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回牵住贺兰的手, “这里看好了, 我们去云雾寺求一签吧!”
贺兰点点头, 又对着小姑娘歉意的笑了笑, 随着唐回往前走。
走出几步, 唐回便听到贺兰小声的说了一句:“乱勾搭!”
唐回勾了勾贺兰的小手, 在她的手心轻轻的划了划, 语气不无委屈:“我哪里有!”
贺兰睨他一眼:“明明就有!”
这世道,对男女是不公平的, 嫁了人的女人,便是再美丽, 也是一碗平平无奇的白米饭;成了婚的男人, 却成了精心雕琢的玉器, 引人目光。
那些女子未必猜不到他成婚的事情, 但依旧兴致勃勃的看他,不正因为这个吗?
贺兰有些气恼。
也有些心软。
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她的脾气在他的娇惯下,似乎变得骄纵了。
这是不是恃宠而骄?
想到这里,贺兰又有些心虚了。
唐回一边在贺兰的手心划动, 一边在侧头对她说:“我想勾搭的, 就只有你啊!”
任她们看我千百眼, 我却只会看你,看一眼,一眼万年。
贺兰咬了咬唇,抑制住内心的强烈的甜蜜,才横了他一眼, “山路崎岖,看着点路。”说着,目光就转移向前面了,像是要专心走路。只耳朵,悄悄地红了。
唐回眼波温柔的看了贺兰的耳朵一会儿,然后缓缓的移开视线,右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跟着她往前走。
云雾山的桃花非常有名,每年三月份的时候,无数游人从各地前往江阴赏花,从三月在各家的园林中赏玩,四月人间芳菲开尽,就到山上去赏玩。
云雾寺,有将近一千两百年的历史,虽然在全国并不是非常的有名,但是,江阴当地人都非常的信奉它,香火很是旺盛,尤其是每年春日时候,繁多的游人会让一向冷清的寺庙变得热闹起来。
寺庙中有一株非常遒劲粗壮的老桃树,满树粉红色的花,像绝大的粉色的海洋,但绝不因为颜色而显得轻浮,它浪漫却庄严的矗立于人世间,将自己的美丽无私的奉献给世人。
老桃树僧人用栅栏围了起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无数想在桃树上挂姻缘签的游人只能见自己的牌子挂在桃树旁的一排排的架子上,任他们在风中摇曳,叮当作响。
唐回带着贺兰也去求了一枚姻缘符,讨来纸笔,在上面认真的写下了愿望,然后虔诚的挂在架子上。
他写的很快,贺兰没看清他已经挂上去了。
“阿真,你写的是什么?”贺兰好奇。
唐回神秘一笑,“不能告诉你!”
贺兰咬着唇,瞪他。
唐回还是不回答。
“我写的是,阿真,我希望我们能白头偕老,一生一世永远不分离,你呢?”贺兰狡黠的用自己的愿望来换取他的“秘密”。
唐回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忽的凝固了,他怔了一会儿,笑,“白头偕老啊……好巧,我也是这么写的呢!”
贺兰半信半疑:“真的?”
唐回便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是啊!”
他脸上还带着笑,小虎牙露出来,有着天然的真诚,然而,贺兰这次,却总有一种不是这样的感觉,但是,她说不出缘由来。
唐回牵着她的手晃了晃,说道:“别发呆了,我们去抽一支签吧,若是幸运,遇见大师解签,便更好了。”
贺兰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好啊!”
签筒轻轻地摇晃,掉出一根来。庙 祝说,是难得的佳缘,夫妻相合,子女双全,幸福美满。贺兰很高兴,唐回看见贺兰笑,也觉得满足。
求了好签,贺兰对寺庙的兴致便不多了,便在山中随处逛逛。
山野的桃花,不如寺庙中的那株繁盛,让人来的震撼,但是也别有一番野趣,如此边走边玩,两人下山了。
蜿蜒的小路,缓缓地走过来一个须发皆白的和尚,头上的戒疤也是发白的,此处山路狭窄,仅容两人并行,唐回便牵着贺兰靠在一边,等老僧人先走。
老和尚很面善,见此情景,对着唐回微微一笑,他脚步极轻快地从两人身旁掠过,擦肩而过的瞬间,老和尚的神色忽的凝固了,他顿住,看着贺兰道:
“女檀越命中有一劫,若是渡不过,恐怕寿数不佳啊!”
贺兰一怔,“您说什么?”
唐回更是下意识的眯起眼睛,不满的看着和尚,似乎在用目光指责他胡说八道。
老和尚也不恼,依旧笑着,“您二人有天定姻缘,只可惜,天不假人,却是一桩悲剧,不过……”
贺兰听的难受,急切的想问出口。
老和尚额目光在唐回身上停留了许久,“逆天改命,换取十几年欢愉,施主觉得值得吗?”
唐回不答反问:“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老和尚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檀越当真洒脱!”
说罢,和尚几个跨步从他们身边掠过,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人便无影无踪了。
贺兰愣愣的看着和尚远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眨眨眼睛,怀疑的说:“刚刚,我们遇见了一个和尚?”
唐回点点头。
贺兰又蒙蒙的问:“和尚呢?”
唐回:“走了!”
贺兰:“走了?!”怎么走的,怎么可能那么快!
唐回看出她的疑问,说道:“我想,我们怕是遇见了传说中的高人了!”
贺兰捉住唐回的胳膊,“那……”我们没说错什么吧?
唐回:“走吧!”
贺兰被拉着下山坐到沈家的马车的时候,还在想“高人”说的那几句话。
“大师说我命中有一劫是什么意思?”
“寿数不佳,是说我寿命不长吗?”
“还有,他说逆天改命什么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阿真,我觉得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不然那大师为什么会笑啊!阿真……”
…………
小嘴巴拉巴拉,将自己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问出,语调软软的,打着点哀求,她等着她万能的夫君给自己解答。
却没注意到,从遇见和尚到现在,唐回一直沉默着。他脸上还带着天真的笑,眼睛里却一片冷。
等不到回答,贺兰便摇了摇唐回的胳膊。
“什么?”唐回好像刚听见她的话似的。
贺兰微微噘嘴吧,“人家问你大师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听啊?”
唐回:“大师?”
贺兰眼睛亮了亮,“就是我们下山的时候,遇见的老和尚啊,现在想想,他脚步那么轻快,好像在飞一般跟我们告别的时候,一眨眼就消失了,好厉害!一定是传说中的得道高僧!”
“阿真,要是能再遇见他,我真想问问,他说的命中一劫到底是什么?还有,若是渡不过,会寿数不佳,那我能活到多少……”
“别说了!”唐回忽的打断她。他声音很大,语气极重。
贺兰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唐回,“阿真,你怎么了?我只是问你大师……”
“我让你别说了!”这次,唐回的语气更不好了!
贺兰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她咬着唇,眼里有了泪光,看着唐回,茫然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的生气了。
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唐回的目光是死的,是一座死去的火山,在沉默的休眠中,酝酿着可怕的岩浆。
这样的唐回,是贺兰所陌生的,她甚至有些害怕。
好一会儿,她才说:“阿真,你怎么了?”小心翼翼的。
唐回的火山似乎将自己的岩浆平静下来,他说:“别说话。”
语调平静,语气温和。
贺兰咬了咬唇,抬眸看唐回,最后敛了眸子,不再说话。
这对夫妻,从定亲到成婚,从新婚到如今,他们两人,一直是甜甜蜜蜜的,可是,咋这一天,忽然一道看不见的沟壑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这次的冷战持续了两天时间。
连老太太都听说了情况,但作为婆婆,她也不好插手儿子的闺中事情,便差使大娘子询问情况。
大娘子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未语先笑:“兰娘,我近日闲来无事,做了桃花酥,特地拿来给你尝尝。”
贺兰感激的接过,道谢着:“多谢阿姐!”她原本很恭敬的叫大姑的,但大娘子说这样的称呼太过生疏,便随着唐回一起叫“阿姐”。
大娘子又从食盒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茶壶,配着两个小巧的粉色的杯子,放在两人面前,“桃花酥有些干,喝点果茶。”
贺兰随手捏起一枚桃花酥,轻轻咬一口,脆,甜,还带着点桃花的香气,无知无觉的便吃了好几个,待要再拿,却发现口中干燥,便拿起大娘子说的果茶,喝一口,才爽快了。
“好吃是吗?桃花酥甘甜却极干燥,茶水寡淡却爽口,搭配起来,才最适宜。茶点尚且如此,何况人呢?”大娘子幽幽的说,“正如你和阿真,一个天真率真,一个温柔内敛,寻常还好,若是遇见事情,你不问,他不说,怎生是好?”
贺兰苦笑:“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他不想和我说。”
大娘子也愣了,她倒是没想到原来问题在自己弟弟这里,淡笑着,“如此,是我想岔了。过会儿我去看看阿真……”
“不必了。”她口中的少年站在门口,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一章,原谅我qaq么么哒