的财路。

沐槿衣化完符,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唐小软站在身后只看到她每念一句便抓一大把纸钱投入盆中,一眨眼盆里已聚了小半盆纸灰,虽然知道不是真金白银仍不免暗暗咂舌,这年头请个小鬼可真不便宜。

不多一会儿,唐小软只觉面皮上一凉,一阵微风拂过,打着旋儿地便刮向了铜盆里,只是眨眼间,那铜盆里的纸灰像是被看不见的龙卷风卷起来打着转,却分毫都没有撒出去一星半点,就好像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把纸钱打包一样。紧跟着,那两个泥娃娃便微微一晃。

沐槿衣心中有数,有两个小鬼占位了。她快速地将写着蓝婧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人点燃,思付片刻,仍是将那张蓝婧收藏多年的□□一并丢入火中,快速问道:“帮我找找,此人是生是死,现在何处。”问罢,她取出蓝婧为她准备的用牛泪腺与百幽草汁液溶入烧制的特殊眼镜戴上,果然,朦朦胧胧间看见两个泥娃娃上各自浮着一团模糊的人影,看模样,一男一女。

很快,用黑线悬挂在两个纸兽中间的毛笔有动静了,左动两下,右动两下,如此几番后那毛笔蓦地定住,缓缓下沉,终于笔尖触到了下面的圆盘上。唐小软注意到那两个纸兽的脖子都被黑绳拽得斜向中间,可身子却仿佛被钉在了桌上一般,纹丝不动。

毛笔尖轻轻地滑动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使用它,沐槿衣紧张地盯着笔尖,看到它一点点地滑到生门上,然后,停下不动了。她长吁了口气,看来蓝婧尚且平安。虽然不是十分贴身的东西,但那张□□蓝婧收藏许久,也必然沾染了她不少生人气息,人类对此可能并不敏感,可对于鬼魂来说,它们对于生气与死气的辨别十分敏感,人一旦死去,魂魄离开躯体,生前用过的东西所染的生气便会逐渐消散被死气取代,如今既然两鬼都闻不到死气,那么蓝婧必然还好好地活着。

是死是活,随便一个小鬼都能闻出答案,可第二个问题便难了。便仿佛你询问一个人,照片上的人是死是活,他当然能回答你,可你若紧接着问他此人在何处,他就不知该如何作答了。放在此时,贴着八字的纸人与那张□□,都是用来引路的东西,蓝婧在上面残留了她的气息,好比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闻着味道找人,如果是只好猎犬,如果距离也并不很远,那么,它很容易便能找到。而如果距离太远,又或者,猎犬垂垂老矣,那么,一切便不好说了。沐槿衣紧张地盯着毛笔笔尖,生怕请来的两个小鬼无法洞悉方向,正焦急处,那毛笔蓦地动了,沐槿衣一凛神,看来请到了一只好猎犬,笔尖在动就说明有大概的方向了。

笔尖向着圆盘标识西面的方向极慢极慢地移动,这意味着蓝婧就在她们的西边。那圆盘虽只两掌大小,却包含了整个中国地图,所以毛笔尖只移动一丁点便已然隔了几百公里。按照沐槿衣原本的猜想,蓝婧还留在原处,那么这毛笔至少得滑过大半个地图,可实际上那毛笔笔尖却只滑了不到两厘米的距离就停下不动了,她原本还以为是小鬼厉害,如今一看,难道是蓝婧她现在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城市?k市?可是……这怎么可能?正疑惑间,那毛笔却忽然开始胡乱滑动了,沐槿衣心中明白是这两个小鬼想再要笔钱财准备跑路,于是又去取了纸钱准备点燃。

点着纸钱正要投进盆中,不经意地抬眼,竟看到那两个泥娃娃上浮动着的人形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拉扯着一般拼命摇晃起来,正疑惑不知发生何事,就见那两团淡青色的模糊人影很快从泥娃娃上剥离出来,一阵风似地扫过烧纸钱的铜盆,原本早已湮灭的火光骤然大亮,那两团人影在半空中微微一晃,嗖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沐槿衣这才回过神来,那两个被钱财引来的小鬼,答完问题后在她正要为他们准备第二笔酬劳时,居然没有拿钱而是飞也似地逃跑了。

所以……为什么?

她回过身去,正看到唐小软不知何时来到了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捂着嘴巴一脸懵懂地望着她。透过尚未来得及摘取的特殊眼镜,唐小软周身竟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雾。

沐槿衣怔了怔,不动声色地摘下眼镜放到一边,再抬眼望去,却又是一切如常。

唐小软眨了眨眼,终于将手放了下来,用唇语问道:“可以说话了吗?”见沐槿衣点头,她开心地笑道:“哇塞,沐姐姐,你好厉害啊,刚才你是是怎么做到让那两个纸老虎站着不动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近前去,伸手去摸那两只倒在桌上的纸兽。摆正了,一收手便立刻倒下,再试,仍是如此。

沐槿衣怔怔望她片刻,直疑心先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唐小软见得不到回应,不由转身望她,叫道:“怎么我就没法让它们站起来呀?”

沐槿衣摇摇头:“作法结束了,它们现在只是死物,自然无法站立。”

唐小软撇撇嘴,又道:“刚才你是在玩笔仙吗?为什么那个毛笔会自己动?”

沐槿衣不理会她,径直上前便拿起拿两个纸兽投入铜盆中,又将毛笔与圆盘收了起来。唐小软见她自顾自忙碌,忍不住扑上去便一把抱住了沐槿衣的腰,撒娇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咯吱你!”

情知她一向说到做到,沐槿衣只得解释道:“方才我请魂问路,这两只纸兽形同牛头马面,须得靠他们才能喊来游魂野鬼。如今用完了,自然是要烧掉。”

虽是解释给唐小软听了,可沐槿衣心中却始终隐隐不安。她一向甚少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先前为蓝婧卜卦,不知为何却是大凶之卦,她这才改用请魂的方式来寻查蓝婧下落。如今那小鬼却说蓝婧就在附近,可,这怎么可能呢?若蓝婧也跟她一路而来,那么她为什么不想办法和自己联系呢?她先前的告警又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沐槿衣无法理解,仿佛自从去过一趟唐家之后,很多事情便都悄悄地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更是出离了她的预期。想起刚才戴着眼镜看到的唐小软周身的血雾,她更加困惑难解,望着正无尾熊般缠在她身上的女孩,紧抱着她的双手,她心情复杂地转过身去,正对上那一脸娇憨甜美的女孩。

唐小软皱着鼻子,嘻嘻笑道:“沐姐姐,今早上你给我买的早饭我全都吃完了,一点都没剩。”

沐槿衣没有接话,望着唐小软清澈的双眼,她只觉心头一阵困惑。那女孩……明明仍是那样乖巧可爱,仍是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地楚楚可怜。可是,似乎是从刚才那一眼,又或者更早,她的娇憨与明媚,让她隐隐察觉出了一丝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