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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诸神黄昏, 暗涌之曦

七楼, 萧晨与孙大壮循着那声枪响,在走廊尽头的管道间找到了一个撞得头破血流的男子。

“你是宋老板的医生!”萧晨认出了这个曾经共事过几年的男人董文思,尽管对方已经没有对自己的记忆了。

一向冷静整洁的董文思此时衣衫凌乱肮脏, 嘴里也不知疯疯癫癫嘟囔着什么,跌跌撞撞后退到墙根, 显然神志并不清醒。

“放下枪!我们没有恶意!”孙大壮试图接近对方。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对方显然已经听不进去话,甚至有些混淆现实与幻想, 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黑色的□□挥舞, 怒睁的眼中布满血丝。

他扭曲地大叫大笑:“你们别过来!我已经照你们说的做了!你们说没有我的事了!”

孙大壮和萧晨对视一眼,决定继续听下去,两人便不远不近地站着, 以免刺激男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董文思果然继续向幻想中的人虚张声势地吼着:“我都做了!我给你们找到□□!我做了!我切下你们的肉!我做了!我帮你们把肉冻成子弹!我都做了!!”

“互相开枪的是你们自己!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要再缠着我了!”

“啊啊啊!”男人疯狂地嘶号起来, 甩着握枪的手。

原来竟不是他握住枪,而是他的手根本从扳机上拿不下来!

“糟糕!”原本静观其变的孙大壮大叫一声抢身上前, 对着空气扑过去似是要阻拦什么:“不要带他走!他不能死!”

此时他的幻瞳之中, 倒映着一只苍白的枯瘦手掌,握着一把银色的钢构轻轻蹭过这医生的喉头。

大吼大叫的声音嘎然而止。

这个男人,就这么活活吓死了。

“既然瞳海不能杀,我总需要一个替死的人。”

那只钢钩的主人随手推开挡在身前的死者,讥讽的眼神瞥向对面呆立的孙大壮。

孙大壮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变化中反应过来, 他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董文思,下意识张了张嘴,左眼幻瞳处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张纸条穿过虚无的煞星飘然落下, 盖住了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睛。

“寅日申时水浸死,申日子时虎咬死,午日子时吃□□,子日午时寿必亡,酉日卯时被杀死,戌日辰时见天亡,已日亥时吊颈死,丑日未时独自亡,辰日戌时冷作死,照此断之绝无差。”

“死人止言,伤死归天。”

然而孙高两人都没有一丝心力关注死者甚至是杀人者。

他们刚刚发现,自己的背后多了一人。

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双手抄在裤兜里,懒洋洋一笑,却毫不吝惜地散发着摧毁千军的威势。

那男人浑身上下都是海水,沁透了衣服,恍若未觉般悠闲打了个招呼。

“真可惜。”那人说。

随着言语,走廊的空间都好像扭曲起来,阴风厉号,犹如万鬼齐哭。

他站在浓重到化不开的杀意中,幽幽说道:“这么让我欢喜的时刻,竟没有别人来陪你们。”

雨声盖住了对峙的三人的声音,也盖住了那轻如自语的歌。

海浪翻滚的海面上,穿着蕾丝长裙的女子仰卧在水中呢喃清唱。

“这是海神送给我的聘礼……爱憎交织……”

“这是海神送给我的聘礼……爱憎交织……”

“吃了它,永远青春美貌……”

“吃了它,永远不死不老……”

“吃了它,我是你的皇后……”

“我就是贝罗纳,保卫在战神身旁,替他征战四方……”

“凋零在此……我凋零在此……”

“风雨欺凌……我沉入海底……”

“浩劫还是报应……诸神黄昏……”

“tear……”

“of……”

“belle……”

雨点稠密猛烈,如同战场中尖锐的□□。

美丽却空洞的眼睛在暴雨中毫无痛觉地怔怔睁着,在一片模糊之中仰望着厚重的天空。

在期待一个救赎?

还是在期待一场浩劫?

暴雨来势汹汹,停歇得也快。不过半个小时,雨势就缓了,不知被谁切断的线路也被蔡万的随从修好了。

供电一旦恢复正常,就像燃起了驱赶黑暗的明灯,整艘邮轮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一夜之间,诸事纷乱,各种血腥怨气交织,密密麻麻压下来,白麒麟只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厉害。

“没事了,早点休息吧。”

回到房间后,傅秋肃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把房间设置了隔音,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只可惜有人不想让他如愿。

“为什么亲我?又为什么说那种话?”高长恭不依不饶地看着平静的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的男人,这已经是他第二十五遍问出这句话。

面对目光灼灼的逼视,傅秋肃终于淡淡回答,“不为什么。”

“只是为了小海做的牺牲罢了。”

“睡罢。”

他关了灯,躺下,双手交握放在胸口,闭上眼睛。

如果高长恭有经验的话,就会知道那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可惜他没有。

“牺牲?哼,还不如直接跟瞳雪说我把小海强_暴了算了!”高长恭捶了床褥一拳,气呼呼地抱怨道。

他自然也不允许别人伤害小海,但是决不会委屈自己和一个讨厌的人绑在一起。

今日的事有无数种手段解释清楚,甚至误会了又如何?瞳雪会真相信那个搬弄是非的女人吗?不过是一起演出戏罢了!

真是……无法理解!

高长恭话音刚落,身边的男人已经一个翻身压制住自己的肩膀,用那手掌撑着身体,亦凌驾的姿势俯身看着自己。

傅秋肃的表情,看不清楚,然而那危险的声线还是破开了所以的无畏,携带着恐惧席卷而来。惊天的、澎湃的、让人肝胆俱裂的压迫感从上方笼罩下来。

汗水瞬间沾湿了背后的床单。

生理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模糊了高长恭的视线,他使劲的眨着眼睛,要挤出眼框中的泪水,好把眼前的人看清。

“为了小海,你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高长恭牙齿打战,声音有些变形地问到。

“不是的。”傅秋肃回道。

“好好感受,这是天道的愤怒。”威压如怒涛的白麒麟轻声说。

“你是杀神,是修罗,对天怒感觉非常迟钝,我施了一分力,才让你感到自己被天地掌握,无可遁形。”

“而瞳雪,”傅秋肃的手抚上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与隐自己在月影处的澄明目光相接:“只要泄露出一丝愤怒,你便挫骨扬灰,再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

“失去躯体,没有灵魂,没有记忆,没有下一次轮回,彻底抹杀,再也没有‘存在’的机会。”

每说一个断句,威压便增长一分,到最后已用上七分力道。

傅秋肃俯视着肌肤上瞬间蒙上一层细密汗珠的男人,看他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下意识用指腹揩去对方在泪腺处溢出的陌生液体,放回唇边舔了一下。

又苦又甜,多么奇怪的液体啊,他想。我怎么就流不出这么古怪又让人爱怜的东西呢。

这么想着,语气也转为温柔:“然后,你连哭都没有机会了。”

高长恭喉咙哽了几声,却说不出话来。恐惧带来了短暂的崩溃。

傅秋肃低下头,他的舌,直接舐上那泪水的源泉。

“长恭,你要为任性付出代价。”

高长恭静默着颤抖,被抬起,被进入,被对方同样静默无声地拥有。

那总是吐出温吞话语的唇,一直留连在高长恭美丽的双眼周围,一滴不剩地汲取着他惊惧、无助、疼痛的眼泪,又有更多地汹涌而出。

即便是山移海填,即便裂出分开这世界的沟壑,仍有银河倾注其间,灿若辰星。

那泪水,似乎永远不会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