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槿衣扬脸望去, 唐小软手指着供桌后面一个奇怪的突起, 眼睛睁得滚圆:“在那儿,你看。”
绕过供桌向后走不几步,很容易便看到一整块白玉石挖出的一副棺椁。沐槿衣俯身望去, 那棺椁没有棺盖,内里置着一副乌沉沉的木棺, 同样是被打开了的,棺盖也不知所踪。棺椁内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她简单瞄了两眼, 脸色已然凝住。
唐小软也跟上前去,一看见棺木先是吓了一跳,转眼看沐槿衣就在身旁, 她定了定神, 又伸头看去。唐?鹩胩旗恳补?戳耍?n?馗?彘纫滤底呕? 很快唐?鸨闵锨叭ヂ裢饭啄局蟹?伊似鹄础?br> 唐小软呆呆地站着, 看着堂哥翻找东西的背影,又看一眼那古古怪怪的玉石棺椁,不知为何心底阵阵不安席卷而来。她后退了几步,正撞上沐槿衣回身看她,眼底隐隐浮动的疑问令她心底悚然一惊。想也知道必然是自己脸色太古怪令她不安了吧, 唐小软眨眨眼,扯了个不甚诚恳的笑意。
虽只是短短一月的相处,可唐小软的性子沐槿衣早已了解几分, 那女孩爱笑爱闹,面上从来也端不住事。此刻她眼露惧意表情尴尬,那笑容,分明是刻意挤给自己看的了。难道是因为惧怕棺椁?可观她面容却又不仅仅是惧怕,否则一早便躲到她身后而不是刻意后退与所有人都拉开距离了。
唐小软并未意识到沐槿衣心中所思,她匆促一笑后便将脸撇向一侧,脑中晕晕乎乎无法集中思想,反复只是重复着一个念头:为什么那棺椁她看着十分眼熟?她可以确定她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未来过这里,就算来过云南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地玩了趟丽江,为什么……为什么竟会对这奇怪的山洞里一个奇怪的棺椁产生这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就仿佛……仿佛曾亲眼见过这一番端倪。
“哥,你找什么呢?”唐炜平时胆子大,可那是对着人,冷不丁一个棺椁放在面前还是有点犯怵的,隔着三步远瞪着唐?鸨秤埃骸澳阈⌒牡愣??蛞慌艹龈鼋┦?兆邮裁吹摹br> 唐?鹛?房此?谎郏?Φ溃骸澳睦茨敲炊嘟┦?。?夤撞氖强盏模?锿妨??路?济挥校?故侨恿瞬簧倭孱酰?ィ?逍悖?憧凑庑┝孱鹾屯馔纺切┦遣皇且谎?模俊?br> 他抓过几颗铃铛,平摊在掌中。沐槿衣拿起一颗看了看,点点头。“一样的。”又看一眼那棺椁,蓦地弯腰从那棺木下翻出一对好似是鹰爪模样的铁器来。
唐?鸷闷嫖实溃骸罢馐鞘裁矗俊?br> 沐槿衣将那铁器上下左右反复看了几遍,终于是放弃了,摇摇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不是古董,应该是后来有人留在这里的。”她将铁器放回去,一扭头见唐小软还站在几步外,直勾勾地盯着石台角落处的一个铜鼎,眼神飘忽表情呆滞,分明是在发呆。长睫轻覆,她低声喊她:“唐小软?”
一言既出,那向来以逼她说话为己任,一听到她开口就各种话痨的女孩居然毫无反应。沐槿衣微有些错愕,走到她面前,静静望住了她。
“啊,沐、沐姐姐。”唐小软总算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喊。
“你到底怎么了?”眉头微蹙,沐槿衣认真地看着她。
“没、没怎么啊。”唐小软干涩地笑着,目光终于聚焦在那铜鼎上,心头一动:“哦,我刚在看那个鼎呢,呵,挺奇怪的,怎么只有三只脚啊。”
沐槿衣尚未开口,一旁唐炜就接话了:“多新鲜啊,鼎不是三只脚,难道还两只?”
唐小软脸上一红,自知自己急着从乱纷纷的思绪中跳脱出来说了蠢话,见不得唐炜嘲笑她时那副自得的嘴脸,辩道:“两只脚的那是你。”一边说一边向着那铜鼎走去,自我解嘲:“咳,不是也有好多鼎是四只脚的?”
这铜鼎摆放在距离棺椁约莫一米远的地方,一半都被嵌在了山壁中,尽管如此仍能看出个头很大,目测得唐家兄弟俩手拉手才能勉强抱住。唐小软仔细看了几眼,说是鼎,其实更像是个大锅,没有鼎耳,也不知是本就没有打造还是后来缺失了。鼎身上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却因锈迹斑斑而难于辨认。
沐槿衣也走上前来,半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这个铜鼎。唐小软只感觉身侧一阵微风掠过,回身望去,正望见沐槿衣那凝肃到几乎凛然的侧脸。想起刚才沐槿衣唤她名字时的神情,静静望着她的模样,又见她取出短刀轻轻地刮去铜锈研读鼎上的符文,她心头微动,不禁轻声喊道:“沐姐姐……”
沐槿衣看她一眼,眼神分明在说:什么事?
唐小软动了动唇,忽然听到头顶处响起一阵细碎的??声,她一怔:“沐姐姐,你看上面”
沐槿衣迅速抬眼望向洞顶,本自平静的眼底随即涌上一股冷凝。她站起身来,手一带便将唐小软扯开几步,目光死死地盯住头顶正上方忽然垂挂下来的一根蔓藤。那蔓藤生得好生奇怪,不是绿色,也不是枯黄色,却是棉絮一般的雪白色,柳枝一样地倒挂下来,末端悬着一颗约莫脑袋大小的白色鼓包,却不知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唐炜叫道。
“啊,有鬼!”稍一定神便发现那白色的鼓包缓缓张开了,里头隐隐是一张鬼脸,正圆睁着双眼怒视着下方。唐小软尖叫一声,一把抓住沐槿衣的手。
一道强光照了上去,唐?鹁僮攀值纾?旗扛?侵苯犹统隽饲估矗?坏裳郏?捶11帜枪陌?患?耍??诺溃骸澳亩?啬亩?兀俊?br> “就在你头顶上!”唐小软急道。唐?鹫值绱蚬?ィ?吞?侧侧布干?欤?桓龊谟按佣炊ブ苯刀?拢?布渚吐湓诹颂旗康哪院蟆?br> “小炜!”唐?鸫蠛耙簧??共患胺从?图?媲耙?庖簧粒?桓鲎阌辛撑璐笮〉拿?兹椎暮谟氨欢痰恫遄⌒毙狈勺渤鋈ィ?疽簧?湓诘厣希?徽笞套搪蚁欤?路鹗怯兄?毫魈食隼吹纳?簟k值缯樟斯?ィ?豢粗?拢?偈倍裥牡煤姑?故?v患?厣虾杖坏糇乓徽胖逯灏桶偷睦先肆称ぃ?槐?痰吨辈迕夹模?抢先肆成吓缃ψ呕坡探辉拥闹?海?凰?逃ㄓu难劬t倘坏傻霉鲈病?br> 沐槿衣疾步上前,抬手便将短刀使劲向下一压,那人脸骤然一抽,又是一阵滋滋怪响。紧跟其后的三人还没来得及从惊恐中恢复过来,便见那人脸下方忽然伸出好几条毛茸茸的触足在地面上疯狂抓挠着,看起来就像是要顶着那张人脸逃命,却又被短刀钉住只能胡乱蹬腿。唐?鹩胩旗啃值芰┟婷嫦嚓铮?菩u砣滩蛔〉溃骸罢獾降资鞘裁垂矶?鳎浚 ?br> “人脸蜘蛛。”沐槿衣紧声道,皱着眉头盯住那疯狂挣扎的一团,她心中也是阵阵不解,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巨大的人脸蜘蛛?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也太恶心了吧?”那人脸蜘蛛一边挣扎一边不断冒出新的汁液,红黄绿这下都齐了,湿乎乎粘哒哒,就像是重伤毁容的人脸躺在地上还挤眉弄眼。唐炜就近看了一眼,差点没吐了。
“小心!”眼看唐炜抱着块石头就要砸上来,沐槿衣低声喊道,忽然起身疾退。
唐炜一怔,抱着石头向下瞪去,只见那血胡麻擦的人脸忽然发出一声类似血肉撕裂的闷响,那“嘴巴”蓦地裂开,一群白蓝相间的奇怪虫子呼啦啦潮水般涌了出来。唐炜手一抖,石头砰一声就掉在自己脚边。
强光照在那张鬼魅的人脸上,唐小软很快发现那一群只有拇指盖儿大小的虫子原来全是些小蜘蛛,密密麻麻地向着四周黑暗处逃窜,而那人脸的“嘴巴”里仍在不断地涌出新的。眼看一小堆蜘蛛居然慌不择路地向着她跑过来,她慌得急忙向台阶上跳了上去,生怕那些蜘蛛像跳蚤一样蹦到她的身上。
沐槿衣看一眼唐小软,见她所站的位置还算安全,她随即将手电照到了那些奇怪的藤蔓上,这一看,她本就冷凝的脸色更加的沉重起来。原来那些藤蔓之所以呈现出奇怪的雪白色,是因为外头被包裹了一层细细的蛛丝,她又抬头望去,不禁暗叫一声“不好”,洞顶上本就好多根蔓藤集结在一起,此时一番动荡,那些藤蔓上的蛛丝剥落下来许多,藤蔓集结的中间部分一大片蛛丝都散开了,隐隐有着一片不知什么东西似乎正摇摇欲坠。
“大家都散开!”沐槿衣低喊一声,随即向后方退开几步。就在她喊话的同时那东西啪一声自半空中直直落了下来,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什么东西?”唐?鸺泵Υ蜃攀值缤?ァ?br> 沐槿衣戴上手套,又拔了唐小软腰上的短刀几步上前,随便取了一块剖开,原来白色的蛛丝里包着的竟然是一根骨头,看模样,似乎是不知什么野兽的肋骨。只不知为何原本应是白色的骨头却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她不敢多碰,只暗暗思量:“这人脸蜘蛛果然身怀剧毒。”
又剖开另外几个看了一眼,俱是骨头,沐槿衣站起身来,先将短刀递还给唐小软,又去检查那人脸蜘蛛,想确认下它是否死透了。唐炜忽然大叫一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他妈的,这水里的鱼也太猛了吧,老子去洗个手,差点没被咬死!”
“大家都在这里,你一个人跑去洗什么手,也不怕出事?”唐?鸺?约业艿芫谷煌牙胱橹?雷孕卸??滩蛔÷盍艘痪洹?br> “我这不是被这恶心玩意儿给恶心坏了么?”唐炜嘀咕着,看一眼那软趴趴一动不动的人脸蜘蛛,他一时怒起,抬脚踩了上去。
“当心”沐槿衣一句话还没说完,唐炜便大叫一声,表情痛苦地缩回脚跳了起来。惊悚的一幕发生了,那看起来明明像死透了的人脸蜘蛛居然在唐炜踩下去的瞬间猛地张嘴一口便咬在了他的靴子上,触足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不放,任凭他踢来甩去,甚至踩到山壁上又是滋得一声爆响。唐?鹈i锨鞍锩Γ?棺?耸稚系氖值缤捕宰湃肆持┲胍徽竺驮摇t谒?值芏?似胄男?x?履侵┲胱芩闶浅沟椎叵“屠昧耍??鸢纬鲅?妒咕14惶簦?┲肱疽簧?懵湓诹说厣希?钏埔惶怖媚唷?br> “妈的,这畜生居然敢咬我!”唐炜脸皮涨得通红,怒冲冲地道。
“快看下有没有咬伤?”唐?鸬s堑乜醋诺艿堋?br> 唐炜一边骂娘一边脱下了靴子检查,果然,那蜘蛛居然咬破了那么结实的皮靴,把他右脚脚趾头咬破了,棉袜上一片血污。
唐小软紧张地伸头看一眼,条件反射地去问沐槿衣:“沐姐姐,他不要紧吧?”
沐槿衣目色微闪,沉吟几秒道:“不好说。”看一眼不怎么当回事儿都准备穿上鞋子的唐炜,她皱眉道:“快脱了袜子处理下伤口,这蜘蛛有毒。”
唐炜一听这话顿时懵了,赶紧将袜子扯下来丢到一边,打着手电仔细地盯着自己的脚趾,只见被咬破的地方伤口并不大,正汩汩地向外流淌出紫黑色的血液。他不禁慌了:“这血怎么都变色了?”
一时半会也实在无法辨析这蜘蛛的毒性,沐槿衣想了想,取出解蛇毒的药粉给唐炜撒了些在伤口上,又吩咐他不要乱动。原地坐了约莫一刻钟,再检查伤口发现没什么异常,唐炜心下定了不少,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惨白了。“我说,这就没事儿了吧?”
“不好说。”沐槿衣仍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唐炜心下不快,暗想什么好不好说,老子这不是都没事了吗?就显得你能耐,凡事都要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