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这要怎么办?”问话的是莱姆斯,他此刻正坐在一动不动的旋转独角兽上发愁。
“这个简单,把家养小精灵叫出来不就好了!”西里斯抢在西弗勒斯前面做出了回答,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行!”出乎意料的,西弗勒斯严肃地摇了摇头,而后开口说道,“菲娜已经睡着了,我们不应该随意惊动她。”
“哎?那可是家养小精灵!他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巫师服务的吗?”西里斯显然很不理解西弗勒斯的想法,在他看来,有问题找家养小精灵解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反正在他们家就是这样,而且克利切绝对不会不高兴,反而会一脸兴奋激动的样子。
“妈妈说,打搅别人休息是不礼貌的行为。就算是家养小精灵,也应该得到一个完美的睡眠。”西弗勒斯一脸认真地回答着西里斯。妈妈说的话总是对的,虽然他自己也不太理解,但是只要认真的去遵守就一定没有问题。
西里斯从海盗船上跳了下来,一脸无聊地随便坐在了一个秋千上。在让自己小幅度晃动起来后,才又开口说道:“不过就是个家养小精灵,西弗你何必那么在意。你看,你不让叫那个菲娜出来,我们就没得玩儿了。”
“我们可以玩儿那些不需要魔法的啊。”西弗勒斯的手指向了一旁的攀爬架以及秋千滑梯等物,显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西里斯非得在大晚上玩儿海盗船。他们能够偷偷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开动了那些东西,极有可能把妈妈和太爷爷给引来的。
“那些没意思!”西里斯显然不想就那么放弃,这天下还没有他布莱克家大少爷做不到的事呢。作为布莱克家的长子,西里斯还从没在物质上受过委屈。通常都是他想要什么,那么就会有什么。而且往往很快,不会耽搁一点时间。
“西里斯,你这样会让西弗很为难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来做客的不是吗?”莱姆斯也从旋转独角兽身上跳了下来,棕发男孩儿看着灯光下紧抿嘴唇的西弗勒斯,内心中有些不安——他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清楚西弗的习惯,在他抿紧嘴唇的时候,就往往代表着他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之所以莱姆斯会知道这个,除了因为他和西弗是最早认识的,所以关系要亲近一些以外。还有那个关于他自己身份上的小秘密的原因。
棕发男孩儿觉得他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西弗知道自己是狼人时所做出的选择。他当时唯一的朋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一个狼人,不怕被自己咬伤,而且即使是违抗他母亲的话也要坚持和自己做朋友。
每次回忆到那天的事,莱姆斯的心头就热乎乎的。所以他对这份友谊格外珍惜,格外呵护。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观察西弗勒斯的生活习惯以及喜好,力图让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朋友。
所以,莱姆斯比其他人都要知道此刻西弗勒斯的心情。
“做客?普林斯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吗?”西里斯摔开了自家弟弟拉他的手,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些不满地站了起来,“我只不过是想要叫一个家养小精灵起来而已,有必要推三阻四的吗?”
“不行!妈妈说过,没有急事不可以打搅别人的睡眠!就算是家养小精灵的也不行!”西弗勒斯依然固执己见,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做出让步。
就在西里斯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幽幽地声音突兀地响起在了寂静的深夜里,并成功地将这四个孩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本来我以为你们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光用来玩乐呢,没想到却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吵架。”艾琳撤掉了身上的幻身咒,然后出现在了四个目瞪口呆的小家伙面前。
她可不想让西弗和西里斯真的吵起来,那样不好。所以,她必须出来改善一下场中的气氛。
“妈妈……”这是满脸羞愧不安的西弗勒斯。
“艾琳姑妈……”这是装作满不在乎的西里斯和心虚的雷古勒斯。
“……”这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莱姆斯。
艾琳看都没看这几个孩子一眼,自顾自地找了个长椅坐下。四个孩子彼此对望了一眼,暂时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手牵手地默默跟了过来。
“几位半夜不睡觉偷溜下床的小男子汉们,不去那边好好玩玩儿吗?或者说,你们需要我来帮忙开启什么设施?”艾琳假装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不安,故意岔开了刚才吵架的话题。
这次,就算是一直大大咧咧的西里斯,也没有贸然提出什么要求。即使他神经再粗,也知道偷跑出来被抓包的时候,不能再不知死地提出想玩儿什么的条件了。
“我想,你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艾琳双手抱肩坐在四个孩子面前,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只不过是偷溜下床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西里斯小声嘀咕着,却完全没想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的声音会显得那么大。
艾琳微微叹了口气,决定把道理跟他们讲明白一些,不教而诛可不是她的习惯。看看四周,在示意四个小鬼都坐下后,艾琳斟酌了一下措辞,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我想,我们得先统一一下认知,那就是在漆黑的夜色中玩儿这些器械和设施,很有可能会导致你们受伤。这点,你们是否承认?”
四人默契地转头望向了只有寥寥几盏灯光照射的游乐场,然后心有戚戚地同时点了点头。艾琳说得没错,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在没人看管的情况下疯玩儿起来的话,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受伤。
看到孩子们认可了这个可能,艾琳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她就怕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出危险,如果是那样的话,劝说起来就复杂多了。
“那么,让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受了伤,会怎么样呢?”艾琳首先将眼神望向了西里斯和雷古勒斯那里,“你们在我家受伤的话,你妈妈一定会怪我看护不力的。”
“我会跟妈妈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西里斯依然在反驳着,但是底气却不那么足了。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妈妈知道自己受伤时大惊小怪的样子,恐怕这辈子她都不会允许自己和雷尔再外宿了。
“即使是那样,你妈妈仍然还是会怪我的,即使她不说。”艾琳直视西里斯的双眼,直到黑发男孩儿狼狈地挪开了他的视线。
“而莱姆斯,你的父母出于对我的信任才在出门期间将你托付给了我。如果你在我家因为意外而受伤的话,他们又会怎么想呢?这会不会导致我在他们心里的可靠性下降,从而影响普林斯家的声誉呢?”
艾琳在对莱姆斯说话的时候,语调已经放缓了许多,这个孩子根本就不需要那么严肃的说教。或许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莱姆斯比一般的同龄孩子更加敏感,更加会为别人设身处地的着想。所以,当他一旦知道自己的鲁莽行为会给关心自己的人带来困扰时,就会感到羞愧并且自觉地修正错误。
而此时,莱姆斯也的确正如艾琳所想的那样表现着。棕发男孩儿的头一直低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身体两侧。如果此时光线足够强烈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可以看到他那因为羞愧和不安而涨红的脸庞。
艾琳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棕发男孩儿的头发,然后在他抬头望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宽容性的微笑。现在,只剩下一个孩子了。
“至于西弗,恐怕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看到你受伤的人。哪怕你只是擦破一点皮,我都会感到心痛的。”艾琳微微侧过了身,双手托起了自家儿子那低垂的头颅。让自己的眼神与他那黑曜石一样的墨色眼眸直直相对。
“西弗勒斯·普林斯,你要记住,你不只是西弗勒斯,你还是一个普林斯。作为家族这一代的唯一嫡传血脉,你肩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所以,你不可以让自己肆意妄为,身陷险地。”艾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上述的话,力图让西弗勒斯能够明白他的身份,他的职责。
“你们就真的等不到明天再来玩儿吗?连等一晚上的耐性都没有,我又怎么能寄托你能熬得住研究魔药所必须经受的寂寞呢?”
“对不起,我很抱歉。”西弗勒斯的回答已经带上了浓浓的鼻音。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因为贪图一时的乐趣,竟然让妈妈失望了……
抬手轻轻擦拭掉西弗勒斯的眼泪,艾琳将他搂在了怀里,大概过了那么几十秒后才又松开。现在,关于自身的利害已经说清楚了,剩下的就是要调动他们彼此之间的牵挂,来让这几个孩子彻底明白,背着家长做危险的事会有什么后果了。
“我不管这个半夜偷跑的主意是你们当中谁出的,这并不重要。”艾琳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那四个也跟着站起来的孩子,继续说道,“重要的是,我希望他能仔细的想一想,如果真的有人因为这个主意而受伤,那么他的心是否会感到难过。”
“即使受伤的人没有责怪自己的朋友,但是作为出主意的主谋,就真的可以毫无愧疚吗?我希望你们能够在以后还想做什么危险事之前仔细想想,你会不会受伤,你的朋友会不会因为你的鲁莽而受伤,你的家人又会不会因为你受伤而感到忧心焦虑。”
艾琳说完这一段话后,停了下来。孩子还小,说得太多未必能够理解,毕竟他们的年龄在那里摆着。七岁左右的孩子,就算是再聪明,也不能指望他们能够一下子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现在,只希望他们懂得并记住,不要随便做出危险的事,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