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场游戏, 程北坤和杜宇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关系变得奇怪又亲密。
在现实世界中重逢时的冲击过去, 小杜宇开始习惯了程北坤的强大和温柔，比起面对其他人, 待在他身边的安全感实在独一无二。
这晚送走王希后, 徐姐也完成了整日繁忙的家务。
偌大的四合院内外, 只剩下不似这城市的静谧, 甚至还隐约响着虫鸣。
杜宇倒在柔软的被子里, 眨眨眼暗想道：大概这份安静才是真正的奢侈品吧？
正琢磨的时候, 程北坤端着杯水进来, 走到床边说：“把维生素吃了，医生说你有点营养不良，以后要注意调理。”
杜宇滚了圈，趴在枕头上检查药盒里的药品。
程北坤不解地挑眉。
杜宇：“确认下你没把cr-0掺和在里面。”
程北坤无语：“我说了尊重你的想法, 就不会强人所难。”
杜宇这才把各种药品一饮而尽，擦擦嘴巴说：“可你凡事都想得周全, 我这么不听话, 会让你心里不安吧？”
程北坤绕过大床, 疲惫地躺到他旁边，片刻后才回答：“已经让何云去打听了，明天就会知道政府是怎么定性人造人的身份，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不可能让你受伤害。”
“受伤害就受伤害呗。”杜宇大大咧咧，傻笑说：“受了伤我也不会屈服。”
孩子气的人看待一切都偏向简单直白。
程北坤没有戳破他的幼稚, 翻身把杜宇搂在怀里：“睡吧，醒了带你去公司看看ld改的《幻想启示录》。”
杜宇顿时期待，而后又难过地咬住嘴唇。
程北坤因为关注而敏感：“怎么了？”
杜宇：“一直都在危险里摸爬滚打的，根本没注意日子，刚才翻了翻手机，才想起下周是我姐姐的生日，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不是被李锦云……”
程北坤：“别太担心，陈烟火和苏夙都强调过杜星天资非凡，她能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就说明她不是一般人。”
杜宇点了点头，把脸贴在程北坤的胸膛，偷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轻声不满：“大佬，你怎么跟我在一起从来不紧张呢？”
程北坤：“紧张？”
杜宇理直气壮：“对啊，小鹿乱撞什么的，然后想跟我这样那样。”
程北坤被他逗得笑起来，忽然翻身把杜宇压在身下，扶住他软软的脸问：“哪样？”
这下真正小鹿乱撞的人变成了皮皮雨，他没出息地陷入沉默。
程北坤也不指望这家伙能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认真说：“在确认能给你幸福的时候，才会给你幸福，我的克制并没有其他意思。”
杜宇从前没觉得人生和生死有关，此刻却已明白别再想有一日安宁。
他想了想，又点点头。
程北坤微笑，继续躺好，用臂膀将他禁锢在怀抱里，温声说：“晚安。之后的事我们也一起面对，别胡思乱想太多。”
杜宇闭上眼睛。
程北坤抬手用遥控关了四合院里里外外的灯光，让这里只剩微薄的星光。
运营《梦境启示录》的cyber公司是程北坤大学时注册的，启动资金还是忽悠了两个年轻的投资人才凑齐，那时谁也料不到它会成为华夏it的巨鳄。
尽管杜宇玩了好几年cyber出品的游戏，但踏入总部还是头一回。
他跟着程北坤溜达在空旷华丽的大堂里，抬首环顾空间里异彩纷呈的全息投影，惊讶地说：“原来这么多软件和游戏都是这里诞生的啊？”
程北坤穿着笔挺的西服，依然是副淡定样子：“不，这里多用来处理些商务，具体的工作室分布华夏各地，走，上楼。”
杜宇瞧瞧周围：“怎么除了保镖都没员工的呀，也不说欢迎下老板？”
程北坤失笑：“小德性，没人打扰不好吗？”
正在这时，透明观景电梯稳稳降到一楼，从里面走出位高挑而又婀娜多姿的大美女，她朝着程北坤笑盈盈地鞠躬：“程总，好久不见。”
杜宇这家伙性向很迷，除了程北坤外似乎并不怎么喜欢看男人，瞧见她却有点走不动路，惊艳地张着大眼睛移不开目光。
美女很有礼貌，再度微微鞠躬，递过张带着香味的名片：“这位就是杜先生吧？初次见面，你好，卧室程总的总秘书吴采子。”
杜宇赶快接过：“嗷，我以为秘书就是苏夙呢。”
吴采子浅笑：“程总和cyber集团的事务极其繁忙，怎么可能只有一位帮手？对苏夙的事我很遗憾，现在这个人已经失去了进入任何集团旗下场所的资格。”
杜宇摸了摸头，有点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程北坤气定神闲地迈开步子，拉着杜宇朝电梯走去：“服务器搭建好了吗？”
吴彩子：“昨晚就准备了，现在有三百名顶级的游戏测试专家在进行最后的检查，确保程总的安全、”
程北坤：“没关系，我只是参观一下，具体等游戏的商业化修改好，我再过目不迟。”
杜宇只会玩游戏，对做游戏可有点一窍不通。
他好奇地张着眼睛旁听，惊讶说：“你还真把ld世界改成自己公司的游戏了呀？”
程北坤道：“虽然被坑了，但陈烟火说的没错，游戏的确是这个时代传播最快的文化形式。”
杜宇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在游戏世界经历的所有危险，本以为逃离开就再无相见之时，如今一下子能自由地接触十二宫了，又有点莫名的期待和紧张。
cyber公司的全息设备可不是外面的大众商品可以比拟的。
杜宇跟着程北坤到了专业的体验区，躺进柔软的沙发中时，忍不住扭了扭身体：“好像按摩椅啊。”
程北坤在旁解释：“这是去年研发的新设备，因为价格高昂而用户不多，但比简易设备来得舒适安全，就算长时间的游戏也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杜宇拉下头顶的透明头盔：“带上这个就可以吗？”
吴彩子赶快俯身调试：“我来帮您服务。”
杜宇眨眨眼，不敢瞧她的低胸衬衫，只觉得一晃神的功夫，脑电波就连接上了电脑，大脑的虚假视觉指令代替了真实的视觉。
服务器连接、游戏加载。
而后，便是久违的ld安全区。
依然是记忆里在高山流水旁的不夜城。
八条长街，光芒闪动的朝夕楼，还有街边店铺里忙忙碌碌的npc，让正在褪色的记忆重新鲜活了起来。
杜宇独自不安地站在街道旁，抬手挥动操作界面，看到非常明显的退出游戏按钮，这才松了口气。
程北坤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怎么，怕重蹈覆辙吗？”
杜宇回头，立刻扑到他身边：“秃秃，你怎么让我先进来了！吓死人家了！人家可是很柔弱的！”
程北坤努力站稳：“……”
杜宇嘿嘿笑，瞧向周围说：“要不是没玩家在这里，我真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
程北坤平静地说：“很快就会有玩家的，我会让无数人都看到陈烟火留下的警示，也不枉费他多年的苦心。”
杜宇问：“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十二宫吗？”
程北坤：“可以，已经通过游戏安全测试了。”
杜宇想了想，讪讪道：“算了吧，我有点害怕，说不清为什么。”
程北坤微笑地摸摸他的头，调出新增的游戏录像功能：“你不是说快到杜星生日了吗？有什么话想对她讲的话，我尽量帮你送到。”
杜宇惊讶：“你知道我姐在哪？”
程北坤：“不知道，但我有办法。”
杜宇想了想，对着虚拟的摄像机认真地开口：“姐，我从来没想到我们的身世是这样的，我也想象不出，你究竟废了多少力气，才能保护我这么多年。现在你在哪呢？还安全吗？一定要招呼好自己呀……”
杜宇甚少如此乖巧的，他对杜星的絮絮叨叨之原因，仔细想过也有些心酸。
程北坤在旁安静注视，这时吴采子从游戏外传来消息：“程总，人造人391号想见您。”
和自己的克隆人见面，这过程无论如何都愉快不起来。
一个小时后，程北坤才在办公室接见了391号。
这家伙从苏旦岛被带出来后，倒是意外地听话，毕竟陈烟火丢了，他的家没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陌生的危险环境，谅他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程北坤喝了口咖啡，挑眉问：“未来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391号语出惊人：“我想开个宠物店。”
正在旁边吃零食的杜宇：“……”
391号：“我一直都挺喜欢动物的，以前主人还答应给只猫来着。”
程北坤：“就这样？“
391号想了想：”还有，我不想用这张脸活着，被别人误解是你，很麻烦。”
程北坤放下咖啡杯：“正合我意，你愿意整容？”
391号立刻露出排斥：“那算了，动刀子太疼，给我脸上弄个纹身吧。”
杜宇：“……”
391号：“不可以吗？“
程北坤：“这么简单的事，如你所愿，但其实同样的脸我也不会介意。”
391号撇了撇嘴：“我在意不行吗？搞清楚点，我不是你。”
竟然被个克隆人这么教育，程北坤欲言又止。
391号移开目光：“还有，苏夙就是很崇慕你吧，没太多恶意的，你别赶尽杀绝了。”
“多谢提醒。”程北坤冷淡地说：“我建议在这种时候，你最该顾好的是你自己。”
金钱就是行动力。
程北坤答应为杜宇传递消息，没想到当晚就践行了自己许诺。
皮皮雨正带着口罩在平安街上参观首都，忽然就吓了一跳：因为所见之处的好几个大屏幕广告，都出现了他自己身影，正是在ld世界对杜星说那席话的虚拟形象。
程北坤平静道：“虽然不知道杜星身在何地，但多播放几天，她会看到的。”
为了安全保证，杜宇的游戏形象和本人又一定的差别，但熟识的人肯定能认得出来。
这方法除了费钱，倒还真的可能奏效。
皮皮雨琢磨片刻：“你怎么肯定我姐在首都？”
程北坤淡笑：“肯定不了，所以全世界的主要城市我都买了广告。”
杜宇：“……”
程北坤说：“你们也是为诺亚公司所害，这多少，是种控诉的方式吧。”
与此同时的巴黎街道，正被绵延冰冷的雨水覆盖。
高大的行人多穿着黑色的衣服，打着黑色的雨伞，氛围无比冷漠。
城市上空的杜宇幻像声音清亮，在雨中来回荡着：“姐，我不希望你冒险，诺亚公司这么独断专行，肯定会自食恶果，请你平安回来好吗？不管发生什么，我要和你一起想办法。还、还有，生日快乐哦。”
有些人停步，却又因陌生的汉语而离开。
只有位带着帽子的女人，始终呆立在咖啡店门口，目光盈盈地瞧着杜宇的面庞。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悬浮警车经过。
她立刻拉低帽檐，转身消失在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