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言卿这边的人则是一个个如临大敌,像是深怕季翡修对皇帝不利。
季翡修故作不解:“这又是怎么了?怎都一个个这般?”
周言卿心想这人肯定没憋好屁,但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作何打算。不过即便想不明白,但也不耽误她先下手为强。
于是她放下手中茶杯,一脸郑重地看向季翡修。
“季公子,关于之前那事,朕欠公子一个解释。”
季翡修愣了下。
周言卿吐出一口闷气,之后无力苦笑,嗓音沙沙哑哑道:“朕,大概是,快被逼疯了。”
季翡修:“?”
他不自觉地端正了态度:“皇上这又是何意。”
周言卿笑了声,却垂下了头。“听闻季公子失忆了,可能是把那些事忘了,但就算公子忘了,朕还是得解释解释。”
“身在朕这个位置,皇帝?也不过是听着好听,这尊称,可没人尊重,朕活的,甚至不如寻常百姓家的一条狗。四面楚歌,八面埋伏。”
她惨淡一笑。
“又有何人真正把朕放在心上、搁在眼中?朕微不足道,如一粒沙,一粒尘,任何人都可以践踏。”
季翡修一哽,他扭开脸,拧了拧眉,心头莫名升起一阵阵烦躁。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重新面对周言卿:“皇上过谦了,您是这大周的君主,是真龙天子。”
周言卿一脸疲倦,她身体往后靠了靠,像是意懒心衰。“如果不是怕离开这个位置,随时都得被从前那些仇家们置于死地,朕,还真就不想当这个皇帝。”
季翡修一塞。
在今日之前,他预先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又或者是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扯皮,但他没成想……这狗崽子,竟然一副厌世的模样,句句肺腑之言的和他交心。
他抿直妖艳似血的薄唇,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要作何反应。
周言卿觑了季翡修一眼。
“如朕所料不差,公子失忆是朕干的。那一日在紫宸宫中,是朕对公子下的手。公子又可知朕为何那般?”
季翡修愕然,崽子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打得他措手不及。
周言卿落寞地惨笑一声,嗓音比起方才更加沙哑,甚至就连鼻息都带上了哽咽。
“朕就只问一句,公子,可曾把朕当人?”
季翡修彻彻底底的噎住了,他被周言卿问的哑口无言。
可曾把皇帝当人?
不,没有。
在他心里,皇帝是狗,是一只小狗崽子。
他可能一直在俯视皇帝,内心认为皇帝是可以践踏的,是可以任由他拨弄反正的。
从未想过尊重皇帝,甚至从未正视过皇帝,也以为皇帝不值得他尊重正视。
周言卿抹了把脸,她一对翦水秋瞳凝视前方,但眸中满是空洞,好似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神色哀哀倦倦,像对这人世烦腻至极。
接来下她沉默着,季翡修如坐针毡,他心里发堵,不知为何就很不痛快。
他凝视着皇帝的侧脸,陡然狼狈地撇开头。
这一刻心底感触复杂。
这一刻,竟觉得,这皇帝,甚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